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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河见大半夜有船只来,急忙大声朝楼岗里喊道:“二郎,二郎,快,有船只!”。
“什…什么?”刚刚眯着的几个人被高河的喊声惊醒,睡意朦胧地问道。
“快起来,北边来了一只船。”
“什么!”二郎几个终于听清楚了高河的话,吓了一跳,睡意顿消,一骨碌冲了出来,“在哪?在哪?”
高河一指远处的火光,“看那!”
“他娘的,真是船,这大半夜的,谁还敢行船。”
二郎骂了一句,对身边几个人喊道:“抄家伙!”说完又冲进楼岗里取出了刀箭。
小船越来越近,高河他们已经能听到桨橹打水的声音。
二郎点了一只火箭,“嗖”地一声朝小船的方向射了过去,籍着火箭的亮光,众人大致看清楚了小船,而这支火箭似乎也惊动了船上的人,摇橹声好像停了下来。
“什么人?马上停船!”二郎扯开大嗓门喊道:“要不然我们放箭了。”
“莫要放箭,莫要放箭,自己人!”
一听到二郎等人要放箭,船上的人立马有了动静。
“出来答话!”
“好,好。莫要放箭,小老儿这就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船舱内出来一个人,夜有些黑,看不大清楚面目,不过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个老汉。
“众位好汉莫要放箭,老汉是大宋人,是自己人。”
众人一听,是淮西的口音,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们是干什么的,有几个人,从哪里来?”
“好汉,船上只有五人,是我家的老爷和夫人小姐,另外还有一个划船的小厮,是老汉的孙儿。”老头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是从盱眙来,准备到杭州省亲哩。”
老头子的小迟疑没有逃过高河的眼睛,质问道:“为什么大半夜还在行船。”
“好汉,楚州一带都是金人,老爷怕不安全,特意在晚上行船,请众位好汉行个方便。”老头子央求道。
“船只靠岸,我们要检查。”
“这……”老头子有些为难道:“众位好汉行个方便吧,我们都是本分人家。”
老头子的推脱更加引起了高河的怀疑,他断然拒绝道:“不行,官长有令,过往船只必须检查,而且晚上不得行船。你们再不靠岸,就别怪我们放箭了。”
一听到高河要放箭,老头子慌了神,连忙央求道:“众位好汉莫要放箭、莫要放箭。”
“增叔,靠岸。”
此时,船舱内传来了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
“是,老爷。”听到舱内人发话,老头子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并冲船尾喊道:“阿靖,靠岸。”
“哦,晓得啦,阿爷。”
船靠了岸,高河等人见船舱内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灰色长衫,略显消瘦,留着一绺长须,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举手投足间还有一股相公老爷身上才能看到的上位者的气度,这种气度就连他们水寨的官长身上都没有。
“你…你是什么人?”兴许是被中年男子的气度所慑,高河的语气软了几分。
中年男子不徐不疾地回答道:“这位小哥,鄙人携家眷到杭州省亲,望诸位行个方便。”
“你们从哪里来,可由路条?”
高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问题,中年男子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们从盱眙军来,走的匆忙,未曾开得路条,还望诸位壮士行个方便。”
“没有路条?不行,你们全都下船,我们要检查。”
“这…内人和小女都已入睡,恐有不便,壮士能否行个方便。”中年男子一边解释道,一边朝身边的老头示了示意。
老头子会意,从怀中摸出一锭银两,塞到了高河的手里,陪着笑,央求道:“请诸位壮士行个方便。”
高河见人家这么上路,而且看上去也不像什么贼人,态度也缓和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为难你们,不过官长交代,例行公事还是要的,我们要上船查看一下。”
“这……”老头刚要迟疑,就被中年男子制止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多谢壮士体谅,那就请壮士上船一看吧。”
高河点了点头,对二郎几个人说道:“你们盯紧点,我上船看看。”
说完就跳上了船,挑开船舱的篷布一看,只见船舱内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一个中年妇人正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家,略带惶恐地盯着自己,除此之外,船舱内就是四口大箱子。
这四口大箱子引起了高河的注意,因为这几口大箱子实在太大,估摸着塞两个人都不成问题。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听到高河的话,心中微微一紧,表面上不动声色,满不在意地回答道:“哦,箱子里除了一些衣物,就是鄙人的书。”
“把箱子打开,我要检查一下。”
“阿靖,把箱子打开。”
小厮进了船舱,按吩咐将大箱子一一打开,高河一看,其中两口箱子装的是衣物之类,另两口箱子是摞的整整齐齐的书籍。
表面上看箱子里的东西都没什么问题,但箱子太大,着实有些不合常理,不由得高河不多长了个心眼。
“我要查看一下箱子。”高河说完,就要往前朝箱子摸去。
“且慢!”中年男子声音中略带一丝慌乱,制止了高河。
高河心中一咯噔,果然有猫腻,被自己一试就漏出了马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高河的喝问,二郎等人纷纷抽出了兵器,把老头制住,冲进了船舱。
船舱内的小姑娘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给吓到了,紧紧地搂住了妇人的脖子,低声喊道:“娘亲,我怕。”
中年男子脸色无比阴沉,盯了一眼高河,冷冷地说道:“诸位不要误会,能否借一步说话,不要惊吓到小女。”
从中年男子冷冷的眼神中,高河看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官老爷意味,心中也有些紧张,当下不再坚持,指了指外头,道:“那就到舱外。”
来到舱外,高河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奸细?再不老实说来,莫要怪我们不讲礼。”
“壮士,我们不是奸细,不是奸细啊。”
“增叔,”中年摆了摆手,说道:“我姓秦名桧,原是御史中丞。靖康之变,跟随渊圣皇帝被金人胁迫至北方,如今从金人手中逃出生天,现在要到杭州面见陛下。”
“御史中丞?秦桧?”
