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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看了会儿电视,苏绍堂就不动声色地将年洁唤走了。
“跟我来趟书房——”
年洁大约猜得出是什么事,磨蹭了一会儿,喝光了杯中的花茶,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跟过去。
等他们出来,脸上的表情均缓和了一些,年洁甚至还朝着我笑了笑。
只是这抹笑特别怪异,使得我不禁背脊发寒。
默了片刻,我去楼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点衣服出来,我的房间依然是我走时的模样,该是有人定期清扫,桌面上几乎是一层不染,等我收拾完,再折回客厅,他们还是刚才的姿势。
直到徐管家毕恭毕敬地对着苏绍堂说了声,“大老爷,可以用餐了。”
这时所有人才缓缓地挪了位置,整整一个下午,苏叙也没再过来,等我进了餐厅,才发现他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他的神色稍微有些凝重,但看我们进来,便又换上了一脸微笑,他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年洁也察觉到了苏叙这些小举动,但仅暗暗地横了我一眼,也没作声。
这顿饭吃的也算和谐,上桌前,苏绍堂还发了红包给我和苏叙,包括苏欢颜也有。我没客气,就笑着接下了。总之往年都有,苏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没有结婚,都会有红包。
我呢,现下离了婚,勉强也算是没出嫁,但也不能称之为姑娘咯。
吃饭的时候,基本没人出声,整个餐厅都十分安静,偶尔会有碗筷相撞的声音,苏叙不停地替我夹菜,我吃得慢,不过一时,我的碗里已经高出了一大截。
但苏叙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偶尔会拿出手机看看,可也没有人给他发简讯或打电话。期间年洁也问了他几句关于杨语的事儿,他都格外敷衍,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看着他的筷子依然向我这儿伸,我抬手拦了拦,很小声地说。
“哥,我可以自己盛,你也没吃多少,自己先吃饱了,我也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
由着周遭安静,这些话全数被年洁听进了耳中,摸约吃到一半,她便放下了筷子,阴阳怪气地说。
“小叙,这是在家里,没关系。你若在外面,对一个女生这么温柔,杨语见了定然会吃醋的。”
“这是妹妹,不是别人。”
年洁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几声,说。
“是妹妹还好,就怕是个养不亲的。”
原本气氛还挺好的,她这话就跟泼了盆冷水似的,苏绍堂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年洁,年洁瘪了瘪嘴,而后轻咳了一声,唤徐管家开了瓶洋酒,没让兑,每个人身前都摆上了一个子弹杯。
“虽然家里的人不是那么齐,但年终归得好好过。南南,经历了这些事,你也该学着收敛了一些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不用我教,你也能分得清。”
苏绍堂冲着我举杯,也不等我应声,便一饮而尽,他此举分明是在为难我,且是他惯用的招数。
我若不喝,便是不懂规矩,喝了,也就等同于默认了他的话。
他语气里的敌意十分明显,那感觉,就像我碍了他的路。
酒发苦,酒精度应该也很高,我不确定我喝完会不会醉,可几双眼睛都盯着我,我如坐针毡,只能把杯中酒喝了。
但这酒也不能白喝,我举着杯子,借花献佛将桌上所有人都敬了一遍,也省得接下来再一一应对,“还是家里好,一个人在外面久了,也觉得挺孤单,想喝酒,也没人陪。”
我喝完后,年洁和苏欢颜也将酒喝了,唯独苏叙没有动。
他看了我一眼,蹙了蹙眉,说,“女孩子少喝点酒。”
我咧嘴笑了笑,没接话。
徐管家为苏绍堂填满后,很犹豫地向我走来,在他印象里,我属于那种滴酒不沾的人,整个餐厅,大约也只有这位老管家会心疼我了,其余人,均是一脸淡然,完全没当回事儿。
看他久久没有动作,年洁却起身了,她亲自为我倒酒,顺势也坐到了我身边。
她就这么用手掌覆住了我的手背,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带梗咽地说。
“南南,伯母都知道,你委屈了。”
听着声音,我心底一阵冷笑,但抬起眼皮,对上年洁的双眼后,我更是一惊。
不得不说,年洁不论出于什么,戏还是做得十分足,眼角还真就有那么几滴鳄鱼的眼泪,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多心疼我。苏欢颜饶有兴致地望着我们,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南南,其实伯母想了想,你一个人,确实很令人担心,好歹你是温室里成长的花朵,娇气惯了,经不起太大的风浪。女人呢,就是再坚强,也得有个男人照应。周家做的那档子事儿,也实在不给我们面子,说出去,也不好听。我们南南是个好姑娘,什么样的找不着?”
