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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的种种顾虑在宴楚歌果断的态度下土崩瓦解。
不消多时,宴楚歌已经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胭脂几个闻讯追过来,“小姐您要进宫吗?
让奴婢们陪您一起吧?”
她们是宴楚歌的丫鬟,理应处处与她相伴的。
宴楚歌却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不必了,替我转告祖母,静候我消息便可,没事儿别随便出门。”
话音落下,果断放下帘子。
视线阻断的前一瞬,她看到了忧心忡忡追出来的宴夫人。
朱颜亦看到了宴夫人,见状探个脑袋进来,“二小姐,不与两位夫人说一声吗?”
“事情尚未有定论,与他们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派人保护好她们便是,若是能顺利解决了麻烦出宫,我请太子府所有的弟兄吃酒。”
朱颜粲然一笑,“好啊,那属下就先替弟兄们谢过二小姐了!”
扬鞭一甩,马儿疾驰向皇宫方向。
她的婚书和庚帖能到楼太后手里,说明荣亲王府一早就做好了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的准备。
这群人既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找死,那她就成全他们。
昨日已经吃过盲目进宫的亏,宴楚歌这回将头上的簪子、所有能动的饰品全都动了手脚,又准备了足够分量的药物才上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皇宫的时候,她冷静的问朱颜,“宫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说神机营有太子统领,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吗?
皇后为何能入神机营?”
皇
后,听上去位高权重,可也仅仅是一种尊贵的身份象征而已。
自楼太后专政之后,天启朝中视后妃如洪水猛兽。
但凡哪个后妃谈论朝政被皇帝或者前朝大臣们听到了,轻则降位贬斥,重则举家获罪。
便是如此严苛的幻境中,独孤皇后竟然还敢进,也能进神机营诏狱这等直接代表着皇权的地方。
宴楚歌只觉得传闻中对女子干政的种种规矩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朱颜面上不无愤怒,“殿下初回天启时,她还不是如今这样。
只对殿下哭诉说豫贵妃母族势重,她虽是中宫之主,却在宫里举步维艰。
神机营肩负戍卫皇宫之则,殿下想着十几年未在皇后膝前尽孝,便将神机营的一枚令牌给了她。
本意是让皇后能有自保之能力,也全了殿下的一片孝心。
谁能想到,有一天这枚令牌会成为皇后给殿下致命一击的重要助力呢?”
宴楚歌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但也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有多重要。
凤玄冥在皇后手上栽跟头,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只是有点纳闷,“听你所言,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都是知道皇后对他的态度的,神机营的其他人难道不知道吗?”
凤玄冥四年前回京后就统领了神机营,这么长时间,哪怕神机营之前成分不明,到现在,也应该让凤玄冥清理干净了。
可偏偏,独孤皇后在神机营找到了空子,这让宴楚歌完全无法理解。
朱颜一
时无语,宴楚歌却听到了疾风的声音。
“皇后娘娘与东方锐的生母是闺中密友,她是以关照东方锐之名义请了陛下允许才到神机营的。
有圣上的旨意,还有神机营的令牌,下面的弟兄们就算知道什么,也无权拒绝。”
宴楚歌在剧烈的头脑风暴之中抽丝剥茧,终于找到了一丝头绪。
“皇后这是,跟楼太后一党形成利益联盟了?”
若非如此,堂堂皇后,身为凤玄冥的母亲,何至于如此坑自己的儿子。
“利益联盟倒不至于,楼太后党想让荣亲王继承大统,皇后想让七皇子成为新君,他们的立场始终是相悖的。
与其说是结盟,倒不如说皇后单纯的不想让太子殿下顺利完成陛下交代给他的差事而已。
毕竟,扳倒楼太后党,是挽救江山的大功劳。”
朱颜表情复杂,说不出是对独孤皇后的憎恶多一点,还是对凤玄冥的心疼多一点。
“何况真的查清楚后,楼太后党私吞的那些利益,还有那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让咱们陛下无比忌惮的私兵,多多少少都会落在太子殿下手中。
皇后日日都恨不得将殿下除之而后快,又怎会甘心殿下立下汗马功劳,继续做大呢?”
……
知晓宴楚歌此行凶险,朱颜和疾风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宫里的情况悉数告诉了她。
是以宴楚歌进宫后看到那如同三堂会审的架势也不露怯。
坦坦荡荡上前,屈膝跪地,“臣女参见陛
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请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安!”
宴楚歌身为古武宗师,所学不仅是古代的武功和医术,还有古代的文化。
所以她对这些跪拜礼并不十分排斥。
在她心里,在这种大环境下,给这些人磕头跟大天朝跟人握手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凤翼寒一家子的算计既伤她名声,又害她性命,她自是不能妥协。
可若是为了跪拜这等小事扯什么人格尊严,授人以柄,那她就是脑子进水了。
于是她不仅跪了,还跪的十分标准,配以大方得体的问安,保证连宫里的教养嬷嬷都挑不出刺儿来。
只可惜,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见得别人会配合。
才请完安,正等着皇帝让她起身呢,就听一道温柔的声音在那儿阴阳怪气的。
“世人都说圣文公府出来的儿女,堪称当世青年男女之表率。
看上去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怎就如此不安分呢?
新婚夜与人私通,才成婚一天,就又勾引太子。”
说着话,冰凉坚硬的物件抵在宴楚歌下巴上。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到底是何等倾国倾城之人,敢如此分裂皇室宗亲?”
宴楚歌缓缓抬头,便看清楚了养心殿内的整体局势。
养心殿内,元顺帝坐在主位上,许是因为一夜未眠,他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寻常人大多会觉得皇家富庶,皇帝身边又有那么多御医和御厨伺候着,皇
帝一定保养的很好。
可眼前的元顺帝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记忆中,他其实也才四十七岁而已。
不过他八岁登基,在位三十九载,大概是操劳过头了,看上去竟像是快六十了的老头儿一般。
除却那一身的龙袍,元顺帝身上并没有太多一眼能看出来的帝王相。
反倒是坐在旁侧的两个女人,一个一身明黄色凤袍,头上的九尾凤冠华丽而张扬。
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仿佛才三十多岁。
眉宇间与凤玄冥有些相似,宴楚歌凭着原身的记忆认出来,这便是当朝皇后独孤若。
而另一侧的软凳上坐着的妇人要比独孤若老一些。
头发也是最庄严肃穆的牡丹髻,一身绛红色的福字对襟袄裙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此时她手里的象牙手杖正不客气的挑着她的下巴。
眼神轻蔑的像是在看一个随意挑剔的物件,还是一件她不怎么看得上的物件。
宴楚歌面上不动声色,藏在大袖中的手指微动。
张口就给她扣一定分裂皇室宗亲的罪名,楼太后可以去死了。
带着毒素的手缓缓抬起,还没碰到楼太后的手杖,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将她拽了起来。
宴楚歌愕然看去,却是凤玄冥,对方捏了捏她的手,声音铿锵有力。
“太皇太后此言差矣。
孤的太子妃纯粹只是不想嫁给一个有着断袖之癖,还想拿她人清誉遮丑的懦夫而已。
比起您的宝贝孙子干的好事,孤的太子妃可真是
太善良了。”
他那么坚定的握着宴楚歌的手,连牵手的力量都是温柔的。
说出口的话却让楼太后几欲吐血,“至于分裂皇室宗亲就更谈不上了。
势均力敌,立场相对才叫分裂。
凤翼寒那等懦夫,即便真死了,也应该是孤在清理门户而已,与孤的太子妃可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太皇太后可莫要胡言,孤的太子妃生来娇小,戴不住那么大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