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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结婚,安宁一直忙着扮演妻子的角色,一切社交似乎都戛然而止,许琰对这种双子座特征见怪不怪,因为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就是双子座。结婚前,那个发小夜夜笙歌,不到夜幕深深绝不返家,许琰甚至觉得她是一个没有办法独处的人,必须在拥挤而热闹的人群中,她才能安心,直到有一天,她结婚了,立马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一心一意地做着贤妻良母,这番改变让许琰措不及防,却又在心里暗暗佩服。
上回与张璇的见面,许琰对安宁的现状有了一些担心,想要约安宁出来聊聊天,而与此同时,安宁也怀着同样的愿望。张璇回家后告诉安宁,今天见过许琰,安宁这才想起了许琰,想到结婚后,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跟过去的朋友聚个会,甚至都不清楚她们的现状,安宁便有些心神不宁了,想要见见大家的愿望,越发不可收拾了。
这天,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安宁的心里就像堵着一团东西似的,她很想发泄一通,于是她想到了许琰,想到之后就抑制不住想要立刻见到的冲动,于是安宁匆匆换掉手术服,穿好自己的衣服,从医院里出来后直奔前公司。
三环路拥堵得厉害,安宁和滴滴驾驶员商量绕道四环,司机断然拒绝了。
司机:除非从天而降一只巨掌,才有可能把这车拎出去,要不然你给我找个退路?
被司机一怼,安宁也意识到了目前的处境,一时语塞,进退唯艰,掉头实属困难,她也只能稍安勿躁,静心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驾驶员看上去反倒比她镇定得多。看着心急火燎的安宁,驾驶员乐了,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安宁只好一边听着师傅扯闲篇儿,一边频频探头查看外面的路况。
司机:上周六,亮马桥到机场主路上,六车追尾,那场景,啧啧,路面封锁了四十多分钟,据说那天延误了好几百人按时登机,十几架飞机滞留在机场。
安宁:那伤着人了么?
司机:哎呦,你还关心有没有人受伤,行啊,我猜你不是医生就是护士吧?
安宁:嗯,猜的挺准,我是护士。
司机:能下意识地去关心这件事儿,说明是职业习惯条件反射作用!
安宁:一般人听到交通事故,也会紧张的吧?
司机:会,但是不同,一般人会问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
安宁:有什么差别吗?
司机:那当然了,一般人关心结果,对具体的伤亡数字感兴趣,而医护人员关心细节,关注的重点在于受了什么样的伤,怎么死的,是当场死亡,还是没有及时施救,拖延导致的死亡。
安宁:没想到你还很细心啊?
司机:哈哈,我媳妇儿也是个医生!
安宁:哦?
司机:并且还是外科主任医师呢,在阜外………
安宁:那你……….
司机心领神会:你是想问我为啥开滴滴是吗?我媳妇儿心怀大众,就顾不了小家,我得接送孩子们上学,还得照顾家里的老人,所以我俩分工,她主外,我主内。
短短几句话,驾驶员在安宁心目中的形象立马高大上起来。
司机:事后,肇事司机什么事儿都没有,关在看守所里醒酒呢。倒是那几个倒霉蛋,两个莫名其妙丢了命,其他人也伤得不轻,再后来什么样就不知道了,你说他们招谁惹谁了,天降横祸啊,所以啊,咱不急,慢慢来,慢慢等,总会过去的!
听了这话,安宁心头一震,她佩服地看着驾驶员的后脑勺。
安宁:肇事司机总归是要赔人家的………
司机:赔?拿什么赔?人家两条命怎么赔?陪多少能让人家老小舒坦啊?这孙子喝点儿猫尿就杀了两个人,坑了人家两家子人,够枪毙好几回了!
说到肇事司机,驾驶员有些激动了,他声调高亢,安宁一阵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驾驶员似乎看出了端倪,忙解释着。
司机:你别紧张啊,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其实我是在提醒自己呢,千万别成为马路杀手!
安宁:嗯嗯!