我就任着她自顾自地说着,本想不着迹地抽回手,可年洁却越握越紧,我甚至能看清她发白的指尖。
我正琢磨着她此言究竟何意,她就极快速地不知从哪摸出了几张相片,扫开了我的碗,推到了我的身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刚好过年,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我们也就不用再担心你了。你放心,这些人都是伯母斟酌过后才给你瞧的。世家、长相,也算配得上你。”
我莫名地就想笑,但我还是忍住了。
这简直就是挖个坑等我跳,这些照片我不信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弄到,该是早有预谋。兴许先前苏绍堂不过是演了场戏,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让我觉得愧疚。实则他心底也明白,周奕琛不是那么好坑的。抛弃我,和我离婚,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苏绍堂就发话了,他边喝着酒,背脊挺得很直,语气也十分严肃,真还挺像个大家长的模样。
“南南,你伯母也不是一定要你这么着急就选出一个,你可以与他们先见见面,至于时间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替你安排好。”
我干干地笑了一声,也不能直接拂了苏绍堂的面子,随意地翻了翻这些相片,里面竟还有个‘熟人’。我微微瞠目,刘然的相片就被夹在里面,我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刘然虽然胖,但五官还算清秀,打扮一下,也有模有样的,和我先前看到的他,简直就不像一个人。大约是相片ps过的关系,刘然好似瘦了不少。
年洁始终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落在了她的眼底,她收回了手,整个人都往我身上靠了靠,由着离得十分近,她吐出的气息中,还夹杂着浓重的酒气。
“这个男孩子不错,是刘市长的独子,只比你大五岁,年纪也合适。”
市长?我一直都知道刘然的父亲是高官,但也没想过竟是市长。也难怪刘然平日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他也确实有这个底气。可摊上这么个儿子,也挺倒霉的。
我忍不住就讥讽了一句。
“是挺不错——”
年洁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而后拼命地开始夸赞刘然怎么怎么好,总之能用上的词都用上了,就差等我点头了。
我垂下了眸,把照片丢在了桌面上,“那就他吧。”
年洁喜滋滋地应下了,说会安排我们见面的时间,苏绍堂则是一脸赞许,大约这些人里面,刘然是他最满意的。
苏绍堂心高,可惜能力就这么点。我以为通过周奕琛的事儿,他会得到些教训,可他仍是不死心地走歪门邪道。
苏欢颜暗自打量了我一眼,随即用口型问我,是不是认真的。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应该也明白苏绍堂的性格,我若不选一个,这苏宅,今晚我怕是走不出去了。
年洁的目的达到了,她也不再和我假惺惺的嘘寒问暖了,坐回了苏绍堂身边,两人还低头耳语了几句,苏绍堂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拉着我们又开始喝酒。
苏叙仍坐着不动,谁让他喝,他都推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直接把我搬出来当挡箭牌。
“一会儿我还得送南南回公寓,酒驾不安全。”
年洁心底不爽快,也面上还是笑着。
“你操什么心,可以让司机送南南,再不济,今晚就留下来住。”
苏叙只笑笑。
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年夜饭也就这么散了。苏欢颜第一个离开,大约是陪笑陪够了,不想再和我们虚情假意地说什么了。
离开餐桌前,苏绍堂还捏了捏我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
“南南,如果哪天想通了,就回苏宅住。”
这话苏绍堂也不止说过一次,但多半都是客套,我真回来,大概他就会觉得膈应了。好歹我们前二十几年也算相处得十分融洽,他对我的那些关心,也不全是假的。
记得小时候,父亲因为忙,没来开家长会,看着所有同学都牵着自己的父母,我还躲在角落难受了好一阵,那个时候的苏绍堂,顶着大雨,大衣也湿了一大半,他牵着我的手,告诉我,以后他都会来给我开,不会让我一个人。至今我都很难忘记他当时的表情,满脸全是宠溺。现在他利用我,心底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愧疚吧。
我还没来得及应声,苏叙就把我架了起来,说。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这回没有马上收回手,一直拉着我,另一只手上拎着我为数不多的行礼,动作也挺亲昵,年洁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苏叙的手,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行至玄关,年洁就跟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条围巾,给苏叙系上了,顺势也横开了我们。
“这么大的人了,你妹妹也成年了,有些举动,还是收敛些,知道吗?”
