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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明白周奕琛话中的深意,他总归就是想借机嘲讽我一下。的确,我和池上泉还未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就把他带去苏宅了,不过只是当做同学,一起吃顿晚餐罢了。
那会儿父亲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最早我们好上的时候,父亲也是持沉默状态的。
只是后面父亲知道了池上泉的身世,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父亲曾告诉我,他不会接受一个小三生出来的孩子,做自己的女婿。他说,池上泉的身份永远见不了光,就算他能在池家立足,他娶得那个人,必定不是我。
因为池上泉什么都没有,所以他选择了不经世事的我。
但凡他有了自己的筹码,他会选择对他最有利的。
当时我觉得挺可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恶意揣测我与池上泉之间的感情,包括我的父亲。
但现在想来,当初为池上泉做的那些辩白,是多么的可笑,如父亲所预料,他的确伤我不浅。
见我不说话,周奕琛再次开口埋汰。
“苏南,当初你把那姓池的带回家,你父亲怎么就没打断你的腿。”
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还用鼻子哼哼了几声。
良久,我才缓缓侧过脑袋,直视着周奕琛冷漠的双眸,我笑得释然。
“那是曾经,现在不会了。”
就算现在偶尔会想到池上泉,我心中也没有丝毫悸动了,若非要说怀念,也是怀念曾经拥有过的那段美好时光,无关任何人。
我轻轻地推开了周奕琛的脑袋,站在套房前,等他开门。
周奕琛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期间他手机不停地在响,他也不接,甚至都没拿出来看一眼,片刻,才把房卡塞进我的手中,然后转身,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先睡。”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要去哪儿,他已经快步走进了电梯,上电梯的一瞬间,他才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极为冷淡地吐出了一个音节。
“说。”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极快速地就按上了电梯门。
当门快关紧的时候,他好像叫了我一声,可也不像是在和我说话,声音很轻,其实我也没听清,只是一般人都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所以我确定,他第二句话前,一定加了我的名字。
我没多想,就这么站着,等电梯上的数字跳到‘1’的时候,我才进套房。
晚餐吃的烤肉,我头发上全是肉的味道,特别腻,我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强撑着困意爬起来又去洗了一遍澡,浴缸放水之际,我打了无数个哈欠,整个人埋进水里的时候,眼睛就不自觉地闭了起来。
等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水已经没有温度了,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颈上,有点难受。
我揉了揉眼睛,正欲从浴缸中爬出来,浴室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砰’地一声巨响,我耳朵一嗡,困意跟着消散了一大半。
周奕琛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只是他步伐稍微有些踉跄,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边走边扯领带。
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捂在了胸前,还没出声,周奕琛毫无征兆地就倒了进来,水花溅起,我原本湿了一大半的头发,几乎全挨上了渐凉的洗澡水。他挺重的,我的腰被这么一撞,隔得生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横了他一眼。
“周奕琛,你起来。”
我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勉强只能动动手指。
周奕琛拖鞋一甩,哼唧了几声,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挤了进来,他单手环着我的腰,空出的手臂撑着浴缸的边缘,定定的望着我。这个浴缸并不是那么大,一个人还挺宽敞,两个人就十分勉强了,他双腿缠着我的,眼看着水溢出了一大半,他也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架势,且越贴越近,鼻尖就差一厘米,就能触上我的。
可能是他喝多了的关系,他现在的目光别提有多温柔,脸颊微红,衬得他整张脸又白又嫩。
谁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我看在周奕琛脸上,压根没留下多少痕迹。说实话,除开他这性格,他这人长得还是很好的,狭长的丹凤眼下,还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很淡,小小的一点,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天生就是一张祸害脸。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模样极其勾人,也难怪许桃对他那么痴情。
也许是我此时的眼神过于炽热,周奕琛眯了眯眸,口齿不清地沉声道。
“看够了吗?”
趁着他力道松了几分,我抬手便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并不停地往后推。
“我也不想看,你起来,我也就看不到了。”
短暂的沉默后,周奕琛扫开了我的手臂,顺势扣紧了我的手腕,他特别用力,我甚至听见了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紧接着,他恶狠狠地低斥道。
“苏南,别人让你出差,你就跟出来了?是嫌自己被坑的不够惨是吗?我让你好好在老宅住着,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
我被他凶得一愣,回过神后,我蹙着眉反驳。
“他是我哥哥,不是别人。我出差也是因为公事,你让我住在老宅,我也乖乖听话了,你还要我怎么做?再者我哥不是特意告诉了你我的行程。”
“说到这个,周奕琛,你装得还挺像的,我哥差点就以为你是真心实意爱我了。”
等我说完,又有些后悔,我和一个喝多了酒的人较什么劲?
