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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弈摊掌,缚妖索握在了手中,展颜挑眉款款说道:“夫人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必会寻得机会好好报答。只可惜,今日诛魔重责在身,半点徇私不得。即便是夫人纤纤素指挖就的陷阱,在下固然想跳也不能跳啊!”
水绿的面纱在青璃脸上激烈地抖动着:“陷阱?什么陷阱,我压根就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青璃因龙渊剑所胁而不敢妄动,伯弈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放出了缚妖索,三两下便将她绑了个结实。
伯奕将绳头扔给一旁的无尘:“你无言师弟怕要等得急了,我们就快些去吧。”无限好文在。
言毕,他弹指起结,将躺着的九丸与伤重的绝杀者罩在结界了之中,又念动术语,将无尘手中的缚妖索隐藏起来。
无尘拽紧绳头,把缚妖索搭到肩上,他迈开步子拖着青璃边走边说:“但听师叔安排。”
青璃在后挣动了几下,那绳索却越绑越紧。她被迫跟着无尘往外,眼瞅着在后笑嘻嘻的伯奕,嘴里仍是不服:“你凭什么怀疑我?你如今腹背受敌,就不怕错待了好人失了助力?”
伯弈笑容略浅:“夫人说的是,正因在下腹背受敌,才不得不加倍的谨慎小心。夫人早前并未听到在下与恩师的话,缘何知道我会往天晟城来?若没料错,必定有人报讯给夫人。那传讯的会是谁,怕不用在下说明了吧。”
青璃冷然:“我是偷听了你们说话,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好奇罢了。”
伯弈紧跟他们,耐心地与青璃周旋:“就算是你偷听到的,但你再想想这客栈又是谁带我们来的呢?”
青璃声量拔高,尖声说道:“是我带来的又能说明什么,你要住店当然要进客栈。”
无尘忍不住在前出声:“但这间客栈未挂招展、位处背巷,夫人怎能肯定此处不是只供打尖的食肆或做其他所用?由此可见夫人之前来过王城,还对此地颇为熟悉。”
伯奕接着道:“但夫人早前被困在混沌之地,出来后就与在下去了清宗。在下曾关注过夫人的事,据门内弟子说,夫人未出过山门。若夫人来过王城,就必然是用了些手段瞒过了清宗弟子悄然行事。夫人为何要来,来又见了谁,部署了什么?更何况,若没见不得人的事何须费心遮掩?”
青璃还想狡辩,却被伯奕一脸可笑可叹的模样所激,美目中现了厉色:“你们抓着我有何用?莫非是想用我来要挟他?”
伯弈柔声道:“他?!夫人果然是爱子心切,为了他竟放下了痴怨残念。不过夫人多想了,在下从没觉得能用你来要挟到他。世人皆说女人心海底针,在下着实对夫人难以放心,只得先将你钳制再去与他一会!”
青璃淬道:“呸,亏我当你是个人物,没想到却是个胆小的懦夫。”
伯奕大笑起来:“在下宁愿做有命的懦夫,也不愿做那逞强的死人。
随后,无尘在前、青璃居中、伯弈殿后,三人再无多话,一路往王殿行去。
这一路,青璃出乎意料地配合,但不知为何,当伯弈看着庄严恢弘的殿宇,心里总觉有些发虚。
重檐屋顶、红墙黄瓦,层层叠叠、高堂广厦。
金黄的琉璃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目的光芒,九爪的飞龙在碧空下狰狞着仰叹的威严。
殿前重兵把守,一切安然有序。
宫殿之前,青璃眼见伯弈走得自信坦然,忍不住问道:“你要硬闯还是依照规矩通禀觐见?”
伯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夫人是怕我用强去得太快,让殿中人没时间改变谋划?”