年洁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苏叙愣了至少三秒,目光极其不自然地瞥了我一眼,才笑着推开了她。
“嗯。”
年洁一直没进去,目送我们的车走远后,才折回宅中。
苏叙主动替我系上了安全带,一路上我们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
“南南,我爸给你介绍对象,你不生气吧?”
他语气中满是试探,我动了动唇,也在心里问自己,生气吗?但更多的应该是麻木吧,看着远处的虚无,我的内心却格外平静。默了数秒,我淡淡地回。
“没什么,我终是要嫁人的。哥,我跟你说实话,池上泉和周奕琛几乎已经毁掉了我对男人的信任感,我想就算母猪真的在我面前上了树,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情爱了。所以找谁,和谁结婚,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对我好,哪怕有一点点真心,我也挺满足了。”
“家里介绍的,总比外面我胡乱找的放心一些,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同意了,不是吗?”
这会儿,换苏叙沉默了,他眉头蹙得很紧,车内视线并不是那么好,所以我也不太看得清他眼底的那抹痛楚是来自哪里。
片刻,他吐了口浊气,扯了扯嘴角,说。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个,那人我认识很久了,恰好现在也在h市,身份也不是很差。而且人也算清白,没谈过几个对象,为人也正值,比那个刘然好很多。”
也许苏叙再年轻点时,也是那种混圈子的,所以h市的公子哥究竟是什么德行,他比较了解。
可苏叙向来也不是个爱管事的,他突然说要介绍对象给我,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私以为他是关心我,怕我吃亏什么的。
我笑着问。
“是谁?”
苏叙没有立马回答我,他缓缓地将车子靠在路边,等停稳了,才开口。
“你也认识,前几天还见过面。就是周奕琛的律师,叫严煜。你应该有印象吧?”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就说。
“我就看你们像是认识,可他是周奕琛身边的人,刚替我们办好婚后手续,你就把我介绍给他,他应该不会同意吧,男人不都很介意这点吗,更何况我还是个离异的……”
我不过是打趣地说,苏叙却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且很笃定地回道。
“他会同意的!”
他一吼,我和他均是一愣,下一秒,苏叙尴尬地抿了抿唇,紧张兮兮地望了我一眼,缓和下了语气。
“你是我妹妹,他哪有嫌弃这一说。再者他是周奕琛的律师,也明白你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说着,苏叙忽地拉住了我的手,指腹还在我手背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眼底的那抹痛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之替代的是浓浓的关切,“南南,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明白吗?”
