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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茂独自一人来到大殿中,师父的棺柩孤零零的摆放在这里。他走上前去,抬手触碰了一下那副冰冷的棺椁。灵前香炉中只余一炷残香。他便起身重新点上,恭敬的对着师父灵位拜了三拜。随着点燃的香头那忽明忽暗的光点,缕缕青烟飘散而出,就像缥缈的回忆,萦绕不灭,但如若你想要伸手抓住,就又没了。
上一次,自己也这样在寂静深夜,陪着一副棺材是多久了?
是了,约莫着十多年前?还是更早呢?宗茂发现自己刻意的不去想,真的就忘记了。
“师兄……我们比试比试啊,看谁先到对面山头那个茅草亭,怎么样?”女子清脆的嗓音如黄莺出谷,嘴角一笑就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小师妹,我和大师兄可是骑马呢,你这两条小细腿能行么?”宗茂回头看着大师兄,两人相视一笑。
“骑马怎么了?骑马也不一定能比我更快。”小师妹出云遥不服气的说道。
“遥遥,要不我和师弟让你一炷香的工夫?”火舞心中疼惜师妹,习惯性就会偏袒一些。
“不用你们相让。怎就知我一定会输?哼……”出云遥不服气的哼哼,小脸一仰。
看着师妹那可人的小脸,恨不能小鼻子都翘到了天上。
“那行,咱们仨就比试比试。”火舞说罢,扬起马鞭就准备出发。
“诶……等一下。”火舞和宗茂正准备出发,又被出云遥叫停。
“又怎么了?”宗茂勒住马缰,干脆双臂交叠俯在马头处看着出云遥。
“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吧?那赢了难道就白做工?”出云遥挑了一下眉。
“成……那遥遥你说,想要什么做彩头,只要是师兄能做到又不违反师门戒律的,一定不会赖你账。”火舞答应的爽快。
“如果你们输了,我要你们其中的一匹马。”出云遥背着小手,转过头偷偷笑。
“嘿……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们会输?那要是你输了呢?”宗茂提出反问。
“我……我就不会输。哼……”出云遥听宗茂挑衅自己,转过身,瞪大眼睛盯着他反驳。
“那是的,有大师兄在,你怎么可能输嘛。嘿嘿……我才是那个最无辜的牺牲品哦!”此刻宗茂又斜过眼睛去盯着火舞笑。
“我没有问题,就看师弟是否愿意了。”火舞被宗茂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闹了个红脸。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输了,也可以完成你们一个条件,只要不违反师门戒律。当然,我就不可能输。”
“那一言为定,驾……”宗茂听完出云遥的保证,立刻扬起马鞭,率先出发了。
“你……耍赖……”出云遥看宗茂先她一步出发,气的牙痒痒,立刻足尖一垫,飞上树梢。
“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火舞看着自己师弟师妹斗嘴,无奈而宠溺的笑笑,也打马扬鞭,出发了。
出云遥一身淡紫衣衫从风飘舞,扬起双手,踮起脚尖,在松枝间飞跃。一阵微风吹过,与她相绕,惊起阵阵松涛。林间两少年,一红衣,一白衫,跨马追逐。
“呵呵呵……”偶然停立在松枝的空当,出云遥向下一看,大师兄已渐渐被甩开,小师兄却还是紧紧追赶。不敢耽搁,又立刻向目的地奔去。
“愿赌服输哦……师兄们。”等火舞赶到凉亭,只见出云遥坐在亭中石凳,翘起脚尖轻轻摇晃。宗茂似乎也是刚刚赶到,刚下马栓缰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答应过的肯定算数。”火舞笑道。
“那好,我要金爪闪电。”出云遥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向宗茂爱马走去。
“不公平,大师兄是最后到这里的,你怎么不要他的特勒骠?”宗茂一听出云遥要的是自己从小爱护大的金爪,有点舍不得。
“我就喜欢金爪。而且你也输了,你比我后到。”出云遥也不相让。