面对我的冷嘲热讽,周奕琛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噗笑出声,反问。
“他告诉我?”
他握着我的手腕一拧,随即死死地压在了我的身下。
“苏南,你知不知道,你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你……”
他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全数咽进了喉咙中。
我看着他滚动着的喉结,心莫名一跳。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我的脸上,我被这道目光盯得背脊一片发凉,半响,我干干地笑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回不去,我的身份证还在你那里,我哪儿也去不了,我哥对我挺好,至少比大伯好。”
我不懂周奕琛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隐隐有种警告我离苏叙远点的意味,至于为什么,他也不说。
大概他希望,我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吧,毕竟他控制欲强。
周奕琛依旧笑着,且笑得极为阴冷,他松开了我的手,指尖就摁在我的脸颊上。
“对你好?你了解他吗?你们除开这层关系,这几十年,你们接触过吗?你知道苏叙这些年在国外究竟在做什么吗?退一万步,我问你,苏南,你知道他今晚带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背景吗?晚上她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句是真?”
他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我字字句句全在脑袋中过了一遍,到最后,我只能承认,我压根回答不上来。
我顿了一下,绕开这恼人的话题,为了自然些,我还把手绕到了他身后,轻轻地顺了顺他的背,掐着嗓子温声温气地关切道。
“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我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周奕琛没再出声,沉默了数秒,脑袋忽地就倒在了我的肩头,我被他压得整个人往下一沉,我侧着脑袋,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浸在了水中。
可他真的半点反应都没有,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大约半分钟,我拖着他坐了起来。
他此刻脸颊滚烫,触在我肌肤上,一阵炽热。他呼吸愈发沉重,连胸口都起伏得厉害。
我们保持着一个姿势僵持了片刻,我只能把他扶正,爬出浴缸,我刚迈出一条腿,又被周奕琛拽了进去。他握着我的脚踝,用力往后一拖,我额头险些就撞上浴缸了,好在我反应快,身子一翻,背朝下,也不至于撞成智障。
只是我腰部再次传来一阵疼痛,我捂着腰,瞪视着他。骂人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完全忽略了我的目光,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下一秒,我听见了金属扣解开的声音。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便贴近了我,不给我任何挣扎的机会,就像在报复般。可这种痛,也在承受范围之内,由着浴室内灯光敞亮,他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尽收眼底,要多羞耻就有多羞耻。我脸颊一阵燥热,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我准备抬脚把他踢开的时候,他缓缓地松下了口中的力道,命令道:“别动。”
周奕琛现在是意识不清,但我却是清醒的,我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试图从他怀里钻出来,因为他环得太紧,我连呼吸都跟着有些不顺畅。
隐约间,我感觉他的某处慢慢发生了变化,我心一沉,一味地用手臂抵着他,不让他再靠近。
然而,我们力气悬殊太大,他该干嘛依旧干嘛,丝毫不受我的影响。
半响,他沉声威胁。
“苏南,我让你别动,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我还会做什么。”
这种话,出自周奕琛之口,我听着是那么想笑,我极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
“你该做的都做过了,无非就是再让你睡一次。不过我先说好,我身上没带药,我现在也不在安全期,周奕琛,如果你能保证不再让我怀孕,我们就做,做到你满意为止。”
其实我这话不过就是为了膈应他罢了,我哪还能怀上孩子?
