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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庆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站立在一块三层白玉石台前。每一层的石台都有石阶相连,石台悬空而立,除了粗大的石柱和铁链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抬头望过去,远处竟然是星空苍穹,五光十色,变幻莫测,就连迎面扑来的风都带了一丝庄严肃穆厚重古朴的气息。
四周空空如已,他抬脚便往石阶上行去,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不待他惊讶,此刻天际的穹顶也随着他的一步一行起了变化。星轨瞬息万变,在天际留下一道道弧线,万千繁星在穹顶交相呼应,五彩的星云如梦如幻。
石阶并不太长,只是每走一步,都让他觉得看到了沧海桑田,宇宙诞生与消亡的奥秘,这种感觉好生奇妙,他觉得自己好似窥探到奥秘一般,心中充盈着一股神奇的感受,这种奇妙的感受仿佛立即要冲口而出,却又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
“好看吗?小子!”,突兀的男声响起,张小庆吃了一惊,却见第三层的石台正中,躺卧着一位须发斑白,一身灰衫的精瘦男子。他一手撑地,一手挥了挥衣袖,望着张小庆,嘴角含笑地问道。
“好看”,张小庆有些呆呆地,似乎并不觉得这人出现在剑卢中有什么好惊讶的,此人浑身气度似乎与秘境融为一体,他好似天生就应该在这里,天生就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张小庆此时突然醒悟过来,“您,便是天丛云的主人么!”
“小云.....原来是你”男子仔细地打量着张小庆,开口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专注地眼神看得张小庆有些莫名,不过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叫张小庆,前辈,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男子收回探索的目光,长长地叹息一声,起身望向穹顶“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便是过往的名字,我也已经不记得了!”回过身来,他对着张小庆微微一笑“你便唤我无名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小子,小云是我的剑灵,你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是小云为我找来传人。”男子慈爱地望向张小庆。
剑灵,原来天丛云竟然是剑灵。那他的本体是......?
”是天丛云剑,世上独一无二的九品仙器,只差一步,便可以登顶成为神器的天丛云剑,我便是他的主人,剑仙无名。”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张小庆的脑中响起,张小庆惊愕不已,眼前的男子竟然是一位真仙。
“你可知道,白云山后山有一处埋骨之地?“
“我知道,那是灭世之战亡魂的安息之处。”张小庆回道。
“你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啊!小庆,我便如此称呼你吧。”无名挥挥衣袖,复又坐到石台上,他向张小庆招招手“坐下来吧,与我聊聊天,已经很久没人跟我说过话了。”
张小庆依言,撩起衣摆,盘腿坐在石台之上,静静地听着无名讲述那些遥远的故事。
一万年前的灭世之战,若非十二真神以身赴死,修复了即将崩坍的大千世界,这个世界早就不存在了。真神消失之后,地面上无数的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臂,遗骨如林,很多遗骸早已分辨不清,谁是谁的手臂,谁又是谁的躯干,就连头颅也滚落在战场的各个角落。能活下的人们,亦是死里逃生,伤痕累累,更不要说在战场之上,将战死族人的骸骨收敛出来,带回故土得以安葬。
活下来的四族元气大伤,实在无心亦无力,他们一致达成协议,将这些遗骸不分彼此埋葬在一起。这些战死的族人们,身前为了自己部族的荣耀,你死我活,至死方休,死后却不得不安葬在一起,就连自己的遗骨都凑不完整。
没有人替他们分拣骨殖,也没有人替他们喊魂返乡,一万年的时光中,血肉成泥,骨殖成灰,就连往日的名字也都消散在岁月的烟云中,世间不再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并没有得到安息,他们怨气冲天。
“哪里有什么安息之处啊,那里有的只是无边的恨意和滔天的怨气!”无名平静地述说着往事,眼眶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变红,似乎回忆又将他带回了万年之前的无边地狱。
“这些亡魂们可悲又可怜,我亦见不得这人间炼狱的样子,于是散尽一身的修为和魂魄,化为镇山大阵的阵眼,镇守埋骨之处的千万亡灵,期待时光,能够超度他们的冲天怨气和亡魂。我的挚友于心不忍,在危机关头,将我一魂抓出,封印在这七星剑卢中,时光荏再,没想到,竟已是过了一万年。”
话说到这里,只留下了一声叹息。无论这个世界曾经有多么惨烈,因为有了无数人不计得失的付出,才会有如今的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只是那些牺牲的先人,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献身者,现在提起,着实令人心里发堵。张小庆默默地从如意锦囊中翻出几坛北山酒,递了过去,此时此刻,何以解忧唯有美酒!
无名并不是一个耽于过去的人,很快地便从回忆中醒转过来,看到酒坛,他眼前一亮,拍开泥封,抓起一坛北山,仰脖便将美酒倒入口中。
“好酒!好酒!”等到坛中美酒已经消失大半,他方才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你便是小云给我找来的传人了”,无名用衣袖抹去脸上残留的酒水,话题复又回到起初见到张小庆的那一刻。
“我的时间不多了,若非巨木下的晶石源源不断地为我输送灵气,我早就烟消云散了。”无名望向张小庆,“我一生坦荡,心中唯有一愿,希望能够找到一位传人,能够继承我剑仙的衣钵。”
虽然不知道修仙界的师门传承如何,但是自己终归已经是拜入了逍遥派,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师傅待自己恩重如山,更不要说小师姐和大师兄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了。
“前辈,我已有师门,师傅更是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没有再拜他人为师的打算。”张小庆想了想,斟酌道“或者我可以再帮你找个传人过来。我们书院人很多的.......人品出众的亦大有人在........”
“书院?原来你是丽正书院的子弟,看来竟是入了我挚友的门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识一家人啊。”
只是,我已经等不到你再帮我另寻一位传人了。我已身赴鸿蒙,你如今看到的只是我在留影石中留下的一丝残魂而已。等你从此间出去,这个世上就不再有剑仙无名了。”
无名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