“不作数,我们三人比试,大师兄最后一名,却要我这个第二名来出彩头。不行,不行,不行……”宗茂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相让。
“我就要……”说罢,出云遥就去解马缰绳。
“不行……”宗茂也去解马缰绳。
只见出云遥左手挽了一个手花直接双指点在了宗茂手腕处。宗茂只觉手上一阵麻痒,似是被蚊虫叮了一口,便想去挠。趁这当儿,出云遥解下金爪闪电的马缰绳,腾身一跃,跳上马背,双腿紧夹马腹飞奔出去。
“师兄,记得一会儿把你的马鞭给我带回来,一并给了我罢了……哈哈哈……”
“你……”宗茂知自己被师妹暗算,一鞭子挥在凉亭柱子上。
“师弟勿气,咱们也一起往回走吧。”火舞走上前拍拍宗茂后背,其实心中有些微微吃味。如果师妹想要自己的特勒骠,那绝不在话下,奈何人家没看上。
“大师兄,你看她,简直无法无天了,都是你平时总让着她……”宗茂心中有气,转头对着大师兄说道。
“呵呵,是我一个人惯着她么?你刚才为什么不吹哨招回金爪,不也怕伤着遥遥?”火舞笑道,“就这么一个宝贝师妹,不惯着,还能怎么办?”
“哎……我……我下次再也不让着她了。”宗茂想想,无奈的叹口气,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
“呵呵……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师父灵前袅袅上升的烟气,熏蒸着宗茂的双眼,带来一点潮湿。
“师兄……你这次回家真的要去那么久么?”松枝挂满白雪,沉甸甸的,一阵微风拂过,雪花就簌簌往下掉。
“是的。”宗茂一边给马刷毛,一边抬头看向出云遥。自从金爪闪电给了出云遥,师父又送给宗茂一匹良驹,唤独影。
“家父身体抱恙,家里突然就生出好些事情,弟妹都还年幼,母亲希望我回家打理,让父亲可以好好休息调养。”
“我明白,可是这次时间这么长,我就要渡劫了。”出云遥忧心忡忡。
“凡人修炼本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鬼神难容。是以每每本应轮回之时,便是我们渡劫之日。天降雷灾打你,是要见性明心。你可预先躲避。”宗茂停下手中事情,对出云遥道。
“可是之前都是师兄们帮助我,我还是有些许忐忑。”出云遥低垂下眼眸,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该如何留住自己心里这个人。
“大师兄不还在山上么,他一定会助你。”宗茂笑笑,摸了摸出云遥的头。
“我……”出云遥心下更急,多想告诉眼前的人,自己希望他能留下来,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常伴左右。
“你?你不会告诉我你害怕了吧……哈哈哈……”宗茂想想师妹平时那骄纵的模样,“我们天极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出云遥公主,怎么会在意渡劫呢?”
“谁说我怕了……”出云遥听宗茂笑她,愤愤然的说道。
“对啊,从前你年幼需我和师兄二人帮助,现在的你刻苦勤奋,理应可以自己应付的。”
“那好,我这次独立应付渡劫,那师兄归来可要给我带礼物哦!”出云遥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还是向宗茂保证到。
“好,我这就要启程了,待我归来,我家小师妹就能又精进一个阶层了。礼物我一定给你精挑细选。”说罢宗茂跨上独影,踏步向前。
“师兄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出云遥看见远去的人影,轻轻的说道。
火舞躲在松树后面,远远看着紫衫送白衣,心中那一丝丝小火苗也慢慢熄灭。
此刻香炉中的香燃尽了最后一点,也燃尽了宗茂对过往的回忆。
那一次,再回师门,就是一场大丧。
师妹渡劫身死,连尸身都未留下,说是被雷劈了一个灰飞烟灭,师父给师妹立了衣冠冢。
大师兄和自己在山门前打了一天一夜,师父出手制止。
第二天宗茂便离开了,后来据说大师兄也没有再回来过。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去经年,徒留的只有这岁月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