我心底虽有疑惑,但也点了点头。
见我应了,他像是如释重负般地深吸了一口气。
苏叙并没有把我送到公寓楼下,开了一会儿,就又停到了市中心一个很好打车的位置。
他略微有些抱歉地侧过身,问我。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我摆了摆手,也没多想,拎着行李乖乖地就下了车。
他看着我上了车,才坐回车上,并神神秘秘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透过后视镜,我见苏叙的车上进了个男人,身材十分高大,可太远了,我没看清长相,隐隐只觉得有些熟悉。
*
我踏进公寓门的那一刻,窗外就开始放烟花了,这个公寓的位置很好,站在阳台,可以看见h市最繁华的商场。
我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还是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将我扯回了现实。
是苏叙发来的,他动作比苏绍堂还要快些,约我明天下午两点,去我公寓附近的咖啡厅。
大约怕我拒绝,他又发了条,说会来接我。
我正回复着苏叙的简讯,门外就传来了悉悉索索撬门锁的声音,由着烟火声音大,我听得也不是很真切,走去玄关前,我还先从厨房拿了把刀出来。
越走越近,我才确定这声音是真的,神经不自觉地就紧绷了起来。
我吞了吞口水,屏着息,耳朵还没能贴上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我吓得一惊,手上的刀也跟着挥了过去。
一道黑影迅速地窜了进来,他反脚踢上了门,并在一瞬间,我的手腕就被攥住了。我喉咙一紧,刚喊出了一个音节,嘴巴就紧紧地捂住了,“是我——”
我进来时没开灯,一闪而逝的烟花照亮了我眼前人的面容,他笑着,眼底满是戏弄。随即我的鼻间充斥上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并夹杂着酒气。
“南南,我上次提醒过你吧,如果不确定对方的力气是否比你大,手中别握那么尖锐的东西。”
我惊魂未定,梁毓言笑眯眯地就抢过了我手中的刀,随手丢在了鞋柜上,顺带也按开了灯。
“你没毛病吧?”
我咒骂了一声,梁毓言努了怒嘴,兀自脱掉了鞋,也没穿拖鞋,白净的袜子就踩在地板上,熟门熟路地绕开我,长腿一叠,坐进了沙发中。
我瞪视了他一眼,站在他身前,问。
“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南南,这些年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
他的口气颇为无奈,就像曾经多了解我一般。
我眉心不禁一蹙,他这种话也说过很多次,可我总是没来得急问,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认识。
“梁毓言,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很熟吗?有多熟?”
我想,除开那些我遗失的记忆,我再也想不到自己的生活中何时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梁毓言轻挑眉梢,霍然扬起手臂,拉了我一把,我毫无征兆地被他这么一带,几乎是摔进沙发里的。看着我略微狼狈的模样,他还哼哼地笑了一声。
片刻,他稍稍俯身,强制性地往我手心塞了一个触感冰凉的东西。
“我让你把它收好,你当时也答应了。你和大哥离婚了,是不是也忘记回来拿了?还是你原本就不想要。”
他此时声音有些发沉,连眸光都冷了几分。
我摊开手心,看见了先前他给我的那块玉坠。
“这是一对的吧,还有一块呢,在你那里?”
“不在。”
梁毓言很直白地否认了,但他却说。
“这是属于你的,至于另一块,你没必要知道在哪。你刚才不是问我,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吗,当然认识了,你那时候可是哭着闹着说,长大要嫁给我,做我的新娘,你忘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可他说得极其认真,目光炽炽地看着我。
我脑袋隐隐一疼,瞬时间一个画面就从我脑海中闪过,我好像还真说过这么一句话,但对象是谁,我死都记不起来了。
半响,我扫开了梁毓言的手,并往一旁挪了挪,“反正我忘记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话落,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这时才想起来,我忘记回苏叙简讯了。
苏叙似乎真的很上心,他连发了好几条同样的内容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去见。他都扬言要来公寓接我了,我就是拒绝,以他的性子,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我公寓门口。
我很认真地回复了苏叙的简讯,等我准备收起手机,抬头时,险些撞到了梁毓言的额头,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我身边,拧着眉,盯着手机的屏幕,“你哥要把严煜介绍给你?”
“你也认识他?”
