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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贵神速,张俊和岳飞的人马在马进围困洪州之前,先一步入了城。
“哈哈,鹏举,如今我们先得洪州,破贼必矣。”张俊心情大好,大笑道:“马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张帅说的是。”岳飞回答道:“今我有坚城深垒,以逸待劳,已占天时地利。不过末将以为,不可掉以轻心,毕竟贼势方锐,且人数甚众,宜严防关口,多派斥候。”
“嗯,”张俊对这个老部下的建议不敢太无视,“鹏举所言也正是我所想,我料马进不日就将来攻,我们该早作准备。”
果不其然,就在张俊岳飞入城后第三天,马进的人马终于杀到了洪州城下。
……
“鹏举你看。”
张俊和岳飞站在豫章城头,张俊手指着西山,只见西山营垒绵延数里,道:“据斥候来报,马进人马十余万,不可小觑啊。”
“大帅,末将以为,马进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也不敢贸然攻城。我等可先示敌以弱,骄矜其心,马进自恃势大,必无戒备,我等再趁其疲弱麻痹,伺机袭之,定可稳操胜券。”
“嗯,鹏举妙计,敌众我寡,不可力敌,只可智取。我料贼人必定会登山,以瞻我城内虚实。我们可敛兵于城,各城门驻守人马也减去一半,以惑贼寇。”
马进是悍匪,且不是盲干的主,底下虽有十余万人马,声势浩大,却如岳飞所料,没敢盲目攻城。
马进清楚,这些人马是吃饭的家伙,少受些损失对自己总是没有坏处的。
要强行攻城的话,面对洪州这样的大郡,估计几万人马就要交待在城墙底下,这种亏本的买卖不能做。最好就是让城里的人主动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要想让敌人降,就必须先让敌人怕。
马进也玩起了心理战。
他让底下人扎了比平时多出三成的营帐,连绵数里,大张声势,又让底下人不紧不慢地伐西山之树,打造攻城器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
“刁贵,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贼眉鼠眼的刁贵,看着马进左脸颊上那条像蜈蚣一样的狰狞刀疤,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将军,都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就派人送进城去。”
“是。”刁贵应着,又满脸谄媚地问道:“将军,昨夜那个小娘子味道如何?”
一听到小娘子,马进的眼中放出了赢荡的光,他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小子挺会办事,昨日那小妞还不错,很水嫩,不过就是不够辣,哈哈哈……。”
“哈哈哈……,将军真是厉害,夜夜征伐,雄风不减,赶明我再让人去搜罗搜罗,看看有没有更辣的。”
马进原是泼皮无赖,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自从当了盗首,一发不可收拾,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马进有两大喜好:一是杀人,二是奸污良家妇女,而且受害者越反抗就越能满足他的变态快感。
对于马进这样的人,刁贵也万分小心。
刁贵读过几年书,不过战力一般,连秀才都没考上。后来加入了马进的队伍,因为会写些文绉绉的东西,鬼点子又多,又善于逢迎,就成了马进的狗头军师。
马进交待让刁贵写了一封战书,准备向张俊挑战,言辞之间极尽蔑视和侮辱,想来个激将法,引张俊等人出城。
这封战书是正儿八经的大书牒,刁贵用了一番功夫,骂人的话也写成了四六骈体,刁贵觉得此战书可以算是自己的巅峰之作,要是用这篇文章应举,定能一举中魁东华门唱名。
张俊收到这封挑战书也是哭笑不得,看来贼寇里还有几个半生不熟的读书人滴。
“鹏举,你怎么看?”
“呵呵,马进是想来个激将法,诱我们出城啊。大帅,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哦,如何将计就计?”
“马进以大书牒下战书,我们就以细书状回复,言辞之间稍露胆怯,示敌以弱,以骄其心。”
“妙!”
果不其然,马进收到张俊扣扣索索的回书,不免志得意满,以为张俊已经被吓破了胆。
就这样,马进和张俊成了好笔友,你一封来我一封,“眉目传情,暗通款曲”,马进全然放松了戒备,以为吓破胆的张俊很快就会献城投降。
就这样来来去去一个月,信都写了一摞,是该出手了。
最主要是十天前招讨司收到了赵构催促出兵的旨意,再拖下去恐怕又要惹言官物议。
“现在贼势已怠,正是出兵最佳时机,不知诸位有何妙策?”
马进中了张俊的圈套而不自知,总以为洪州城内粮草不济时,就是出降之日。
底下人每天都像搞的春游一样,三五成群一起不是饮酒作乐,就是聚赌博彩,懒洋洋躺着晒太阳的、抓虱子的,的的确确是合格的乌合之众。
众将领纷纷议论开了,此战把握很大,大家都很积极,毕竟大功劳可不是这么容易逮到机会的。
“大帅,贼人贪婪而只考虑眼前,定然不顾后防。如果以骑兵数百绕到上游的生米渡,从贼人身后出其不意发起突袭,定然能够破敌。此次出战,末将愿为先锋。”
“好!”张俊一拍椅把,霍然起身,大赞道:“有岳将军这句话,此战已稳操胜券。”
张俊这声好是由衷而发的,他不是为岳飞出的点子叫好,而是为岳飞主动请缨叫好。
张俊是老油条中的老资格,在他眼里保存实力才是在这个乱世占得一席之地的王道。
因此,他一贯的作风是难啃的骨头别人先上,吃肉喝汤要我先来。让他吃亏、出血的事情,那是决计做的,哪怕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本来张俊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此番出战肯定是要非自家人马打头阵的,也就是要岳飞人马冲在最前面。
如果岳飞不主动请缨,张俊还得费心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让岳飞打头阵,要不然人家又会在背后嚼舌头,说他张俊出工不出力,只知道捡好处占便宜。
这下可好,岳飞主动请缨,就像瞌睡时送来的枕头,省却了张俊一番口舌。而且对于自己人的战斗力和岳飞人马的战斗力,张俊还是有清醒认识的,攻坚执锐打头阵,还非岳飞不可。
见啃硬骨头的有了着落,张俊意气风发地下起了命令:“杨沂中何在!”