闻言周奕琛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他抬起头,眼底换回了往日的薄凉。
只是在他的眸中,我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脸,特别狼狈。
我们对视了许久,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兴许是在水中的关系,全程我都觉得很疼,特别疼,甚至比第一次还要疼一些,我咬紧了下唇,逼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珠子都不带动地盯着周奕琛。
他同样望着我,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淡,若不是他动作幅度太大,我险些就以为我们只是坐在一起,普普通通地泡了个澡而已。
以前我们亲密接触的时候,周奕琛也很是如此,可后来他也温柔了不少,这次,他让我深深地明白了,他就是那个他,一直未曾变过。快结束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脸色轻微的变化,条件反射般就掐紧了他的手臂,滚了滚喉咙,我轻晃着脑袋,哀求道。
“别……”
我真的不想这样,我很怕,是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这样,会让我想起死去的那个孩子,他就是这么来到这个世上的。
特么的,就是因为周奕琛的私欲,他就得受那么大的折磨,连同我亦是。
周奕琛当然能读懂我眼底的抗拒,他眉梢一挑,眸光晦暗如深,笑得极为涔人。
他猛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用胳膊死死地桎梏着我,我的心就像被人捂住了一般,又闷又疼。
他做任何停留,抽身就离开了我,走前,还把门甩得很响。
也许是我的错觉,在他转身之际,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很浅的弧度,比起笑,更像是无奈与隐忍。
我瘫软在浴缸中,好半天才缓过神,打开花洒,我洗了一边又一边,那滋味,简直恨不得搓下一层皮。
*
第二天清晨,我伴随着一身酸疼醒来,推开房间的门,就发现昨晚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摆在了玄关处,周奕琛坐在套间小客厅的沙发上,单手握着茶杯,在打电话。
他脸色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周奕琛眸子一凝,冷笑着说。
“呵,威胁我?你还没这种能耐,至于你说的,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我默不作声地坐到了他对面,他侧着脑袋望着窗外,但我敢肯定,以他的洞察力,定然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他打了很久,之后也不怎么开口,就算说话,也只会回几个简单的音节。
挂断电话,他瞥向我,眉头稍稍一蹙,霍然起身,只说了三个字。
“回h市。”
我坐着没动,周奕琛手臂一抬,揪着我的衣领就把我提了起来,随即一手拽着我,一手拖着我的行李箱往外走。
昨晚我看在他喝了酒的份上,不与他计较,可现在,我肚子里的火噌地一下全数冒了出来。
就是刚才,我照镜子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腰,青了一大片,不仅仅是腰,胳膊上、腿上,均有淤青。脖间密密麻麻全是暧昧过后的痕迹,特别刺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人爆打了一顿。
我掰开他的手指,说。
“周奕琛,我说过,我只是来出差,h市我会回!”
周奕琛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我,并未说什么,但是他的手臂再次圈住了我的颈,半拖半抱地继续往前走。可能是昨晚周奕琛用力过猛的关系,别说撒腿跑了,我现在就是跟着他的步伐,都觉双腿发软,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一路上我把能骂的话都骂出了口,但依然觉得不痛快,我真后悔我以前太乖,连脏话不会几句,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词。说是骂人,也挺像自言自语的,因为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好歹这也算周奕琛的地盘,若是被人听去,他觉得丢脸了,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走到酒店正门口,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收回手臂,把我的行李箱往地上一甩,整了整衣领。
“苏南,你以为我多想管你?是苏叙让你回去的。”
话落我不禁低笑出声。
“你以为我会信?周奕琛,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三岁小孩,特别好骗,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我就……”
我还没说完,周奕琛十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虚指了一下不远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苏叙。
他和杨语并肩而立,见我看向了他,他便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没动,蹙眉望着他。
数秒后,苏叙主动挪开了步子。
他先是捡起了我的行李箱,而后极其自然地抬手揉着我的头发,笑说。
“南南,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昨晚想了一下,你还是留在公司比较好。毕竟你也没来多久,很多事情,要边跟别人学着。”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背脊也跟着冒上一阵寒意。不仅仅是因为他突然转变的话锋,更是因为他方才的举动。
其实仔细一想,苏叙好像从来没对我如此亲昵。
就是稍微和我接触那么一下,他也会很快收回手,可他就这么揉我的头发揉了很久,我感觉我梳得整齐的马尾都被他揉乱了。
再看杨语,她同样笑着望着我。深冬,她仅穿了件较单薄的外套,里面是件毛衣,脖子上没系围巾,隐隐约约,我还能看到一些吻痕。寒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发梢就轻扫在那些痕迹上,我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我依旧站在原地,苏叙哄了我几句,大约就是说辛苦了,来回这样也很折腾,是他没有考虑周全云云。我一句话都没接,抿着唇,插在口袋中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我也不愿意想太多,可苏叙一系列的举动都太怪异,而且他和我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不自觉地会瞥向周奕琛。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而且这件事,有关于我。
最后还是周奕琛硬扯着我上了车,我们三个一起来的,可现在,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我一个人!