青璃被他说中心事,气得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伯奕悠悠然道:“朗朗青天,何须硬闯!”说罢,他轻轻一笑,微拂袍袖,大步向宫门走去。
青璃被无尘拖着,在离伯奕稍远的距离站定。青璃望着他的背影,因被施了禁蔽术,听不清伯弈与禁军说了些什么,只能见他气度不凡地与领军交涉着,又向后指了指她与无尘的方向。
领军微微踮脚,伸长脖子将她与无尘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转头对右边的兵士说了句话,又恭敬地向伯奕打了鞠。
士兵小跑着去叩宫门,一会儿,宫门缓缓开启,一小黄门出来问话,其后,便急匆匆地去了。
伯弈转身,远远地向后招手。无尘了然,带了青璃跟过去,与伯弈站到了一起。
两刻钟后,紧闭的宫门再次开启,黄门监出来通传,带伯弈三人行至内门处,交付给相守内门的内门监。
宫闱重重,礼数繁琐,如此这般不知又过了几门几宫,再有神气活现的总领监急步过来,扑头盖脸地喝叱道:“好个狗奴才,这般拖拖拉拉,惹得主子不耐,慢待了贵客,还要命不要。”
那内门监不过二十来岁模样,一听此话,吓得扑通跪地,一左一右恨甩了自己两个巴掌,伏地求道:“奴才该死,公公饶命。”
总领监哪有功夫理他,一把将他推开,堆了笑靠近伯弈道:“即是苍梧国来的,还不快跟洒家去见皇上。”
说话间,那总领监手指微曲,手法极快,不过倾身的功夫,便将一团碎布弹到了伯弈手中,布上写着极小的一个字:“反。”
传递讯息后,总领监再无其他举动,甚至没再注目伯弈一眼。他端着架子摆着姿态,带他们进了宣政殿,与朝殿监耳语了几句,便自去了。
朝殿监撩嗓高喊:“苍梧公子及夫人携国使觐见!”
一嗓喊完,两名小太监前来迎礼。伯弈此时刻意放慢了步子,让青璃走前,他与无尘在后并肩而行。
青璃知他心中存疑,摆明是在监视自己,冷哼一声,也未说话。原创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伯弈伺机将带路的朝殿监仔细打量了一番,此人虽上了年纪,却仍是一张细皮嫩肉的脸,唯握住拂子的手数处结茧,可见功法之力多用在了这双手上。
伯弈半垂眼帘,暗自揣度,还有一个细节颇为有趣,此人无论说话动作总会有意无意地挡住一边的脸。
拉长的暗影,金碧辉煌的大堂,金光璀璨的高柱,外髹金漆的龙台,精雕细琢的大屏,瘦弱的少年天子端坐在威严的宝座上,冷冷地看着殿外走来的人。
无尘甫一进殿,眼光就止不住地往无言身上猛瞧,在他心里,无言是一道疤,生生地在他心里破开了一条口。更是一道让他悔恨歉意,永远跨越不过的心结。
可是无言对他的关注却没半点的反应。
待走至大殿中处,那朝殿监躬身驻步,细声细气道:“禀皇上,苍梧国公子、夫人与特使带到。”
无言面无表情,似不认识他们一般,语气冷淡地对朝殿监道:“还不快让他们上前见礼!”
无尘颇有些激动,忍不住低呼出口:“见礼?”在无尘心里,即便觉得亏欠了无言,但总以为辈分纲常不可背。虽然伯弈被去了仙籍,但到底是他二人的师叔,这世上哪有师者跪弟子的道理?
这一呼,玉案震响,天子勃然大怒。
朝殿监慌忙回身,做了个让他们请罪的手势,压着嗓子道:“我的公子爷哟,顶撞皇上可是死罪。”
轻纱覆面的青璃仿若事不关己,眼眉带笑嘲弄地看着场内。无限好文在。
伯弈凤目明亮,打鞠赔礼:“小公子尚不醒事,望公公海涵。”
伯弈给无尘使了眼色,无尘不情不愿拉着青璃与他同时走上前。
此时,青璃居中,伯弈与无尘一左一右,三人站做一排。
天子虚浮的眼光看着他们,又好像所见到的另有他物,天子冷喝着道:“堂堂一国公子,竟如此不懂礼数?还不跪下磕头?”
无言声势赫然,伯奕和无尘一道微撩袍摆,作势就要跪下。
青璃含笑福身,无言却道:“夫人可免。”
伯奕凤目微动,他与无尘缓缓躬身,站在他们身后的朝殿监突然变作一白一黑的两面人,手臂伸长九尺,左右各提一条黑沉沉的锁镣,阴测测地朝着伯奕、无尘的脖颈□□下去。
但不过眨眼的功夫,伯弈再度故技重施,手执龙渊站在“朝殿监”的身后。
无尘迷踪步也算了得,极快闪至青璃身前,单手握拳平举于胸,拽紧手中的缚妖索,一双朗目看着青璃,染了盈盈的笑意。
伯奕略微运气,一股热气自龙渊剑出,少时,便听得噗嗤烧灼的声响,一股木香悠悠而起。原创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伯奕朗声道:“棋君这般眷念红尘,若不小心在人间界被烧了原木之身,堕入六道轮回可怎生是好?”
原来,那朝殿监便是冥界的棋君子。如今被伯奕话语拿捏,气结道:“好好好,你倒真有些小聪明,半夏一局也不枉输给了你。不过,这堕入六道轮回的会是谁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