梁毓言没说话,整张脸都有些发黑,只是瞪着我,我等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想起身。
他抬手就摁住了我的肩头,不让我走,“苏南,你能不能别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你了解严煜吗?你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了。没有大哥,你就这么缺男人,你要真这么寂寞,不如跟着我。”
他突然就直呼我的全名,我身子一滞,微微愣住了。
而后,他还真就俯下了身,一副要立马把我办了的样子,我用手掌别开了他的脸,顺势还推了他一把,一蹦三步远。
“他怎么了?他不是挺好?听你的口气,严煜就不是个好人喽,他能有多坏?比你和周奕琛还坏吗?如果没有,你就不用说了。我想你们两兄弟大约是一副德行,一言不合就冲进别人的家,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还挺气的,并且也不想就这么被欺负了。
梁毓言并没有再扑向我,他坐在沙发中,只是对比之前,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些。
短暂的沉默后,我吐了口浊气,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
“梁毓言,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累。就当是你好心吧,别再来戏弄我了,有话你就直说,没必要一直跟我玩深沉,绕圈子。我猜不出来,也不想猜。还有你说我们从前认识的事儿,我确确实实没有一丁点印象了。我能忘,大抵也是不想再回忆起来了,放过我,行不行?”
我是真的很累,差不多的话,我不仅要对周奕琛说,甚至还要复述一遍给梁毓言听。
梁毓言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眼底的情绪千变万化,夹杂着一丝极不明显的痛楚,数秒后,他苦涩地笑了笑,再次扬起脑袋,却又换回了往日的轻浮。
他缓缓起身,站在我身前,极其自然地将我额前的碎发绕至耳后,随即很克制地收了回去。
“也不是那么坏,只是严煜和普通男人不一样。南南,你要真铁了心答应你哥,你之后也会很为难的。当然了,路都是自己选的,你现在告诉我,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吗?如果是,我也不会为难你。那些记忆,你大约觉得不重要,可对我而言,却十分珍贵,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完,梁毓言就离开了公寓,留下我一个人一头雾水地傻站着。
大概他们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次日,我睡到自然醒,一夜几乎没有做梦。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苏叙就敲开了我公寓的门,我刚洗完脸,正准备化个妆,苏叙也没催促我,站在我旁边,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等我对上他的视线,他又是轻轻一笑。
他扫了一眼梳妆台,从上面拿起一支口红,说。
“这个颜色比较适合你。”
等我收拾完毕,与苏叙一同去咖啡厅时,严煜已经到了,且到了挺久,桌前的烟灰缸内,还躺着好几根烟蒂。
有这么一瞬间,我有点想打退堂鼓,心里老觉得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怪。
我在苏叙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坐在了严煜对面,刚脱掉外套。苏叙就先开口了,“你脸怎么了?”他口气有些严肃,我‘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严煜。
严煜嘴角青了一大块,像是被人揍过,虽然他面上没有一丝异样,但领口的位置也有些皱巴巴的。
严煜抿唇轻笑,“不小心碰到了车门。”
显然,这理由我都无法相信,更何况是苏叙,苏叙有些紧张地看了严煜很久,严煜表情始终很淡然,他瞥向了我,并把菜单推到了我身前。
“想喝什么?我听苏叙说你才起来没多久,饿了吧。”
听到严煜的话,苏叙才回过神,他收回了视线,冲我笑了笑。
“不用客气,以后你们私下可以多出来吃几次饭,熟悉了,就好了。你们的性格在某一方面也挺像,应该很容易相处。”
大抵是我最近太敏感,苏叙这口气,颇有一种‘我把严煜交给你了,你好好对他。’的即视感。
可我再看向苏叙,他脸色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蹙了蹙眉,可能真是我的错觉吧。
服务员刚把饭菜端上来没多久,门口就黑压压地进来了一群人,打头的,竟是周奕琛。进包厢恰好要经过我们的卡位,他直直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目光仅停顿在我身上一秒,就收了回去。
严煜起身,还与周奕琛打了声招呼,周奕琛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还没解决?”
