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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莹下了船,顺带让人把一身水的刘邦给拖了出来,他还是面无表情,“拖上来带路。”
在水里的刘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露出了点得意,向琇莹展示了一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后,就想往水里钻。
我早挣开绳子了,哈哈哈,傻子们,拜拜了
琇莹在水边也笑,他挥手让人张着那早已备下的一张渔网,一下子覆在了刘邦所在的水域,然后把得意洋洋的刘邦连着鱼一起给捞了上来。
刘邦的笑凝固了,他身边被捕上来的鱼扑腾着给了他一巴掌。
他觉得自己脸好像肿了。
琇莹居高临下,眼眸低垂,似乎是不忍直视,开口道,“刘小友赛活鱼啊”
什么不忍直视,分别是嘲讽嗤笑。
呵呵,傻子。
刘邦气得脸一红,张了张嘴,到底是惜命,不敢骂他,只得死命得双手用力想往水里钻,不跑必死无疑,跑了还有一线生机。
但很快,他的脸就不红了,也不钻水了。
因为琇莹上前,直接三下五除二给他手脚给折了,琇莹面无表情,“剁了鳍,再赛活鱼都没用。”
楚地多雨,七月更是又闷又热,可刘邦被他一看竟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这个秦公子古怪得很,就像是仲夏午后突如其来的雨,你还没反应过来,风清云淡就成了紫电青雷,狂风骤雨,阴睛不定。
一线生机可别了,他是在劫难逃。
但输人不输阵,他还是梗着脖子,“妈的,秦琇莹”
你个凶残种,毒胚子。
他还没骂完,就感到浑身一凉,原是济听了坐在旁边的琇莹命令,带人上前就把他从网中掏出来,给他衣服扒了。
刘邦以为这是留他一条命了,立马支棱了起来。
“更衣,更衣。我还要给公子带路呢。”
准备给他换了一件干衣服的硕,很贴心地拎着他的头往下扣了扣,“进水了吧”
济和其他侍从都哈哈大笑,远处吃饭很积极,吃零食更是一个赛俩的扶苏一边看着刘邦的惨样,一边啃柚子,他吃了自己的那份柚子后,琇莹又将自己的那一份递给了他。
“多吃些。”
那边遭社会毒打的刘邦老实了,知道带脑子了。
硕这才给他合上了手脚,拾掇了一下,让他人模狗样地架到了琇莹身边。当然这肯定不是硕开了窍,纯粹是多年业务干出熟练工了。
公子以前打人时,那放风辅助的都是他,他自然清楚公子的想法,以理服人嘛,他一衣泥水,会影响公子发挥,给人穿上干衣服,会更方便公子抡人。
“走吧。本公子很想去见见你朋友。”
琇莹起身拎着刘邦的衣领。
刘邦口中说着好,脚下磨磨唧唧地就是不想带路。
琇莹才不惯他,他转首一脚给刘邦踹到了河沟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面色阴沉。
“不想带路”
扶苏当即抽出了匕首递给了琇莹,阳光明媚,他闷得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说出来的话也是尽显良善之心。
“王叔,今天天气正好,不要杀生。”
刘邦以为是扶苏给他求情的,他给扶苏递了个感激的眼神,扶苏公子大善人啊。
他连忙附和扶苏的,“扶苏公子说的极是,对对,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公子可放我一命耶,我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琇莹磨刀未语,扶苏冲他一笑,带着一点报复的意味,说了他未说完的下句,“王叔他也觉得我说的给他废了手脚,装了麻袋子扔在水里的法子好。”
我们不杀人,我们只是搭把手。
秦扶苏,年龄虽小,却是一只老芝麻球了。
琇莹看刘邦的脸由红变白又变青,勾起了唇角,一笑万里春风携花过,千金笑,名不虚传。
他们一大一小皆是姿态仪容俊雅,尊贵盈身。
可在此时的刘邦眼里就是大写的凶残啊,什么面若冠玉,清雅净月,他们叔侄这分明是纯纯的大恶人。
