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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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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藏蓝衣襟在眼尾飘过,便听见散漫的脚步声驻,十三爷抬眼看一眼这个腰间配鱼龙扣带围的翩翩公子,那人受住这一眼,也不说话,默默坐在另一侧的廊凳上。十三爷并没有对来人流露出分毫吃惊,眸子变得疏懒,从那人脸上掠过,就又凝视在院子上空那一方未知的天空上,仿佛缓解了几分过度的思虑:“仲衍,若不是这位突然闯入后院的子墨姑娘,只怕你方才要亲自跑去维护南云。你如此关照南云,莫非她与你袁家有些渊源?”

    好一会儿,袁仲衍没有回答他,两声鹊鸣过后,才说:“承蒙十三爷不嫌弃,待我如亲兄弟一般,我也不能诓骗你。”

    胤祥笑看向袁仲衍:“随你诓骗,只别让我瞧出端倪。”

    “便如我方才所说,南云是石图家在西郊一座道观捡来的,”袁仲衍扬眉而笑,“初见,石图的妹妹就与南云在道观外瓮山泊支流的一条无名小河里忘怀地打了大半日水仗,从正午时分直至日落西山,二人生出稚童情谊。”胤祥闻言凝视着他,神情有几分好奇,但笑容却依旧未变。

    “福晋怜惜她丧尽双亲,便答应石图的妹妹,把南云带回府邸,做侍女。故此,南云虽然与旧主有主仆的‘名’、却无主仆的‘实’,足可谓有名无实也。她的旧主也约束府内上下都在她的闺名南云后面恭恭敬敬地加上“姑娘”二字,以作与普通使唤丫头的区分。”

    胤祥笑着问:“你一会儿说‘石图的妹妹’,一会儿又说‘南云’的旧主,为何总是不能痛痛快快说是吉兰儿?”

    “我为何?我……我自然是维护你的面子!”

    胤祥唇角依然含笑,低垂下眼睛,其中闪过思量:“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就因皇阿玛的一句话,众人连揣测带打听,皆道吉兰儿与我有些干系,也是可笑至极。”

    袁仲衍眼中含了打趣,酸溜溜地说:“十三阿哥这就怪不得众人了。莫说才子佳人本就最易变成人间佳话,你二人偏又各自很有些本领。只可惜,吉兰儿是个不常露面的角色,就连我也未曾得见,只从她家家仆口中能对她的样貌略有耳闻。据说,姿色在陈芝萧之上,”他连忙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要让陈芝萧听见,若不然,怕是一连个把月都要听她叨念,不得清静。”

    胤祥浅浅而笑,没有接话,只深深吸了吸鼻子。

    袁仲衍诧异地盯了他一眼,虽然胤祥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他还是察觉到与方才吃茶时有些不一样:“你怎么也阴阳怪气的?”

    胤祥没有否认,朝他淡淡一笑:“还有谁阴阳怪气的?”

    “贾陆源!”袁仲衍不再看他,一扬眉,目中含了几分逗趣:“那小子跑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请我在你面前说说情,不要责罚那位子墨姑娘。”

    胤祥一怔,朝袁仲衍一笑,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这又是何故?”

    袁仲衍重叹了口气:“不知他从哪里算得近日是要红鸾星动,偏说是这个爱管闲事的子墨。”苦笑着摇摇头,“依我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也通融通融。”

    胤祥点点头,唇边抿着笑,但眼睛里笑意荡然无存:“即如此,这几日就让他在西暖阁伺候着,若那里有何需要的,尽管让南云支使他。”

    初听见这话,袁仲衍着实为南云无需过于辛劳而欣喜,再一思量,茫然道:“喂,你这人也太不通情理,你这是让小源子与心仪的姑娘终成主仆么?”正说着,只见和宣引着一位身着粗布衣衫、头戴竹斗笠遮住面容的男子疾步走入院子,他兴致勃勃地道:“你既有客,我便去做一回恶人,为小源子带去这个了不得的吩咐。”

    “你这人好怪,好管闲事,爱看热闹,巴巴来替小源子求情,偏又怪我狠心。”胤祥不再看他,打量着跟在和宣身后的刘承泽,对袁仲衍说:“进贤,劳你请南云去院子里的小厨房盛两碗荷叶粥送来。”袁仲衍低声叱骂道:“你让和宣伺候你,别打南云的主意!”

    胤祥立即道:“我替你着想,你却愚钝至此。若没这个缘故,你以为南云会同你说话么?岂不是又白来我这院子一趟。”

    袁仲衍心知胤祥说得不错,可还是想张口辩驳,却看见和宣已经带着身材颀长的公子走来,于是冲刘承泽那一头行了个潦草的见礼,“哼”一声,压着声音,不耐烦地答胤祥道:“你等着!”

    胤祥不理他,自站起身来,转向来人。

    刘承泽一身粗布衣裳已经洗得发白,脚上的鞋履湿透了,鞋面上沾了不少泥土,他一手闲闲垂在身侧,一手背在身后,在胤祥面前站定了,才取下竹斗笠。那斗笠上是干燥洁净的,想来是没有淋过雨。和宣连忙接过斗笠,刘承泽才腾出手揖一揖道:“刘某拜见十三爷。”

    他的穿着虽然落魄潦倒,但是却精神奕奕,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露着冷漠不屑。眼中透着小心和谨慎,可面上却是做小伏低的笑容,通身都是让人想要亲近的暖意。

    胤祥回了一礼,抬手邀刘承泽进屋:“刘公子见谅,胤祥观刘公子这通身的气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赞刘公子好运气能做色勒齐的义子,还是色勒齐好福气能收刘公子为义子了。”

    刘承泽自然是不肯受夸的:“当是刘某运气好,竟能得到义父大人的垂青。”

    “色勒齐前日还差人送了一幅白石道人的小品赏我一览。”胤祥扬眉一笑,二人并肩跨过门槛,他便扬手请刘承泽入座,自己立在他跟前却不坐,以显亲近,把话说完,“我看着很是喜欢!”

    刘承泽扬声而笑,笑得爽快,却未接话。胤祥立即说:“我虽知道,若我开口讨要,色勒齐必定会忍痛割爱,但我不愿夺人所爱。是以盘算着改日登门奉还……”

    刘承泽说:“想来十三爷还是太过见外了,义父送来的东西,自是巴望着十三爷能赏脸笑纳的。”

    胤祥道:“我与刘公子一见如故,此时已视你为故交了。”顿了顿,憾道,“不瞒刘公子,胤祥以为鉴赏为雅,据为己有却落了俗套。不如这样,还请刘公子代我向色勒齐讨个人情,允我再看上两日,待两日之后,我们启程返京,我再让陈思奉还,如此也显得不太过于见外,公子以为如何?”

    刘承泽立即答“是”,又说:“十三爷这么快便要离开?我昨日还同义父说,虽此地比不得京城繁华向荣,但却有些山野中的趣味。若不能邀十三爷同往,实在是可惜了。义父想着,我与十三爷年纪相仿,才着我今日前来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