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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亮的鼓声响起,舞伎顿时乱了舞步。
“娘娘恕罪!”
“无妨,”慧妃笑道,“这是即兴安排,你有何罪?本宫在宫中听说京中闺秀颇有才华,把宫中都比下去了,如今擂鼓的是我大宣的一等鼓手,特作此安排,可有人一试?”
“臣女愿一试!”说着就有两名宫装女子起身跳了。
但闺中女子何曾跳过这等金戈之音,连不过十息便同手同脚,步履散乱便有几名低阶妃嫔掩面而笑。
“臣女举荐一人,林相之女舞是一绝,可堪此任。”杨令月原本因计划落空,但见了面无表情的林熹顿时又高兴起来,太子妃虽无缘但自小见过姑姑辛苦,她是松了口气的,但打击宿敌林熹足可一乐。
“放肆,”慧妃瞪侄女一眼,“这里轮不到你来做主。”
“禀贵妃,在坐都是女眷大家同乐无分贵贱,掌事之女做得,臣女自然也愿为宴席尽一份心。”高希希应声而出,痛打落水狗。
“也罢,”慧妃不愿意拂了高希希的面子,“可需更衣?”
“不用,”言毕,只见高希希红巾蒙面,双手并在身后,鼓点一起,只见红袖激射而出,似流云出岫,众人顿感惊艳,只见她脚尖一点,随鼓点飞跃而起,在空中完成一个回旋,惊艳至极,鼓点转小,只见她或急或徐,或和或缓,随鼓点变幻万端,动作苍劲有力,充满野性之美,叫人惊叹,一曲终了,众人喝起彩来。
慧妃大乐,直将头上凤钗赏了她。
随后鼓声停,又是和缓的宴乐,慧妃一笑,“还有人吗?”
“回娘娘,民女愿一试。”
“哦,”慧妃看她一身道袍,轻蔑的一笑,“小萧做哑舞?”
“双柘枝,”林熹起身同萧宏微笑,“臣女同阿宏做双柘枝为众位助兴。”
“可需换衣?”慧妃饶有兴致的问。
“两碗葡萄酒,熄灭半阁灯即可”
众人哄堂大笑。
“林姑娘真是彩衣娱亲了。”
众人放松的吃酒,宫女侍者们上来依林熹吩咐将半圈灯熄灭,当中的一圈彩灯将光线聚焦在二人身上。
曲调起,只见林熹左右相踏,似醉似醒,转身,回眸,动作即轻且柔,姿态即美即妍,只见她活活泼泼做行路状,忽的两人将装酒的碗啐了,萧宏动了,只见她从极静变为极动,同林熹配合着你进我退,恰似穿林打叶,只听林熹唱:“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神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唱完,林熹做雕像舞,只听萧宏极娇媚的声音似同林熹打情骂俏,“料峭春风吹酒醒——”一个尾音拉老长,“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只听一个极欢快的笛声越来越近,领起舞乐,极轻松的变奏跟上了两人的节奏,二人随着这段急旋舞起了胡旋,热烈柔媚似撒欢跑的小马,乐工渐渐不支,只余一把轻笛变幻极快,转换巧妙,同二人舞步暗自贴合,两人交缠反身相视一笑,随后一个一字马似的舞步反身向前旋击,又静,却是林熹舞,萧宏念白似的唱,“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相迎,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随即二人齐动,只见笛声一扬,众乐工配合的奏起双柘枝前奏,二人跳起常见的双柘枝,只是没有莲花座,但那配合却似站在花心,动作可见精准娴熟,更兼人美歌甜,表情入戏,引人入胜,说柔,较人柔,说软,较人软,说转换,天衣无缝。
在座的女眷家中大都有歌舞伎,见惯了风月,也不由得顿住了,回味——
“啪啪啪,”只见纱帘被掀起,却是皇帝大笑着进来,袖口卷起,一杆通体温润的玉笛拿在手里,玉笛被左右掂着,仍似在打节奏,显然没过瘾,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慧妃,也有几个年轻的看向高希希,甚至有看杨令月的。
“还是你们会乐,没想到我大宣贵女中人才辈出,你二人当得第一!”
“安西都督之女高希希,技艺娴熟,有刚烈之风,赏青金一斛。”始终是皇帝见过大场面更多。
慧妃看向高希希,高希希随即面露喜色,下跪叩谢。
皇帝随即看向林熹,只见她低头拭汗,沉默不语,笑着将手中玉箫递了过去给萧宏,随后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给林熹,“你二人技艺已臻化境,朕亲封你二人为正五品翰林供奉,闲时可多往教坊中走动。”
话音刚落,皇帝大步走上主座,笑同慧妃说,“转眼既是千秋节,万国来朝,年年旧曲,她二人即有此才艺,不如编些新曲,到时叫四夷看看什么是我大宣曲乐。”
“陛下过誉,这不过是游戏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萧宏看慧妃变了脸色,不由着急。
“无妨,我说你们行,你们就行,可是我大宣儿女?”
“诺。”萧宏领命,不再看慧妃脸色。
曲乐又起,舞娘们继续舞起中断的踏瑶娘,此时堂中的众人却无心再看,有人偷偷瞥向同慧妃正在谈论乐章的皇帝,心下一动,这是二十几年来众人首次发现,原来皇帝谈到喜欢的东西兴奋起来是这个样子。
有那年长的才忆起本朝立国前,高祖时太宗几子因巫蛊案被牵连圈进在太极宫,听说连门都不能出,正是文德皇后送了乐器进去,让几个皇子度过了漫长的五年,当时的五位皇子对乐器各有所爱,当今幼时更曾做女装打扮为高祖献舞。
曲终人散,众人被陆续送出,上谕恩准走御道,无惧宵禁,皇帝兴奋的拿着羯鼓在拍,慧妃梳过妆满脸的醋意,“陛下若是喜欢将人接近宫中来就是,何苦半夜吵的不安生。”
“皇帝笑着将鼓放下,将慧妃搂在怀里,“笑道,我有你足矣,只是她们歌也新,舞也新,真真是好,一反时下风气,不是武就是相思的俗套,‘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真好,这才是我大宣的气象,宫中乐师格局太小,如今大宣边疆辽阔,轻易不动干戈,我欲以乐舞示威,你想哪里去了,再说她二人与皇家有故,若非自愿,谁都不得动她们,包括我,这是我对阿父的承诺。”
慧妃并不傻,转眼明白过来,“萧宏——李宏,萧如意也是平阳公主后人?”
“正是,”皇帝唏嘘不已,未曾留意慧妃的不安,“你放心,如今这局面正是她们向你示弱,不会影响你同钰儿,不过两个女娃,又命途多舛,说来也奇,李绩同萧如意都是死在大食手里,好人不长命啊,如今钰儿的王妃是唯一手中有兵权的王妃,你安心了?”
“妾对四郎无以为报,”慧妃将头埋在皇帝颈窝里,眼眶微微湿润。
“你好,我便也好,这些年你跟我也没少受磨难,初年更是连失几个孩儿,如今也算苦尽甘来,等我将这担子安排好,便同你南下江都,这天地,我们还没走过,总不能一生困在这宫里。”
“这样大臣的谏书又要满天飞了,”慧妃破涕为笑。
“无妨,谁参我我给谁家塞十个八个丑女,杀不了他,恶心死他。”
慧妃大笑。
皇帝微笑,“可算是高兴了。”
慧妃不及拭泪,郭延福前来敲门,“陛下,安西军报,告发庶人李瑛携众起兵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