“救命啊,救命啊。”
他跟在砧板的活鱼一样乱蹦,想挣开即将落下的刀锋。他怕死呀,他快怕死了。
琇莹作势要割他手腕放血,刘邦不住的往后挣,脑门上一头的汗,为了活命,就是手脚不能动了,他也要利用腰腹的力量逃跑,来了一个猪仔拱土。
硕都被他拱得一晃,然后制住他的力气更大了。
琇莹有点破功,好在扶苏及时上前,挡了他的脸一下,他才扭曲了片刻,绷住了。
可大功臣扶苏的模样让他彻底绷不住了,只见扶苏捏着刘邦的脸,学着阿政平时的模样,眯着眼睛,放缓了声调,说了几句狠话。
“我王叔砍人跟砍泥一样,你还想往哪跑”
琇莹彻底破功,实在是忍不住捂着脸笑起来。
扶苏个小胖孩,他学得太猛了,他想眯着眼睛,结果把眼给闭上了,哈哈哈。
琇莹遭到了扶苏的疑惑眼神,王叔,这个戏变了
琇莹立马正色,作势要将匕首向刘邦处掷去,“听不听话”
刘邦看着那向他而来的匕首,想跑又被人按着动不了,他不由闭上了眼睛。
他还年轻,正值青春时光,他才20多岁,他不想死,可偏偏他惹了个煞星。
鱼半死了。
他也不拱了,放弃挣扎,用着大噪门喊做最后的挣扎。
“我带公子去喝酒。公子饶我一命吧。”
死朋友不死我,萧何,曹参,夏侯婴,周勃,卢绾1对不住了。
琇莹将已划破他眉心的匕首给扶苏收好了,才轻道,“这才乖。”
眉处的划口不深,可是很疼,刘邦出来混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但他却没有琇莹想象中的恼羞成怒或是耍赖皮。
他只摸了摸自己较之
他人略高的额头,糊了一手指的血,然后将血拈开了,干涸的血在他拇指和食指中留下印子。
刘邦擦了汗,有气无力道,“若我挣脱了绳子当时要跑,能跑掉吗”
琇莹用一种你是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为什么能那么及时的张开网”
我一直有让人看着你啊,小傻子。
刘邦觉得太嘲弄人了,于是偏过头去。
琇莹嘲讽开口,一句话道尽了刘邦想法。
“以你的性子灰溜溜地走怎么可能,非要贱兮兮的气我们一道,报复一下才好。”
刘邦沉默,他这次未在用他标志性夸张的令人生厌的语调说着试探的话,也未有嬉皮笑脸的回嘴。他在这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中,发现在刀刃下来之前,自己就算嘴上可以说出花来,都不顶用。
他和这位公子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埑。
这位公子是良善的,他给了他很多机会,只是刘邦一个都没把握住,只顾着自矜自满于他可以与之牵扯和看似有来有回的较量中。
现在放了血,知了疼,他清醒了。
从他被捉开始,他就只是个带路的工具,不带路,失了用处,他就只剩个死字。
他爬了起来,糊了把脸,也没让包扎,就要往前带路。
他是真的惜命和自私,他甚至没问琇莹为什么执着要找他的朋友们,是否会对他的朋友们不利。
琇莹让人给他包扎了伤口,笑话,他是要找大才,不是去结仇。
他包扎好之后,琇莹才牵着扶苏跟上了他,然后轻笑不语,他虽然比不得他阿兄走一步可以想百步,但是走三步,他还是可以的。
扶苏牵着他的手,催着刘邦赶紧走,他已经迫不及待去找他的先生了。
沛县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县,它靠着淮河支流,河运发达,民风淳朴,加之这里临近齐国,与楚都寿春不在一线,也不知是齐还是楚。
琇莹治理楚地虽时日尚短,但也知它与单夫县以及其他几个楚魏边界或是楚齐之间的小县,因楚地的分封制,除非此地封君强制征讨以外,他们多逃兵役,像刘邦这个年纪还可以四处乱蹦哒,可见他必是逃了兵役。
这与秦国完全不同,秦的成年男子皆是服三次的更役,更卒、正卒、戍卒,前两者是在国内服役,第三次是出国征战,为期一年。
由于秦的监控有力,地方也多是郡县治理,几乎无人敢逃兵役。
后因学宫建设,为了凑齐可以治理天下的吏,进行了所谓的文武分流。但是除了第一批比较着急的吏之外,为保障秦的兵力优势,其他的批次全部是五年制。