高河听中年男子这么一说,心想果然还是个当官的人,不过心中还是怀疑,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御史中丞,也不认识什么秦桧,你可有什么凭证,要不然空口白牙,谁能相信。”
“这…”
秦桧一时语塞,当时可没有带照片的身份证,让一个人证明我是我自己,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呢,难道在自己的脸上刻着“我是秦桧”?
“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我叫高河。”
“原来是高壮士,失敬失敬。”秦桧拱手道:“你看能不能这样,你带我去见你的官长,他肯定知道我秦某人是谁。”
高河见秦桧的气度,也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僵,万一他真是什么大官,那高河可得罪不起,于是便答应道:“好吧,不过官长早已入睡,你们今夜就在船上待着,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
……
秦桧一家子在焦虑和不眠中渡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高河换岗时就带着秦桧去见自己的官长。
结果,官长的官还太小,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秦桧是谁,只好又带着秦桧去见自己的官长,那官长的官长自然是真官长,应该会知道秦桧这个人。
官长的官长叫丁祀,是水呰的杠把子,朝廷正儿八经的武将,也算是体制内的人。
丁祀见到秦桧,也是将信将疑。
从外表上看,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确实和朝中那些相公大人们差不多,台型扎的住,丁祀一眼就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王八之气。
不过按底下人的禀报和秦桧自己所言,丁祀又觉得可疑。
丁祀有点不相信,就凭着秦桧一介书生能带着家小从金人的看押下逃生?又如何能从数千里外的燕山全身到此?
除非……
再就是那几口大箱子,秦桧怎么会如此紧张,真的就是些衣物书籍这么简单吗。
“丁某人久仰请相公大名。”丁祀还比较客气,“不过,恕丁某人眼拙,丁某人未曾见过秦相公,故而也难以确定您就是秦相公本人啊。”
“这…”对于丁祀的理由,秦桧也很难辩驳,确实人家没见过你,怎么就能确认你就是你?
“那丁将军怎么样才能相信呢?”
“先生莫急。”
丁祀笑道:“我听底下人说先生带了几口大箱子,颇有可疑的情状,不知丁某人能否查看一下。你也知道,楚州陷落,最近形势吃紧,关防不得不加倍小心,上头一再下了严令,千万不能让不明身份的人蒙混过关啊。”
丁祀说完,特意看了一眼秦桧。
“既然丁将军执意要查看,那就请将军亲自查看一下吧。”秦桧特意把“亲自”两个字讲的比较重,这丁祀只要不傻,定然能够明白。
……
“秦相公,末将适才多有冒犯,请相公恕罪。”丁祀恭敬地对秦桧致歉道。
“呵呵,都是误会,好说,好说。”秦桧摆了摆手,客气地笑道:“丁将军也是忠于职守勤于王事,何来冒犯一说,我倒是对丁将军的尽职钦佩的很呐,哈哈哈……。”
秦桧显然心情大好,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卑职多谢相公大人大量。”丁祀的姿态放的很低,“秦相公,昨夜肯定是没有安歇好,还请相公先到舍下休息,待卑职备好大船,再请相公起程。”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丁将军了。”
丁祀自告奋勇,要派人换只大船护送秦桧南下,毕竟秦桧乘坐的小船太颠簸,四口大箱子又太沉,与他的身份也有些不相称。
……
目送秦桧远去,丁祀的胞弟丁祐迫不及待地跟哥哥咬起了耳朵,他细声问道:“大哥,此人带了这么多的财宝,我们何不一不做二不休,这些钱财都够咱们兄弟逍遥一辈子了。”
一想到刚才在船上看到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金玉珠宝,丁祐又咽了咽口水。
“阿祐。”
丁祀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一字一句地叮嘱道:“记住哥今天说的这句话,有些钱财不是你我能碰的,即便是得了这些钱财,咱们也未必有命花。”
看着丁祀这么严肃地跟自己交代,丁祐点了点头。
虽然丁祐贪婪,不过他从小跟着哥哥长大,对大哥的话是很听的,“那大哥的意思是这个人真的是秦桧?”
“嗯,十有八九。”
“那可真奇了,金人抓了多少王公贵族,就他一家子能安然无恙逃回来,还带着这么多的资财,好像不是被抓的俘虏,倒是像衣锦还乡。”
“这个你我就不要去猜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大家再给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