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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秋风未凉,菊花未香。
从班车上下来,李叶站在岔路口向北望去。
连绵的大小山脉,从西边绵延到北边和东边,中间环抱着的平原就是庐西村。
村子树林茂盛,老河奔流,道路蜿蜒,零落的住宅散落其中。大片的田地麦子泛黄,田垄间有人在劳作,还有机器在轰鸣。
三岔路口向右是柏油路的乡道,乡道向前,经过一个大池塘和一棵老槐树,就进了村子。
而向左是一条破旧失修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是山脚下一片广阔的农场。
曾经的李家农场,他的老家。
这是养育他的故乡,阔别八年,他终于回来了。
十四岁之前,李叶和父母快乐地生活在农场。
家里当年承包了一片水塘和农田,种了一百多亩粮食,一百多棵果树,喜欢种花的父亲还弄了片花园,种当时还很稀罕的薰衣草。
那时市场繁荣,忙碌了好些年,承包的田地增加到了近万亩,农场欣欣向荣,每年挣的钱都很多,他家的生活也一直很好。
村民也跟着父亲后面赚了不少钱。
后来父亲突然病倒,花光了家里的钱之后去世,母亲经营不善,偌大的农场产出又丰富,有人就眼红了,强取豪夺,最终农场被迫低价卖掉。
母亲被迫带着自己搬到了外公家,后来又因为他高考搬到了县城,再也没回来过。母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便是这座农场。
李叶毕业后无钱无权无势,找了两次律师想要拿回农场,都没有成功。
昨天,突然有个自称是市里的一名工作人员,在电话里让他去办理一下农场的接收手续。
说是农场到了那些人手里之后,种了两年的稻谷就荒废了。那些人压根儿不懂种植,不会经营,又在里面乱搞一气,把这当场了聚会的地方,甚至开了赌场,乌烟瘴气。
最近霸占他家农场的人终于进去了,一批以违法方式获得的资产物归原主,农场确定返还给他家,证件手续已经没有问题了,就等着他去接收。
李叶心里那个激动啊。
电话里那人说曾受过李叶父亲恩惠,但之前一直帮不上忙,此时他才使了些力气,把农场的所有权确定了。
李叶自然是隆重感谢了一番,心里也知道对方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但顺水人情也是人情,李叶还是很感激他的。
石子路坑坑洼洼,硌脚得很,道路左侧是乱石嶙峋的荒山,右侧是一片高大的白杨树,还没开始落叶。
石子路不宽,能容纳一辆轿车行驶,地上两道车辙清晰,挤得两条泥土隆起。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木制的园门。
园门高有三米多,两扇门页倒在地上,门楼的顶早已经坍塌下来,以前那块写着“李氏农场”的木牌已经不见踪影。
进门是一条水泥路,路左边是一片广阔的长满杂草的荒地,右边是一片白墙蓝顶的活动板房。
水泥地面上,板房一座挨着一座,像是个建筑工地的宿舍区,旁边空地还有一些单杠之类的健身器材。
李叶清楚地记得,这里以前是一片枇杷树和李子树,入夏时,黄色的果子挂满枝头,自己天天都会爬到树上摘果子吃。
板房的东面是一排红砖瓦房,是农场的谷仓,面积很大,外观倒是没什么变化。
再往里走是一大一小两个鱼塘,水面上净是枯叶,死鱼,水色发绿,臭气熏天,池塘的进水口出水口都被淤泥和垃圾堵塞。
旁边原本的菜地荒芜了,长满野草。
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合院,院墙斑驳破旧,很多地方已经长满了青苔,有的地方已经坍塌。
院里的主体建筑,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破败不堪,外墙贴的白色瓷砖已经斑驳。
从大开着的大门进去,房子里乱七八糟,墙面被画了奇奇怪怪的线条,潮湿发霉发黑,粉一块块地掉,家具倒了,垃圾遍地,地面有的地方水泥剥落了。
小楼东边的那棵樱桃树,此时已不见踪影。
原本的荷花池干涸了,贯穿农庄的小溪也干涸了,淤积着浑浊恶臭的绿水。
小山上原本长满了果树,此时却全被砍了,灰黄的土地上只留下一个个大张着嘴的空洞。
李叶站在唯一一棵依旧碧绿的老柳树下面,望着承载着童年快乐时光的旧居如今只剩满目疮痍,忍不住悲从中来。
爬上屋后的小山,俯视着下方荒芜的农场,李叶想着要不要把它转掉。
经营下去需要投入相当一笔资金,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更不用说农场如今是这样一副惨状。
想要恢复往日的盛景,没有相当的投入是不行的。
而他现在孤身一人,囊中羞涩,又不怎么懂农业,担心弄不好。
但是,这个农场是父亲的心血,母亲的心结,自己若是卖掉了,父母在天上也会骂自己不孝吧。
李叶陷入了纠结中。
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深深吸入肺中,如此数次,李叶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忽然觉得手腕有点热乎乎的感觉,低头一看,左手腕内侧的那颗小黑痣竟然在动!
原本一个小点的痣,此时竟然慢慢变大,就像是滴在纸上的墨汁,扩散开来。
李叶傻傻地看着原本针尖大小的黑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米粒大小,心里惊骇莫名。
黑痣继续变化,由小米粒渐渐拉长,变成一根绣花针一样的细线,接着线上多出了几个点,点又各自向上拉长,整个变成了一棵树的形状,这才不动了。
“这是什么玩意!血管病变吗?”
李叶吓死了,拿手指使劲地搓,但树还是树,搓得皮都红了也没有变化。
“普通型生存树,拓荒者专用,已绑定使用者,已符合生长条件,开始萌芽。如遇环境恶化,请配合战斗树使用。本信息只出现一次。”
一段信息突然出现在脑中,李叶吓得坐在地上,发现信息竟是从黑痣处传来的。
死死地盯着黑痣,怕它再次出现变化,忽然眼前一花,他似乎看到了一棵树苗。
“什么情况?”
李叶一惊,头脑再次恍惚一下,眼前的景象再次变了回来,他还在山上坐着。
李叶汗毛直竖,惊疑不定地扭头乱看,四周寂静无人,只有风吹动树林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