不谈武科,就单论秦国全境十三四岁入学的咸阳学宫的吏科的学子,他们在学宫第一年和第二年后的假期就得服够两年更卒役和正卒役。后期连同深修的,在二十岁之前都需服戍卒役,他们大多是十九岁之前服役,而后就任地方的实习吏员,等待考查。所以现在秦境的吏大多是服过兵
役,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约摸一年前,咸阳学宫就开始普及秦赵之地了,一是因着秦赵各郡布置的各式工厂招工,导制民众手里也有不少的散钱,又加上琇莹又将盐铁矿和粮食把在手上,防着溢价。虽说还在打仗,但秦赵境内的人过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人嘛,饱暖了自然想着培养后代。
故而学宫近些年发展的势头猛,琇莹是大把的撒币,不管是穷县还是富村,琇莹那是亲自盯着秦赵各郡都设了学宫,普及教育,导致秦地现在找人服兵役第一站直接就到郡里的学宫喊一噪子,然后那些考完试收拾好东西的学子就鱼跃而出。
不过以后就没有六国冤大头们带动消费了,秦过剩的产能还需要后续调整。
琇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与扶苏说着沛县的来历,“沛县本来属于宋国,但在五十年前,因为一只生错鸟窝的鹑鸟,1宋国被齐灭掉了。”
扶苏有点震惊,他仰面看他王叔,“一只鸟如何会灭一国鹑鸟是凤,是吉祥,莫不是两国争鹑鸟”
琇莹轻笑,“自然不是,一国之兴衰与一只雏鸟何干。且听我与你慢慢说,鹑鸟降生时那宋国君宋偃开始学着大国,称宋康王,他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东打败齐国,取五城,南败楚国,夺地三百里,向西,亦破魏军,取二城,灭滕,有其地,号称“五千乘之劲宋”。”
“他彼年志得意满,闻之异象,令巫师卜卦以推断吉凶,得一上上卦,曰“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
扶苏叹了口气,他己经知道为何而被灭国了,“确实是跟鸟无关了,是他处大国间,却不知权衡,与三国同时交恶,已经在劫难逃了。”
琇莹看着他,眉梢眼角俱是温柔,“他不知吗扶苏,你觉得以何方式才能权衡这三国,是割地以长贪心,还是左右三国局势阻止三国趋利,瓜分他土。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
他落下话音,带着一种哀转的叹息“他只得打,打得人服,打得人怕,就如当初的贫弱之秦,仍要拼死血战一样,不打,就得死,打了,就有一线生机。”
刘邦觉得这位公子看事情的角度新鲜,也不由自主的支耳朵听后面二人的对话。
扶苏自然学过秦史,他也是联想了当时,然后点头,“他确实方向对了,可比起我秦人又着实鲁莽。”
刘邦也不由点头,那康王淫於酒、妇人,群臣谏者辄射之,骂国老谏曰,为无颜之冠,以示勇。剖伛之背,锲朝涉之胫,而国人大骇,1如何称得上君王二字。
琇莹笑意盈盈,摸了摸扶苏的脑袋,点头道,“他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功劳可比天大,故而骄奢淫逸,至此身死国灭。所以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2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故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3”
“妙极妙极,足下好见识”
伴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附掌声,一人快步而来。
他一身麻布衣,约摸二十出头,乌发被木簪盘起,手
中握着书简,气质温雅柔和,像是早晨刚升起时,被云边隔着的阳光,不逼人,只叫人觉得柔和持重。
他虽沉稳儒雅,却是与李斯不同,李斯带着功利,眼神中透露出精光,他不同,全是清澈的未曾被敲打过,还存于身的志气。
一照面,他的眼睛就告诉琇莹他想出头。
二十四岁的青年人啊藏不住事,一照面琇莹就知道这人不像是个淡泊名利的。
