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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稳操胜券的厉厚才没想到对面竟然来了援兵,杀他们的人竟从容如切大萝卜一样。等他再看自己手下的兵,早就各个抖如筛糠,更别说听令进攻了。
厉厚才知道这局赢不了,连忙大喊道:“撤退!快撤退!”至少留一个活口还能回去给主子报个信。
他们早就等这句话等很久了,这里说的是羽林他们。
那些铁架子草包听闻撤退的命令立刻作鸟兽散,羽林哪里能让他们轻易跑了,只消摆了个手示意,其他堂众如鬼魅一般飞身上去,一刀刀直击脖颈,夺他们性命就跟探囊取物一般。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原来耀武扬威的那伙人,只剩下一个可怜兮兮喘气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惊羽阁吗!
此时厉厚才的神情才真实起来,他惊恐地蹬着眼睛,慌忙地由坐转而跪,长衫碾在砂石上,咔吱咔吱响。
他声嘶力竭地哭着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也只是替人办事……”
羽林抱臂挑了挑眉,玉戈面无表情。他俩都在等着唐离烟的施令。
唐离烟慢慢踱步过来,垂眼打量着厉厚才。
那几日他被关押在知州府司地牢里,厉厚才也同样是用这样的眼神,像看随手可捏碎的蝼蚁一般。他唐离烟,已经许久没受过这样的眼神。而受过了,自然是要报复的,更别提那浑身上下惨不忍睹的伤。
玉戈递上手里的长剑。
唐离烟没理会。
羽林一声极不给面子的嘲笑,他的声音格外亮:“玉戈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是那么没脑子。杀这种货色要老大亲自动手?”
这褐发男子虽然说话挺招打,但确实足够了解唐离烟。
玉戈拱了拱手低头,以致歉自己的失误。
蝼蚁慌了,连道:“不不不,我,别杀我……你们不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吗?”当真是慌不择路:“我有钱,我把家里所有田产金银都给你们!只要你们绕过我一命。”
“好吧,既然都这么麻烦了,也不耽误让你做个明白鬼,”羽林表情很生动,他好心解释道:“惊羽阁是拿钱办事没错。但有一点,只要惹了我们影刹大人,纵然是地府那阎罗王,我们也把鬼门炸开,取他那万世狗命。”
“等等,你们一定想知……!”那厉厚才似乎还要张口争辩些什么,长刺就贯穿了他的喉。
只留一字余音卡在血腥气味中。
一场血洗过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唐离烟淡淡地说道:“走吧。”
“老大,你还忘了一个……”羽林提醒道。
他们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站在血泊中面色惨白的文雪之。
是了,分明还有一位这场战役的主人公,却始终游离在这场血战之外。
说是血战还让彼方占了便宜,倒不如说是惊羽阁单方面的虐杀。这也是就尧光堂历来讲究都是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功法,若是陆影堂和怪华堂,这些人未必能死得这般痛快,尤其是厉厚才,或许得剥皮剔骨,剩下的筋肉还得挂北门外的旗桩顶上暴晒个七天七夜。
可话是如此,羽林仍是看得出那姑娘,已被这满地尸血冲击得压根没法动弹。
他是唐离烟最得力的副手,常常预先判断出堂主的行动,但这样的情形倒是第一次见,尤其是他们在赶来救援在谷口蹲点埋伏时,就看到堂主还是挺致力于保护这个姑娘,不像是能扔着不管的样子。
他一时半会也不知怎么处理,便开始挠他那颗棕褐色的脑袋。
羽林看了一眼玉戈:“以前这样的情况怎么解决的?”
玉戈道:“没有这样的情况。”
羽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直接问老大的意思吧。
没等羽林发问,唐离烟开口说了句:“带回去。”
羽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死死盯着唐离烟。这可真是稀了奇了,尧光堂也干那怪华堂爱干的捡人丁的慈悲事来,这哪里是唐离烟的风格。
他还打算劝上几句,什么尧光堂现在已经没有卧房可住,什么一个姑娘家在尧光堂这种和尚庙多有不便,什么老爷子说了惊羽阁不要无用之人……等等,却见玉戈听完唐离烟的话,径直走了过去。
“哎……玉戈……”唉,真是个实诚人!
玉戈走到文雪之身边,因为个子太高,还稍稍屈了膝,尽量跟她平视:“姑娘,还能行路吗?”
这平日木讷的呆子,对女子这般谄媚。羽林差点没笑倒来。
玉戈见文雪之没有反应,又轻声问了句:“姑娘?”
但她的眼神已经失焦,全然把周遭的一切至于无物似的,更别提应声了。
唐离烟看向她,思索了片刻,稍稍走近了去。用一贯冰冷如磬的声音唤道:“走了,小话痨。”
这一唤,惊呆了在场的所有惊羽阁阁众,尤其是羽林,那嘴张的,生生能塞下两个鸭蛋。这一幕,若叫画师画下来,可以悬挂在尧光堂正厅的那个老木根雕上方,题名叫:《那年堂主吃错的药》。
不过好在,这把所有人吓傻的呼唤,当真起了作用。眼见文雪之的眼神渐渐聚焦,然后落在了唐离烟身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文雪之好似被人从迷雾中拉了出去,一道天光扎眼,在她眼前渐渐清晰的,是唐离烟的样子。
她忽然膝下一软,往前倾去,好在玉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修罗……”
文雪之唤起了她曾为唐离烟取的外号,扶在玉戈臂上,眼眶变得通红。
除了唐离烟,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突然叫的是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静静等着她说话。
“修罗。我想回去找云崖……”此刻她语速变得极慢,仿佛不咬着牙,泪水就要涌出来似的。
唐离烟看着她,浅瞳中的情绪深似潭底。
过了一会儿,他道:“你先走,我去找他们。”
“老大……”羽林听了急着阻止他,却被他的眼神挡了回去。
“我随后到。”
羽林搞不清楚这位大人又整的哪一出,脑袋顶上都要冒出烟来:“老大,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些年你就丢过这一次,指不定真正的敌人还藏在暗处,怎么又要留在这涉险?再说了,你身上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