司机:也希望乘客保持淡定和冷静,不要催促,毕竟安全第一嘛!
安宁心想,原来重点在这儿呢。她感激驾驶员,不光能够控制好自己的焦躁,还能劝慰和疏导乘客的情绪。
安宁:谢谢你啊,我现在好多了。
司机:不着急了?
安宁:不急了!
司机:不急也到了………
安宁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公司楼下,她松了口气。
安宁:师傅,谢谢啊!
司机:还好你听得进去劝………
驾驶员最后的这句话,安宁从下车到坐上电梯,就一直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好几遍,直到上了八层,进了前公司的门,安宁才将思绪拉了回来。很可惜,前台告诉她许琰不在,问具体去哪儿了也不知。
安宁在心里骂道:这该死的许琰跑哪儿去了?
许琰不在,安宁扑了个空,心里空落落的。一些还认得她的同事,在经过前台时纷纷驻足,跟她聊一聊婚后的感觉,幸福吧?甜蜜吧?诸如此类。安宁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不停地看着手表。
当看到许琰熟悉的背影时,安宁一颗焦躁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跳到许琰面前,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对许琰怒目圆瞪。
安宁:我的定心丸回来啦,你到底去哪儿了呀,连电话也不接?
许琰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一边招呼着安宁到她的工位,一边用无线耳机接听着电话,一边顺手脱掉外套,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起一份文件翻看着。
许琰看了眼安宁,对她挤了挤眼睛,算作打招呼,然后继续应付着电话另一端,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安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在公司里的那段日子。
许琰逐渐凝重的神情,说明她即将失去耐心,不过很显然,电话那一端的人并不识趣,一再地挑战她的底线,安宁从许琰黑着的表情可见一斑,只见许琰慢慢沉默了,不再做解释,声调也懒懒的,偶尔象征性地嗯嗯。突然,许琰的嗓音提高了八度,这不仅吓到了安宁,也引来其它同事的侧目,好在已过了下班时间。紧接着,许琰挂掉了电话,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她原地站着,发了一小会儿呆,进而恢复了平静,转身对着安宁笑着。
许琰: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安宁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
安宁:你没事儿吧?怎么还骂起人了!
许琰装糊涂:有吗?
安宁:难道我听错了?
许琰噗嗤笑了:你就当自己没听见呗!
安宁郑重地点点头:好!
许琰:你怎么跑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知道你要来,我会早点儿赶回来的。
安宁撇撇嘴:别唬我了,你会为了我放下工作?
许琰笑了:既然知道,干嘛不提前预约?
安宁乐了:就是想你了,恨不得马上见到你,于是便来公司堵你咯!
许琰:大美女怎么也长痘痘了?
安宁:谁知道啊,青春期都没长过!
许琰: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内分泌失调了?
安宁:自从结了婚,每天操心他,不失调才怪!许琰,我都迷茫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婚姻的意义了,我结个婚是为什么呀?
许琰:那你以前知道婚姻的意义吗?
安宁:以前……….也不知道!
许琰:那你……….
安宁: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日复一日,每一天都重复着昨天,看不到尽头,我都有些绝望了!
许琰:其实,我也想知道婚姻的意义………..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答案!
许琰拉起安宁,直奔楼梯。
安宁:啊?我们要走下去啊,这里可是八层呢!
许琰:No!我们不是要下去,而是要上去,登高望远嘛,说不定就想明白了呢。
安宁:啊?这里是八层,一共二十一层,我们还要爬十三层才能到楼顶………
许琰:走吧!
安宁一脸的惊异,看着许琰自顾自往上爬去,她虽然不明就里,但直觉告诉她,跟着许琰走没错,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哼哧哼哧地向上爬,偶有目光接触,两人也是相视而笑,就这样气喘吁吁地到达了楼顶。两人望向远处的高楼大厦,又俯视着地面的车水马龙,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许琰:我饿了,你呢?
安宁:我也饿了。
许琰:那我们下去吃饭吧?
安宁:啊?继续走下去吗?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许琰:待会儿吃饱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