看着后视镜中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我不禁在心底一阵咒骂。
还没二十四个小时,我莫名其妙地往返了两个城市之间,由着出发的早,中途路过服务区,司机也没停过,我下午就回了老宅。
杨嫂看到我的时候,还挺惊讶的,但她也只是接过我手中的行礼,什么也没说。
等我脱去外套,杨嫂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有些同情地移开了目光,她身后的两个女佣,则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但我什么都不想解释,连晚饭都没吃,就上楼睡觉了。
大概九点左右,杨嫂端了份热粥放在我床头,并宽慰了我几句,我只看了她一眼,再次闭紧了双眼。
周末这么折腾了一番,我去上班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坐在卡位上,数次差点睡着。
下午,王宇十分贴心地递了杯咖啡给我。
“这么累?周末去做贼了?”
他本也是想调侃我一下,而后看着我在暖气房内依旧围着厚实的围巾,不免起了好奇心。
“你很冷?”
估摸着我遮得再好,还是会露出些痕迹,慢慢地,王宇的脸色就变得尴尬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问。
“你没事吧?”
我极为勉强地勾了勾唇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总不至于告诉王宇,在他眼里,这个看起来不经世事的女同事,其实是一个已婚妇女吧。
毕竟我档案中,写着未婚。
寒暄了几句,王宇扬了扬手中的文件,笑着说。
“你实在困,不如起来走一走,刚好我有份文件要递交给苏副总,你送上去吧。”
我还没拒绝,王宇就把文件放在了我桌上,旋即转身扬长而去。
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苏欢颜的办公室,她的秘书也不在,刚好也免得我再解释了。
苏欢颜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开始还挺安静,忽地一下,里面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给我的结果,就是这样!这和什么都没做,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稍稍一愣,就想一会儿再上来送,毕竟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很厚道,而且我也不知道苏欢颜的秘书什么时候再回来,如果我们就这么碰上了,真的挺尴尬的。
可苏欢颜的下一句话,却让我顿住了脚步。我就是不想听,我还是停下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二哥吗?二哥现在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他要就这么睡下去了,你的确不用担心。可他醒来之后呢?你告诉我,你怎么向他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南南好,你以为是谁把南南带出监狱的,没有周奕琛,你再见到南南,就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了。”
苏绍堂的话缓缓落入了我的耳中,我不禁靠前了几步,为了听得更仔细些。
“哈,好笑。为苏南好?这话谁都能说,就你不能说。大哥,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我从来没想过,你不仅利用我,还对苏南下手。你的野心也是够大的,从前二哥在公司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出来。”
苏欢颜这么说,语气中也的确满是失望,除了失望,还隐隐带着丝恨意。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看你现在还没清醒,等你清醒之后,再和我说。”
听着脚步声,我往后藏了藏,但很快脚步声就没了,随之替代的,是一阵极响的巴掌声。
“我现在十分清醒,没有一刻那么清醒!苏绍堂,你还是个人吗?当年车祸,二嫂是怎么死的,你明明全部看在眼里,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时哭得比谁都伤心。怎么?都是演戏的?二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就能这么狠心,逼迫他嫁给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不怕苏南知道吗?她知道以后,会放过你吗?”
话落,办公室内一阵沉默,我脑袋翁地一声,就像要炸开一样。
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是指周奕琛吗?应该是指他,我嫁的人,就是他啊。
我双手攥紧了文件,因为太用力,指甲盖生生地发疼,文件夹上沾染上了我手心中冒出的冷汗,我的身子不自觉地在发抖,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为了让沉重的呼吸声不至于被发现,我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无法平息下胸口内的躁动。
我不断地问自己,苏欢颜在说什么?我就差一点,就冲进去,质问她,这么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奕琛怎么可能害死我的母亲呢,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周奕琛应该也只是个未成年,再者他们之间也没有交集……想到这里,我胸口一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掏出了手机。
我无法形容我现在的手有多颤抖,好几次,手机险些被我抖在了地上。
我点开私密相册,里面存着我偷拍下来的合影。
他们的确认识,是事实没错。
在我大脑几乎处于死机状态的时候,苏绍堂终于开口出声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阴恻恻地说。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周奕琛自然也不会说。南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重情义,和你不一样。欢颜,这一巴掌,我接下了,但我希望没有下次。你也别假惺惺的,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若真光明正大,在你知道他们结婚的那个晚上,你就会和南南坦白了。你为什么不说?你心里比我清楚。说到底,我们半斤八两。”
等苏绍堂说完,苏欢颜大笑出声,但她的声音中,带着极为明显的颤抖。她忽略了后半句话,直接讥讽道。
“重情义?你是指你与她之间的亲情吗?值几分钱呢?你都能这样,你指望她做到什么地步?人都是互相的!”