也是,他要是真的淡泊,也不会在阿兄死了后,就立马蹦哒起来啊。
当时鼓动刘邦起义的架势,可不像是临时起意。
但琇莹却不是在怪罪什么,他只是感慨。
因为他多年随在他阿兄身边,除了阿兄,或许没有谁能比他更加了解秦了,秦亡有多种原因,任何东西的毁坏都不是一朝一夕,即使秦这个刚粘好的破烂的花瓶。
秦之亡,是他们做的不好,火已经起了,若将所有苦痛损失归责于这些趁风来抢劫的,未免荒谬。
他知道,所以他对萧何一行人没有好恶,甚至于他对他们有些好感,因为他在后世书页的翻阅中知道,是他们接收了我秦丞相府、御史府所藏的律令、图书,掌握全国山川险要、郡县户口。修我秦律,尊我秦制,让我阿兄的心血不至于随王朝一同灰飞烟灭。
或许这也是刘邦那般讨厌,他却总不想杀刘邦的原因吧。
不问来路,不问是否蓄谋已久,总归是他们让天下百姓重新归整。起码因为他们,后世千秋万代有了记得我阿兄的机会。
所以他不愿眼前的这个青年人怀才不遇等待二十年,所以他定下了来这里的计划。
我有钟鼓馔玉,你们有无才华,有无勇力,让我见见吧。
于是他道,“小子拙见,让足下见笑了。”
他旁边的扶苏也随他一起拱手弯腰,知礼知节,称得上是淑人君子。
萧何也是见状忙回道,“称不得足下,在下萧何。”
他此时已经注意到前面带路的刘邦,“刘季,你怎的在这儿”
他有些惊喜,伸手拍了刘邦的肩,“你的交游结束了,这是你新交的友人嘛,快来替我引见一番。”
刘邦点头,他好面子,自然不肯与友人说他是被人强掳过来带路的,只得别扭的闷声道,“是了,那张耳也就一般。”
琇莹闻言轻笑一声,他这才恍若梦醒,向萧何引见琇莹,“这是。”秦国的公子琇莹。
他话未说完,琇莹便操着一口流利的楚腔,拱手道,“一路太过愉快,我竟忘了告知刘兄姓名,实在是失礼。我名唤郑璨,家中排行老幺,萧兄随家中人唤我一句阿璨就是了。”
他笑着向萧何介绍扶苏,“这是我兄长之子,唤郑苏苏。”
扶苏看着他王叔扯淡,胡乱掰扯。原来王叔在下船前在头上抹白蒿汁5让头发变黑,就是为了在这里乱扯的吗
他扯了一下王叔的袖子,示意他懂了,还是王叔会玩,哪里是郑璨和郑苏苏,
分明是政的璨和苏苏,父王的璨璨和苏苏。
琇莹的笑容随着他的的动作越来越大,扶苏,王叔带你浪啊
“那阿璨的先祖想必是那闻名遐迩的郑庄公,当年天下诸侯,莫非郑党的神采真是让人神往。”
萧何拱手相回,捧了琇莹一下,若是真的郑国的落魄贵族,估计能开心不已。
琇莹也做出了一种又高兴又惆怅的表情,他长叹一声,“落魄至今,真没想到还有能记得先祖,萧兄,请再受我一拜。”
他姿势行云流水,扶苏也是一礼。
萧何轻笑,扶起琇莹,“我正要去酒馆与友人相聚,阿璨也一起去喝一杯吧”
一脸乖巧知礼的扶苏忙道,“苏苏也去。”
琇莹哈哈大笑,他嗯了一声,左手牵起扶苏,右手臂顺势搭在了刘邦的肩上,“刘兄,喝酒去”
刘邦原本蠢蠢欲动的心瞬间被琇莹搭在肩上的手压实了,而他俩的眼神交流也被他和扶苏联手隔绝了。
刘邦欲哭无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琇莹蛊惑他的朋友。
“我与萧兄一见如故,今日在下请客,请大家喝酒。”
琇莹与萧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时之间,相处愉快。
阿政这边亦是满室和乐,刚收到消息,齐王建并没有采纳即墨大夫的建议。
时至今日,六国将灭于前,他和尉缭的“勿爱府库之藏,厚赂其豪臣,以乱其谋”6之策已大功得成,,在秦的暗中授意下,齐王贬谪了这位正直的大夫。
而后直到今日,齐王似乎方是如梦初醒,但也是仅派军队防守齐国西部边境,断绝了同秦国的来往。他到底惧秦之虎狼,对所谓秦齐数年之交抱有幻想。
可陈军断交皆是事实,真是正中阿政下怀,他与堂下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天,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攻下齐国。
“齐国寡利忘义,轻诺于秦,勿要多言,令李信王贲即日率军从燕国南面攻打齐国。”
上首的王志得意满,下首的臣子虎狼之态,秦国,将得天下,他们将是最终的胜者。
