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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是不是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当时竟是能用方术寻到凶手?那么我们可以尝试着假设一下这样的情况,如果你们牵涉进去的这个局不是两方势力而是三方势力呢?那个马宝的人做着双重奸细,既是朝廷的人,又是另一方势力的人,并且在马宝准备告诉朝廷很重要的机密时,那方势力的人杀死了他,还顺便引出了第三方势力,诬陷到第三方势力身上。当然,也可能不止三方,或许是四方,五方......”
“你......”苏二五看着她的眼神渐冷,他已然猜出一些什么了。
白日梦依旧保持微笑:“没错,杀死马宝的人是我,后来建议你用方术寻找凶手的人是我,协助你室友得到寻人之术所需道具的人是我......”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抹掉你杀死那个人的这个事实的人也是我。”
这个震撼的事实让苏二五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他沉默许久,才问道:“你既然一直在利用,甚至差点害得我被杀,那为什么最后又要帮我?”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想要你的人。”白日梦笑吟吟道,“从你一剑击杀那个人后,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不,或许从你在差点被行刑前硬生生暂时躲过一劫开始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你没让我失望,短短三个月内就成长得如此出色,虽然现在还是初露端倪,但假以时日你想必也会是个大人物吧。”
苏二五越来越头疼了:“那你是如何抹掉我杀人的痕迹的?”
“不算难的事,当时只有我监视着你们对战那个黑衣人,所以在你昏倒后,我消除了所有痕迹,并且通过坞堡里的某个同僚将改造过的过程禀报上去,嗯,大概就是最后改了吧,换成我那个同僚出手最后击杀那人。”
苏二五却反而更加惊讶了,皱眉道:“就这么简单?这个岛上的组织听上去就是筛子一样。”
“不是听上去,就是筛子。”白日梦平淡道,“可笑吧,这个岛上明明是负责训练出未来的密斥司人员,密斥司主要就是负责情报的,却......哈哈,各个势力都渗透了进去,但正因为如此说不定才安全,所有人都在互相警惕,因为你的同僚可能是双重奸细三重奸细以至于四重奸细。”
“......真复杂。”
“是啊,真复杂。”白日梦也慨叹道。
苏二五却还是不解:“可为什么会这样?朝廷......竟是默许?为什么不重创另一个密斥司?”
“一样的,重创也没用。”白日梦耸肩道,“这岛上的各方势力主要是各个世家大族,南朝皇族治国需要世家大族的协助,对于钟情于武修的当今天子来说更是如此。皇帝想要北伐,但是需要钱嘛,钱从哪里来?南朝大部分土地都被世家大族占住了,南朝最有钱的也绝不是皇帝而是世家,所以皇帝需要从世家那里要钱,这也就让世家霸占了朝廷官职,哪怕是密斥司又如何?照样也被侵占。”
苏二五默然半响,又问:“世家......就除不去吗?”
“除去?你想怎样除去?”白日梦娓娓道来,“这些世家大族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是名副其实的千年世家,多少王朝没了它们却还在?当然,或许你可以说皇帝可以强硬起兵屠戮世家嘛,可世家团结起来的兵力可不一定弱于皇族,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改朝换代,再说即使皇帝压过世家一头又如何?世家大族对地方的掌控力早已深根扎蒂,你除掉了世家说不定百姓们反而要不安了,到时候又来几次揭竿而起。”
白日梦微笑道:“北边许国至今存了一百多年,而在这一百多年里,南朝却从吴国到卫国再到如今的楚国,你知道为什么南国改朝换代如何频繁吗?”
苏二五显然不知,等待着她的答案。
“南朝皇帝需要借助宗室的力量去压制世家大族,于是只好将诸王封于各地,诸王手中有了兵力,又时刻觊觎皇位,只要天子露出一点弱态,他们就会忍不住扑上来咬死天子,然后再互相厮杀,成为新的天子,南朝一百多年来就是在互相争斗,哪怕有心北伐、眼光远大的天子也无法解决这个对于南朝来说无解的诅咒。要么成为世家大族们的傀儡,要么把权力分予宗室,然后承受互相残杀的代价,而南朝一直以来选择后者。”
苏二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复杂的大局面的东西,他不由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竟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认识他,他沉思良久,不由叹道:“这么听来,南朝天子倒更像是一些大商人们扶植起来的代表。”
听了他这么一个比喻,白日梦怔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道:“你这比喻倒是奇特却又贴切。不过也是事实,虽说南朝比北朝富有,但钱都在世家大族那里,南朝百姓们可是比北朝百姓们穷多了,你平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贱户之子,但你身为军户起码还有朝廷赐予的耕地,可普通的百姓却连耕地都没有。”
苏二五肃然道:“没什么不同的,军户为朝廷耕田,耕地所有权都是朝廷,佃户为世家大族耕田,耕地所有权也是世家大族。”
“呵呵,这倒是,你们还要上交大部分作物呢。”
谈到此处,苏二五也直视着白日梦,他已经多多少少猜测出来,认真道:“那你是世......”
白日梦耸肩道:“没错,我出身于会稽白氏,乃是会稽郡当地大族,不过跟崔赟不同,崔赟是吴郡崔氏嫡子,而我......呵呵,我只是庶女,而像我这样的庶子庶女还有几十个。或许你以为起码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吧,但很遗憾的是,我小时候是跟我们母亲去向其他偏房乞讨长大的,因为我母亲只是一个佃户之女,我外公外婆也死了,耕地也被回收给别的佃户了。而我素未谋面的父亲嘛,在跟我母亲结合生下我后,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的其他妻妾也在极力隐瞒......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上报,反正他也不会关注这些的。”
苏二五无言以对。
白日梦直视着他的目光:“很难以想象吧,一个在乞讨中长大的庶女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精力、琢磨了多少心计才达到现在的地步,抢到来这岛上的机会,受会稽白氏的命令潜伏在这里。或许我该嫉妒你,你虽是军户出身,却起码有田地可耕,还被挑中来到这里。”
苏二五确实无法想象她曾经的经历。
他低下头来:“抱歉。”
“哈哈,你又虚伪了。”白日梦反倒是比他更平静的样子,嫣然笑道,“所以我将这些告诉你,你该知晓我的诚意了吧?”
苏二五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为什么你不找你那些同僚帮忙?”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跟他们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功劳是会均分的,可找你这个外援的话就不需要了。”
苏二五继续无语。
白日梦叹了口气,旋即笑了笑道:“睡吧,等醒来你应该就恢复不少了。”
苏二五并不勉强自己,因为他现在的确最需要休息,于是他干脆躺在地上睡觉,触感冰冷坚硬,看样子并不是个睡眠的好地方。
临睡前,他突然又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重要吗?”
“我想知道。”他认真地回应道。
白日梦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吧......我叫鹳奴,白鹳奴。不过,这是我的小名,我没有本名,从小到大别人都叫我鹳奴。”
苏二五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晚安,鹳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