面对讽刺,苏绍堂完全不在乎,直接绕开了话题。
“欢颜,你那么聪明,你当然也会做出最有利于你的选择。这个好人,我也不是不能让给你做,只是当着我的面,你别一副假清高的模样。还有,不要动不动拿二弟说事儿。现在苏氏久泰的董事长,是我,是我苏绍堂!”
最后一句话,苏绍堂几乎是低吼出来的,他的声音也不是那么重,但我却被这记声音刺激的稍稍清醒了这么几分,但心尖就跟被针扎似的,隐隐作疼。
脚步声再次传来,我麻木地转身向门外走,我为了稳住脚步,没有走太快,就是此时此刻,也不怕他们出来会不会看见我了。
明明受伤害的是我,我凭什么一直躲,不停地躲。难道该羞愧的人不是他们吗?不管是苏欢颜,苏绍堂,还是池上泉和陈阳。
被对不起的人,一直是我。
其实我现在真的很想哭,也不知是为了谁,但我落不下一滴泪。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苏南,真的不值得。
就是这么一瞬间,我脑袋里又闪过了很多画面,一个女人,瞪着双眼趟在血泊中。我开始还在想,是许蜜吗?不,并不是,许蜜当时死在街道上,那天下着暴雨,我记得清清楚楚。
可画面中的这个女人,她脖子扭曲地靠在方向盘上,额头上不断地冒着血,双眼中好像也有,那鲜红的血,从脸颊流向了脖子,从脖子再灌进领口。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就是许蜜死的那天,也没有这么多。
一个正常的人,真的可以流那么多血吗?怎么可能,我想我大概是被苏欢颜的话刺激到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在我快离开副总裁办公室时,被一记慌乱的声音唤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瞬时站稳了身子,侧过头,微微一笑。
“我上来送资料。”
苏欢颜快步绕到我身前,脸上的表情一变又变,最终化为了一片平静,她扫了一眼我怀中的文件。
“给我吧,你先下去。”
她的声音此刻已经十分淡然,毫无波动,她大抵也在赌吧,赌我究竟会不会当着她的面,把刚才听到的一切复述出来。
我抿唇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文件翻了个面,暗暗地将面上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才递给了她。
我们十指相碰的一瞬间,苏欢颜速度极快地握住了我的手腕,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苏南,你什么时候来的?”
兴许是我现在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她内心就抱了那么丝侥幸心态。
我心底不禁一阵冷笑,我在想,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我当然不会说实话,因为她也没对我说过实话。我敢肯定,她至多只看见了我的背影,这是个套间,我人在靠外的那个门口,离着她的办公室,还有那么点距离。默了数秒,我反握住她的手,空出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其实我鼻子真的很酸,但我还是佯装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
“我刚上来,敲门见秘书不在,我就准备先下去。”
苏欢颜微微眯眸,眼底满是试探,我将嘴角的弧度扬得更深,撒娇般抱怨。
“小姑,你是不知道,你那秘书挺严肃的,上回我来,她还拦住我了。这样想来,还是王特助好,他就特别平易近人,就算是你的特助,也不曾为难任何员工。”
我和苏欢颜说话期间,苏绍堂一直没露面,他大抵是听见了我的声音,在不确定是否暴露之前,他该是不会出来的。方才,他说给苏欢颜做好人的机会,不过也是说说而已,在我面前,最装腔作势的,就是他。
但同时,我也确定了,我一定有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值得苏绍堂忌惮。
苏欢颜秀眉微蹙,打量了我片刻,才收回手。
她身子一斜,让开了一条道,说。
“王宇是不错——”
话落,我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我坐上电梯,脑袋还是很乱,连一些记忆都开始发生错乱,例如方才苏欢颜说的话,我总感觉自己曾亲身经历过一般,很真实,震惊之余,我心底更多的,竟是释然。
我忘记按层数,直到电梯落在第一层,有人上来后,我才反应过来。
我一直没动,那人也就按着开门键,问我。
“女士,你去哪一层?”
