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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今年仙门大会又要在苍山派办了。”
“你这消息真是落后,我听说啊,昆仑的掖渚族要来,往生海下的妖族也要来呢。你只知道这苍山派要办,你却不知道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举办这种盛会。”
“我也是听说了,不过你们怎么押的?”
“押什么?”
“押注啊。”
“什么注?”
“你们就不好奇,谁能夺魁首?”
“那还能有谁?你难道不知道吗?太衍宫门下最厉害的那个大弟子,叫池什么的那个,年轻一辈儿里,就他最厉害了。”
“那也不一定呢,听说今年的符修也很猛。”
“嗐,你们当妖族和掖渚族吃干饭的,那才是真正的变数。”
“怎么在自家地界儿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要我押,我就押咱苍山派。”
“苍山派可是医修。”
“小瞧我们医修了,你就等着瞧吧。”
这话一落地,围在一起说话的人都散开了去,座上的老妪却开了口。
“真是世道变了,我还从没想过苍山派弟子,能说出这种话。毕竟医修确实不那么擅长战斗。”
旁边老翁接上话:“如今这世道与我们那时,又是不一样了。”
老妪笑笑,手一颤,将边上的铃铛打落在地,铃铛在地上滚了几滚,老妪拍了拍衣裙,刚准备站起,眼前就出现了一直骨节分明的手。
“老婆婆,这是你的铃铛吧。”
老妪笑笑道:“是啊,看后辈的样子,是来参加仙门大会的?”
来人点了点头,有礼道:“是。”
老妪看了又看,半天说了一句:“太衍宫的?”
来人笑笑:“您真是好眼力,我是太衍宫的。”
老妪又道:“师父是苏护?”
来人点点头:“是,在下刘洺,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妪看了看老头,笑得开怀:“姓姜。”
老头无奈摇了摇头,接口:“姓宋。”
“刘师弟,该走了。”
刘洺回头,看着已经远去的大部队,摸了摸脑袋:“来了,池师兄。”
又朝着两人开口:“对不住,我师兄走两步久查一下有没有少人,我得赶快过去了,姜前辈,宋前辈我们有缘再见。”
两个老人点了点头,又对他说:“去吧,帮我们问苏掌门安。”
刘洺走后宋老头一笑:“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怎么你还不能从我姓吗?宋姜氏?”
老头伸手轻轻拂去面上伪装,赫然是姜应偲。
“可以,那么夫人,天色也不早了,如今我们去哪?”
宋竹君往巷子里看了看,烛火映在地面上,当即站起身。
“我们去那。”
姜应偲拿上宋竹君遗落在桌子上的东西,跟了上去。
“如今几城融为一体,倒是比当年还要繁华了。”
“阿蝶!”
小女孩带着笑意撞进了宋竹君怀里。
宋竹君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叫阿蝶吗?”
阿蝶点了点头。
宋竹君没有再说什么,等到小女孩的父母追上来,才将阿蝶交还。
女子满心焦急,怒气都爬上脸了,男子才笑了笑:“隐娘消消气,阿蝶也不是故意的。”
等到他们走远,姜应偲才开口:“你就是来看孟蝶转世的?”
宋竹君点点头。
“走吧,还有不少人要看呢。”
他们一路往南走,途径了热闹的江州。
姜应偲难得开口留了两天,宋竹君也跟着在江州留了几天,眼看着怀玉的忌日要到了,他们不得已才出了江州。
到大道门辖地的时候,正是个清早,尚未听到叫卖,宋竹君就被包子的香味勾了魂去。
“卖包子嘞。”等真的站定,少女的叫卖才像清晨的鸟叫一样传进耳朵,唤醒了舟车劳顿的两人。
“小妹妹,来两个包子。”
“两文钱。”
宋竹君掏出钱来,小姑娘笑得开心准头看向一旁揉面的妇人。
“阿娘,你看,我就说我也能帮你卖到钱吧。”
宋竹君笑了笑,看着少女脸上的红色胎记出神。
那种胎记按道理来说,是上辈子被火烧过之后才能留下的。
只是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她又觉得那算什么呢?这辈子过的和乐不就好了。
“阿荻,阿川哭了,看看阿川。”
小姑娘笑着应答。
宋竹君恍惚觉得熟悉,转过头去却没理出头绪,她这些年其实也忘记了很多。
“怎么了,在想什么?”
宋竹君笑了笑:“没想什么,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苏掌门。”
姜应偲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苏护与怀玉感情颇深,来了难免伤怀。”
宋竹君什么也没说。
只是想起了几十年前,那次他们祭拜完以后,她返身来找遗落的香囊,曾见过在月色下苍老的苏护。
问世间情为何物,可谁能真正的说清楚呢?
“说起来今年还真出了怪事,这仙门大会如今接近尾声,最大的夺魁人选竟然是个医修,叫什么离欢,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看见。”
姜应偲摇了摇头,宋竹君调侃道:“怎么,听见你自己徒弟快夺魁的消息,你这做师父的是一点也不高兴啊。”
姜应偲叹了口气:“咱们天上那几个兄弟不是说了吗?原先的天道深觉有愧,给他原本管辖的凡人加了点气运。这离欢,不仅受了天道的气运,还受了我的,纯粹是气运加多了。”
宋竹君笑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真以为他们上去吃干饭啊,天道会加亦鸢不会?他们不会?若只顾原来的凡人,对我们的人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剥削?他们清楚着呢!你那徒弟纯粹是自己厉害。”
姜应偲点了点头:“确实,任谁听了自己仙途在剑都高兴的要死。只有他还要去修医,想来是前世执念太深,这一辈子就想护住什么人吧,可我看过了,他要护的人,早就不在了。”
宋竹君偏头看他:“那姜应偲,你为什么不在江州多待些日子,那明明是你的家。”
姜应偲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也不揭穿。
“这么多年了,哪里都会变的。说呢,御兽宗那几个你见了吗?”
“见了,就是玉麒麟。”
自大道门离开之后,他们又绕了一圈往回走,约莫是半个月之后,路过了个不知名的村子,那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树上挂满了祈愿的丝绦。
他们离开时,有很旧的丝绦被风吹到了宋竹君手里。
宋竹君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姜应偲慌张问她:“怎么了?”
宋竹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据说这种丝绦绑的越高越灵验,这么旧了想来挂了很久。如今飘下来想来是因为当年许愿的人愿望实现了,我这么大反应也许是因为那是我熟识的人。可我记不起来,我只觉得幸福。”
姜应偲安慰她安慰了很久,最后终于决定在这里留宿一晚。
那一晚,宋竹君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醒来时耳边回荡着,梦中女子的声音。
“我很幸福。”
又行了一个月,路上碰到了几个年轻后生。
有御兽宗的,有太衍宫的,也有大道门的,就连昙华宗和往生海的都有。
宋竹君来不及惊叹,就被昙华宗的小沙弥撞了个踉跄。
小沙弥合掌歉身,宋竹君轻描淡写说了没事,目光却追随着小沙弥的背影而去。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群少男少女,曾经也这样相伴而行。
“竹君!”
“凤师兄!”
“苏护!”
那些记忆如潮水翻涌,越过绵长的时光扑面而来。
是那时候阳光的味道。
是那时候少年的义气与欢笑。
姜应偲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笑着揽她入怀。
少年游,少年游,红尘阡陌,欲折灞上柳。
灞上柳,灞上柳,江湖远阔,桂花空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