听听他这口气,好似我是一个巨大巨沉的包袱,想快一些甩开一般。
“不是,是我约苏小姐的,一些私事。”
严煜毫无隐瞒,嘴角挂着极为公式化的笑容。周奕琛静默了片刻,侧目横了我一眼,就扬长而去了。
可能是因为周奕琛来了吧,这顿饭吃的十分不对味,隐约间,我竟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可细想下来,我和周奕琛也没关系了,我就是和他律师好上了,也不关他的事。
听着苏叙和严煜聊天,他们的话头基本都在我身上,我偶尔也会应几声,但大多数都是敷衍。
吃到一半,严煜很忽然地,就说了一句。
“如你所说,你的妹妹确实很优秀。如果她愿意,不知能否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
我一愣,嘴角隐隐一抽,我没想过严煜会这么直白,再者我们统共只见过两次面,说的话也不多,他哪只眼睛就看出我优秀了?
我身边的苏叙同样愣住了,他低笑了一声,就抓起了杯子,喝了几咖啡,放下的时候,没端稳,咖啡直直地就泼在了我的裙子上。
“烫着没?”
苏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抽了几张纸,就想替我擦拭。
我看着他,开口拒绝。
“没事儿,我去洗手间一趟。”
我起身的时候,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严煜,严煜双手交叠,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叙。那眼神,竟带着一丝宠溺?大概是宠溺吧。
去洗手间的路上,我心底不禁就泛起了一阵疑惑,苏叙和严煜,好像并非普通的朋友,比起朋友,关系也许还会更近一些。
把裙子上的咖啡渍擦去了一些后,我就准备出去,可转身,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我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都被压在了洗手台上。我惊呼了一声,刚稳住身子,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苏南,饥不择食了?”
周奕琛半眯着眸,冷睨着我。
“这里是女厕所!”
“是不是饥不择食?”
他的声音低沉了不止一个度,那语气,就像我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一样。
我尝试着推了推他,他纹丝不动,就压着我。
我心底一阵冷笑,扬起了下巴,讥讽一笑。
“诶,你说对了,就是的。那和周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我推不动他,但气势上不能输了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眉梢一挑,就嬉皮笑脸地对他说。
“你别以为我是离异,就找不着对象了。我的人生还那么长,总得谈场像样的恋爱吧。你的律师就很合适,人也很绅士,符合我一切择偶标准,他要愿意,我们下一个月就能能去扯证。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闻言,周奕琛如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呵了一声,随即像报复般狠掐了一把我的腰。
他这下可算是下足了力道,我眼眶一酸,特么的疼得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尖。
“苏南,没人想管你,只是这个人不行。”
“你可以选其他的男人,再不济,我可以看在你曾经不哭不闹的份上,给你介绍一个。”
他就这么松下了语气,声音亦是柔和了好几个度,完全不像是在命令我,反倒像是在哄我。
他哄我,他为什么要哄我?
我暗自揉了揉腰,忽是想到了什么,就往他脸颊前凑了凑。
“为什么不行?昨晚梁毓言来我的公寓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话音落下,周奕琛眼底闪过了一丝阴冷,眉宇间也沾染上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但至少我肯定,他不爽了,可看到他不爽,我心底却莫名地有些开心,而且特别想笑。
“梁毓言去了你公寓?”
“是呀,他陪我过年,不行?”
我伸着脖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周奕琛,想仔仔细细地看清他每一个表情,可他眸子这样深,深到我觉得这辈子都无法捉摸透彻。
良久,周奕琛却是勾唇一笑,他松开了我,并往后退了好几步。
“苏南,你故意的吧?专挑我身边的人,怎么?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还有可能?我不会在意,你也别自讨没趣。这种别人一眼能看穿的手段,别去做,没用。”
听到他的话,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还是那种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双眼前便布上了一层氤氲。周奕琛究竟有多自恋,说出这种话,是想笑死谁?
“哈,我看周先生是想太多了吧,请问您算哪根葱,需要我苏南费尽手段去接近,说难听点,我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长得比别人能稍微好一点,是个女人都得对你把持不住?”
“你不用跟我说那么无情的话,我也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在意!你特么算什么?你告诉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