我滚了滚喉咙,没回答,毫无意识地就出了电梯,我一路向前,没有目的性地走在大街上。
公司中央空调供暖,办公室温度很高,所以一般到了卡位,我会把外套脱掉。
现在,我穿着一件毛衣,围着已经松得差不多的围巾,走在街头。来来往往很多路人,都用诧异地眼神望着我,大多都穿着羽绒服或厚重的羊绒大衣。
我就显得格外突兀,可奇妙的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发烫。
走到红绿灯路口,我也没注意能不能过马路,脚步压根停不下来。
一道急促的喇叭声过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轿车冲向了我,与此同时,我大脑恢复了思考,所有的画面缓缓地连成了一个片段。
我想起来了,那场车祸,都想起来了。
关于我年幼时遗失的那一小段记忆。
我母亲的确是出车祸死的,我当时也在车上,我还想起来,当时母亲正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且时不时我们的目光在后视镜中相交。
除了我,车里还坐着一个大男孩,他的脸在我印象中几乎是模糊的,但我大概能肯定,这个男孩,就是周奕琛。
我们三个人,在车上,路面上几乎没有车辆。
行至一个丁字形路口,那个男孩忽地就蒙住了我母亲的眼睛,我母亲以为是孩子的玩笑,似乎也没当回事儿,但就是那么巧,一辆卡车直直地向我们冲来了。
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我,我惊呼了一声,男孩跟着一慌,立马收回了手臂。可俨然已经来不及了,车头迅速地打向了一边,可依旧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卡车的车身,一声巨响后,我眼前看到的,只有血,除了血,我不敢再仔细看其他。
在我思绪正深的时候,手臂间就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随即,我落入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紧接着,咒骂声将我扯回了现实。
“他妈的,站在马路中间找死啊!碰瓷能不能专业点?”
“抱歉,她可能没注意是红灯——”
我抬头,便对上了周奕琛司机慌张的双眸,他把我拉扯到路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我一遍,确定我毫发无伤后,才松下了一口气。
“苏小姐,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您怎么就出来了?”
我闭了闭眼,惊魂未定,手脚渐渐开始发凉,缓了数秒,我吐了口浊气,说。
“开完会,就提早下班了。”
司机大概不相信我说的话,毕竟我现在连外套都没穿,一看就是急着跑出来的。
可他不会问太多,带着我走向了路边停着的车,为我拉开车门,就送我回老宅了。
我下车前,听到他在打电话,不用想,也是给周奕琛打的。
我站在老宅的铁门前,吹了好久冷风才进去。
我不懂,我今后该怎么面对周奕琛,可不论如何,我无法留在他身边了。
他不是认为我撞死了他的未婚妻,理应补偿吗?可他也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这样算不算一命抵一命,哈,我真惨,我母亲死了十几年,我还要利用她,才能脱身。
我大概和周奕琛也是一类人吧。
我麻木地走进了老宅,推开门前,我甚至编辑好了和周奕琛分手的简讯,也不算分手吧,只是把话说清楚,毕竟情人之间才算分手。
推开门的一瞬间,杨嫂就神色凝重地迎了上来,她动了动唇,却没能吐出半个音节。片刻,她稍稍侧头,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看。
我下意识地遁着杨嫂的目光,向客厅看去,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年纪有些大,右手还握着一根拐杖。他的左手边,半蹲着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女人,长相十分惊艳,她低垂着眼眉,为他的杯中着添茶,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
我认识这个男人,如果我没记错,他就是周奕琛的父亲。至少十年过去了,他似乎没怎么变,气场很足,依旧让人不敢靠近。
可我也不是曾经的小女孩了,只会躲在墙角,远远地看这么一眼。我扬起嘴角,将围巾拢了拢,缓步靠近他。
“周董——”
摸约半米远的位置,我便停了下来,毫无畏惧地看着他,他面无面请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道。
“苏南小姐是吗?”
他摊开手心,身边的女人便递上了一张支票。
“你和我儿子并不合适,你收下这张支票,和奕琛离婚,这样对你们都好。”
“连瑞,她还是个小姑娘,你别那么严肃。”
那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
电视剧中的桥段毫无征兆地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你们以为我会拒绝是吗?我当然不会,我不傻,不至于让自己人财两空。
不得不承认,钱真是个好东西。承诺会变,感情会变,但那串冷冰冰的数字只是是我的了,就永远不会变。
周连瑞缓缓站起身,松开支票的那一瞬间,我看着上面数不清的零,莫名地就笑了。
但我也不能笑得太明显,我也算出身豪门,不能给父亲丢脸。
我扬起下巴,缓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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