“末将在。”
“你率本部人马连夜潜往生米渡设伏,只要见西城烟起,即刻提兵从后掩杀。”
“末将遵令!”
“岳飞何在。”
“末将在。”
“你率本部人马为先锋,不求杀敌,只求扰乱敌营,敌阵一乱,我自领大军掩杀,前后夹击,一战而定。”
“末将遵令!”
“其余诸人各率本部,明日一早随本帅出城迎敌!”
“末将遵令!”
……
三月初九,初春的阳光格外和煦。
马进的人马吃过早饭,又开始了一天的消遣。
听说洪州城内的官军不日就会出城投降,众人的心情甭提多轻松了。昨日城内已经有人偷偷送出信来,与将军约好了献城投降的事哩。
太轻松啦,不费吹灰之力洪州城唾手可得。
每天就是这样喝喝酒、吹吹牛、打打赌、晒晒太阳,城门到时自然而然就打开了,城里有数不清的金银,还有如同仙子一般漂亮的娘子,一想到这些,众人心头就一阵火热。
“将军!”马进还在细细回味昨夜小娘皮的滋味时,刁贵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马进对刁贵的打扰似乎有些不快,冷声问道:“什么事。”
“将军,城头上挂起了白练。”
“什么,白练!”马进一听,立马冲了出来,“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您去看看。”
“走。”
马进似乎比刁贵还要紧张兴奋,原来昨夜城内送出密信,书信中说城中将领早就想出城投降,无奈被张俊压着,众将领密谋杀掉张俊出降,事成后会在城头挂白练为号。
“妙,妙,妙!”
马进看着西门城楼上挂着的白练,不由喜不自禁。
等了一个多月,格老子滴,官军终于熬不住投降了,自己不费吹灰就能占领这座千年大郡。
只见城头又有兵士取下白练挂在长杆之上,左舞三圈,右挥三圈。
看到城头白练左三圈右三圈开城门的信号,马进喜道:“哈哈,来了,全军准备进城!”
马进一声令下,十几万人马闹哄哄地聚集起来,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进城爽爽。
“将军,还要提防有诈。”
“嗯,我自有分数。”马进心说老子也是跑惯了码头,怎么会在阴沟里翻船呢。
不多时,洪州西城门缓缓地打开,一队骑兵首先出了城。
官军的骑兵走得很慢,马儿踱着细步,仿佛是出城踏春的味道。
走在骑兵最前面的是一员身穿重铠的将领,面目看不大清楚,一根黝黑长枪挂立在马鞍一侧,另一侧则是一个用白布包裹的圆咕噜的东西。
他的身后跟着都是清一水的骑兵,约千数,最奇怪的就是每匹马鞍侧都挂立着一杆长枪。
虽然感觉有点怪异,不过看着人少,马进也没有多大在意。他对身边的一个亲兵挥了挥手,亲兵会意,纵马向骑兵队伍迎了上去。
“停!”亲兵大声止住了骑兵继续往前,喝问道:“来的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岳飞!”
“解下兵器。然后全部下马。”
岳飞缓缓地将佩挂在腰间的宝刀解了下来抛给了亲兵,随后又将马鞍上那个圆咕噜被鲜血染红大半的白色包袱解下扔了过去,说道:“这是送给马将军的大礼。”
亲兵的注意力瞬时被包袱吸引了。
想都不用想,里面肯定是个人头,真恶心,亲兵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抓着宝刀,连忙回去向马进复命。
“将军,这是官军献上的宝刀和人头。”
好,果然重合同守信用!
见到宝刀和人头,马进的心放下了大半,他接过宝刀,白了一眼亲兵,喝道“把包袱打开!”
兔崽子,居然想让老子亲自解开包袱,去你个死人头。
亲兵没法子,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和恶心,小心翼翼地解起了包袱上的结来。
“我草他姥姥,谁打的死结啊。”亲兵解了半天没解还,心中暗骂。
看到马进等人正专心解包袱,岳飞悄悄地提起丈二铁枪在手,身后的骑兵也都悄悄提起长枪。
马进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包袱吸引着,根本没注意到岳飞等人的举动。
“啊!”
包袱终于被打开,里面果真是一个血淋淋的头,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里面不是人头,而是一颗猪头!
“杀!”就在马进等人发出惊呼的那一刻,岳飞带着人马发起了冲锋。
“直娘贼,上当了!”马进大骂一声,连忙抽出朴刀,大声喊道“迎战!”
岳飞的精骑连金人都不在话下,何况是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三两下工夫,岳飞就在马进军阵中杀了一个来回。
在城楼上督战的张俊,见岳飞精骑已杀乱马进阵脚,当即下令道:“擂鼓,全军出击,点起狼烟。”
“咚咚咚咚……”
城楼上响起了密集的鼓点,对于官军来说是进攻的号角,对马进却是催命的音符。
“杀啊!”无数官军从西门中杀出。
远在生米渡的杨沂中看见了城头冲天而起的黑烟,大喝道:“全军出击!”
就这样,马进的十余万人马被岳飞、张俊、杨沂中虐的体无完肤。
特别是岳飞的千余精骑,就像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将马进军阵搅得天翻地覆、支离破碎,杀得溃不成军。
马进大败,只得带着残兵逃回到了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