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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岁月长(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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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护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沐晚晚还在原地,又折返回来。

    “晚晚姐,怎么了?你不会是怕蛇吧?”

    沐晚晚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缓过来。

    “走吧。”

    与苏护一道并不会太闷,因为苏护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

    走过长长的甬道,却还是没有看见剑的影子。

    一些人不禁抱怨了起来。

    “怎么还没到?到底是是真是假?”

    “对啊,这入口怕不是骗老子的吧?”

    “难道堂堂太衍宫的剑炉是这条长长的甬道?没有一柄剑,也配称剑炉吗?”

    苏护听了听别人说的,转头过来看着沐晚晚道:“晚晚姐,我们一会儿可以一起取剑吗?”

    沐晚晚想了想剑炉的设定,每个进入剑炉之后,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有人见江南烟雨,也有人见黄沙落日;有人见脑中所想,也有人见心中所惧。

    人有不同,自然就都不同了。

    沐晚晚缓缓开口:“剑炉里幻象丛生,能不能一起,我说不准。”

    没有听到苏护的动静,沐晚晚这才转头。

    这长长的甬道里一片漆黑,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沐晚晚知道,如今这样怕是其他人都已经进了幻境。

    她也不知道如何进去,于是只能拈了个明火诀,勉强照亮自己四周。

    她一个人在山洞里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她以为自己无缘得到佩剑。

    越想她越觉得有道理。

    可是她却并没有为自己拿不到佩剑而觉得难过。

    只因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给她太多。

    她就这么走着,甚至连自己周遭的景色变了都没察觉。

    直到她听到了人声。

    “你说如今这世道,我们可怎么活?”

    沐晚晚朝说话那人看去,是个大概三十岁的满人,做书生打扮,嘴角一颗黑痣。

    沐晚晚欲上前请教,可却直直的穿过了那人的虚影。

    她退后,那人的影子又显现出来。

    须弥幻境?

    与其他幻境不同,须弥幻境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进入其中的人无法改变任何,因为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

    就像一幅已经绘好的画卷,卷入其中的人只能欣赏,却再不能改变了。

    她一路走,一路有人叹人世多艰。

    她不知道这被黄沙笼罩的城是哪里,她只能一直往前走。

    一路上生灵涂炭,饿殍满地,妖魔恒生。

    她见到有人死于道旁,也见到有人易子相食,还看到妖魔鬼怪肆意的吸收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怨灵与罪恶。

    可是她无能为力。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将她的良心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

    可是她无能为力。

    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终于看到了一座城。

    惨白的月光下,那座城干净得与这世间得所有一切格格不入。

    在寂静的深夜里,那座城里却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在此处发生,这里就像是最后的一片桃花源。

    她走了进去,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灯火通明的长街像极了繁华人世。可她见过苍生苦痛,再一见这里,心里只余下无尽怅然。

    她沿着长街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她看到了巍峨的宫殿。

    极尽奢华,极尽繁复,极尽华美。

    不知是不是凑巧,她正欲低头时,就看见了漫天烟火。

    这座城里所有的人欢呼着,雀跃着。

    沐晚晚踏入了这座宫殿。

    她穿过长廊,走过水榭,越过花园,趟过湖泊。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露台上的人。

    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看到那人青衣的衣摆飘荡在夜空,身子倚靠在一柄剑上。

    随后他提起酒坛猛喝一口,倒在了地上。

    那把剑依旧在那个位置不曾挪移。

    然后沐晚晚听见了寂静夜空中送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嗓音。

    “茫茫,他不喜欢我这样,他再也没来找我。”

    “茫茫,你知道吗?他已经故去十年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夜风带着苍生的呜咽,回荡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茫茫,他真的太狠心了,不来找我,也不曾入梦。如果他还在,我大概走不到这一步。可他不来找我,只能我找他了。我要变得多强,才能让他回到我身边啊。”

    那人说话颠三倒四,显然是醉了。

    可到底是嘴在酒里还是醉在回忆里,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那人嘴里哼来不成调子,被风一吹就全都散了。

    月光洒在这片热闹的城池,可这片城池里最至高无上的人,醉酒躺在露台上,哼着悼念亡妻的词。

    “茫茫,他不会回来了。”

    场景一换,沐晚晚发现自己站在了那人身后。

    那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依旧是抱着剑,只是这次那人背对着沐晚晚,她依旧看不清那人长相。

    “茫茫,他那么怕黑,又那么怕鬼,我把他最爱的灯火,最喜欢的人气都聚在了这里。我还专门让那些牛鼻子做了驱鬼符,甚至还让那些个秃驴日夜念经去除鬼气。可是他还是不回来,他应该是对我很失望,很失望。他不来看我,我就不敢去看他。我真的好想回落溟山看看他的尸骨,可是我不敢,我将这天下变成如今这样,我还怎么敢...见他啊。”

    年轻的帝王在这暗夜里哭出了声。

    沐晚晚看着他神色复杂。

    这个人将天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却还有脸哭他的爱人。、

    多少世人因他离散...

    还没想完,那柄插在那里,许久没有动静的剑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那人担忧道:“茫茫,你怎么了?”

    那柄剑猛地飞出,朝着沐晚晚袭来。

    这个幻境里,所有的东西都对她没有反应。

    唯独这柄剑。

    难道这柄叫‘茫茫’的剑,就是她的命剑?

    幻境慢慢散去,通体漆黑的‘茫茫’剑停在了沐晚晚的眼前。

    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在剑柄上刻着一株莲花。

    似是害怕磨手,专门用的阴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