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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
“我乃副统制吴达,奉我家太尉之命,有要事前来禀报相公,烦请通报。”
侍卫接过吴达的铭牌验了验,施礼道:“将军稍等,我这就去禀报相公。”
张浚刚想安睡,听说刘锜派人来禀报要事,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要事?
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
还是说出了什么大事?
“带他到前堂。”
张浚到了前堂,只见是一三十出头的年轻将佐,脸上带着焦急与不安。
“末将吴达,拜见相公。”
“无需多礼,有何要事,说吧。”
“相公,刘太尉已归顺叶治,此地不可久留,相公快走!”
“什么?!”张浚霍然起身,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刘太尉已归顺叶治,什么清流关大捷都是假的!”吴达急道:“此地凶险,相公快走!”
“刘锜已归顺叶治?”张浚难以相信,喝道:“来人呐,将此奸细拿下!”
“相公!相公!”吴达见张浚不信,要拿自己,当即大急道:“末将不是奸细!末将对天发誓,所言句句是实,相公若是不信,悔之晚矣!”
吴达这么一喊,张浚心里又打了个咯,他挥退了侍卫,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相公容禀。”
吴达诉道:“当日敌攻滁州,太尉率军驰援,与叶治大军对峙于西门外。敌军攻城至城陷,太尉始终未出击阻敌。滁州陷落后,太尉偕众将与叶治等共同登城,谈笑甚欢,此后又在城外设帐宴饮。太尉与众将和那叶治皆是旧时,叶治势大,太尉便决意归顺叶治。什么清流关大捷都是假的,第二日叶治便率军退回清流水上,滁州则由刘太尉驻守,以此来蒙蔽朝廷,说什么收复滁州。”
张浚一听,心中凉了半截,吴达所说的比起刘锜的言词,更能解释他心中的疑团。
“那王德呢!”
“王都统没死,当日受了重伤,被叶治掳至军中。”
“你说的可是实情!”
“末将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天理不容!”
张浚一屁股坐回了交椅,看来刘锜投敌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你为何要来讲此事告我?”
“相公,末将不想做不忠不义之人,更不愿祸及家小。”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一切都是刘锜和叶治那厮在演戏,可恨!
“刘锜啊刘锜,陛下待你恩重如山,”张浚叹息道:“你为何要与逆贼同流合污啊!”
“相公,此地不可久留。趁太尉还未察觉,赶紧出城。”
张浚抬手制止了吴达,每逢大事需静气,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
刘锜既然已归顺了叶治,叶治也拿下了滁州,那为何不趁胜进兵,继续南下?而是按兵不动,费这么大心思演这么一出?
“刘锜和叶治可有什么图谋?”
“这个末将不知。”吴达如实禀告道:“当日进驻滁州后,太尉就下了严令,没有他的亲笔手令谁都不能出城,至于要干什么,想来也就太尉自己知晓。”
如此反常的举动,看来他们真的有什么大图谋。
张浚仿佛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不由神色一凛,令道:“敬辉,即刻出城!”
“遵令!”
晓月如钩,夜色沉沉。
一百多骑护卫着张浚离开了驿馆,直奔南门。
“打开城门!”
“何人?”
“是我,吴达。”
守城队将借着火光一看是吴达,上前施礼道:“吴将军,这么晚还出城啊。”
“嗯,快打开城门。”
“大帅手令呢?”
吴达刚想解释,张浚的贴身护卫统领虎敬辉已驱马上前,呵斥道:“相公在此,还不速速开门!”
队将抬眼望去,只见明灭不定的火光里,闪出了张浚那张充满威严而又肃杀的脸来,不由脚肚微软,急忙告罪道:“小的不知相公到此,恕罪恕罪!”
张浚很大度,吩咐道:“不知者不罪,打开城门。”
队将心中犹豫。
刘锜可下了严令,没有他亲笔手令,谁都不能出城,要是自己没看到手令就打开城门,那就是失职渎职,那可是要杀头的。
可要出城的却是张浚,扛把子的顶头上司,自己要是一根筋非要手令,冲撞了虎驾,估计吃饭的家伙立马就得落地。
这城内谁要想出城,都不能没有手令,可老大要出城,还需小弟同意开手令?
想通了这一层,队将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反正还有吴达在,这出了问题,也有他顶着。
“打开城门!”
队将一声令下,南门吱呀呀地打开了。
虎敬辉冷哼一声,提缰甩鞭,领着一百多骑轰隆隆地就消失在黑黢黢的门洞里。
“这深更半夜的还出城。”关好了城门,队将还是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严格来讲,没看到手令就开门放人,这是违反了军令。
可出城的人是老大的老大,自己总不能这么不识相,跟他要手令吧,估计就算张浚要,刘锜也不敢开这个手令。
虽然自己违令开门是不得已,但这个事情还是得跟上面说一声。
打定了主意,队将找了个机灵点的兵士,吩咐道:“你赶紧去向大将军禀告,说吴达吴将军领着张相公出城了。”
队将是属于许夜叉麾下的。
睡眼惺忪的许清一听到报告,惊得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刘锜倒是没睡,正在灯下看书,不过许久也不见翻页。
“大帅!大帅!”
刘锜一听是许夜叉,声音中还带着焦急,刚想问话,房门被“扒拉”地推了开来。
“大帅,出事了!”
“何事?”
“相公连夜出城了!”
“什么?!”刘锜也吃了一惊,追问道:“怎么回事?”
“适才南门来报,赵秉渊手下副统制吴达领着张相公一百多骑出了南门而去。”
“吴达?”
“嗯,八成是吴达跟张相公告了密,张相公这才匆匆出城的。事情急迫,大帅,我带人去把他们追回来吧。”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一个小小的疏漏往往是致命的,干系到多少人家小的性命。
“他们出城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
“黑天黑地的,即便大军去追,一百多骑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不追?就这样让他们走?”
刘锜知道许夜叉的意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这么多人漏出去,想要一个不落地全逮回来,几乎没有可能。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那追不追就没有什么差别,反正事情已经兜不住。
“追又能怎么样,你能保证一个不漏吗。”
“这…”许夜叉还真不敢保证,而且滁州离江不远,等你追到江边,人家估计已经在对岸了。
刘锜沉思了片刻,吩咐道:“你即刻出城,去禀告叶相公,我整顿大军,等相公军令。”
“遵令。”
许夜叉领命而去,刘锜也出了门,对左右令道:“升帐,让各军统制、副统制前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