秦齐断交,两国贸易中断,由于琇莹的提前布置,秦的商人早已陆续撤离临淄,等齐人准备去打砸秦人商铺时,才发现人去楼空。
一时之间,齐国慌成一团,秦国是真的要灭了齐。
倒也有那忠心为国的,但总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刺伤,或者是直接绞了脖子,毕竟秦国的顶级外交官姚贾先生正遁藏在齐国。
于是可能是被血腥手段吓到了,朝中主和势力日渐猛长,日夜劝说齐王杀了六国遗民投降,但齐国民众倒是誓死不降。
齐王建是被两股声音拉扯来去,他本就不是个有能力之人,一个都成年了还由他娘执政的王可想而知有多么废了,但他很快就不会纠结了。
因为阿政会帮他一把,不过现在不着急,总得打一下,显现我秦的勇武,杀杀齐的锐气。
阿政静坐在椅上,写下了只要齐王投降就
封为君,赐他五百里地的诏书。
他将书递给了禾,“转往齐国陈驰处。”
禾应是离去,蒙毅将整理好的奏书按他平时的习惯又放了一堆在他左手边案上。
有一本太厚了,别人写了个四五页的样子,他像是比别人多写了个十几页,阿政摇了摇头,将那本抽了出来细看,果然是琇莹走之前就提过的在咸阳增设一所供学宫学子深修的大学提议。
琇莹写的很详细,从选址分科,到老师人选,甚至课程表他都贴了一份,不愧是用纸大户。
他又思索再三,写到银行发展情况,秦赵的银行货币已经基本上兑换完毕了,他现在想着能不能强制要求那些商户和大臣存钱,继续鼓励民众存钱进去,增加储蓄。且新的邮政起来,三十里一传舍,十里一亭舍,将各地政府公文一站一站接力送出,是国家财政支出项目,但是秦原本的旧驿也不能废弃不用,他打算由此送私人信件,面向民众,按件收费,以此来弥补一下公共邮递方面的亏损。
这个邮驿采用原址,差不多是放在郡城和大县,村里就别想了,为了防止走丢件,他还列出了自己编的各地的邮编。
琇莹走时这个邮递项目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现在是完善阶段,琇莹和张苍他们都在查缺补漏。
琇莹又是写了个五六页,阿政看了重点,修改了一些细节然后让人召了张苍。
估计是想都写这么多了,也不差一页了,于是琇莹又还在后面加了张纸,说了几句体已话,“阿兄啊,我去捉几个大才,把他们和学宫的深修的孩子放在一起考试,这样大家都公平,我是不是超聪明。”
阿政轻咳两声,揉了揉眉心的竖纹,勾起了唇角,在他的奏书上批了个已阅,可行。
他将奏书放在右边,又拿起更厚的一本,真是巧了,又是琇莹的奏书。
这本也是一如既往琇莹风格,后面可以单辟一页加话,但前面内容绝对精简扼明,从不拖泥带水。
秦九月就开始征税,十月岁末就开始结算上年收成。为了不影响下年计划,所以作为大司农和兼管部分少府以及一整个数据核算部门的琇莹在走之前就已经开始统计,现在七月末,是他固定的上书时间。
这是每年必有的简报,有个五六十页,他简述了一下秦国目前各地的雨水、抽穗、征兵、摇役对各地粮食的影响,他与财务部一起计算的秦国因粮产量而灵活调整的收税标准,还指出了部分农具需加快速度配置。
但秦各郡县而今太多,琇莹就算再贴心也挡不住,所以就有了这长长长的奏书,甚至反面也没放过,写满了字。
琇莹写的认真,几乎每处都是他细细看过,提取成了最简明的话向他描述情况。
或许旁人会不耐烦,觉得太长不想看,直接让琇莹写个总论,但阿政就不会,他甚至边看边对比琇莹的数据看是否需要进行调整。
自亲政以后,他便要掌握所有的大局,例如兵马调动、官吏选派、粮草征收都要他亲自做下决定。
琇莹掌握的正是他在意的一部分,琇莹最知他,不可能让他一知半解的。
由于刚沐浴完未戴冠,沾水的发尾还带着些长年戴冠所形成的微微卷曲,他并未因散发而变得柔和,反而一身威仪。
但很快他泄出点笑,因为琇莹几乎数十万字的奏书后,果然附了留言,“阿兄看到这,一定累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阿政将他的信收了,喝口茶,继续批阅奏书。
歇吗,今天不是大秦的法定节假日,孤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