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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似水流年。凌云来到这里已经五年了,发现这边语言和现代还是有些相近的。
但到底还是没弄清处这是历史上哪个朝代,只断断碎碎地听闻祖父凌大山提起过什么大乾王朝、天武十年之类的,也不曾具体。
安州郡灵山县广平村,这就是凌云现在所在的位置。广平村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子里有四十多户人家,三百多号人。
这里的地域偏僻,根据天气变化猜测应该是在南边,具体只能以后再详细打听。
广平村并不是同姓居住,是由周、赵、凌、李四家姓氏混合而居的,且都是从外地迁来的。据说他家定居于此,是源于三十几年前,中原遭受百年难遇的洪水。
这场天灾直接导致良田被吞噬,房屋倒塌,大部分百姓和牲畜被淹没,大灾过后有大疫,百姓死伤殆尽。
洪水过后,导致大批难民出现,朝廷及时采取救灾措施,通知附近官府开仓救灾,鼓励大户人家捐献粮食。
灾民没有离开户籍所在地的,朝廷按户籍人口给他们发口粮,离开的人,官府直接给灾民发放稀粥,一日两餐。
不管是发口粮还是发粥都少得可怜,只保证饿不死。
朝廷赈灾的粮食虽然拨付,但很难如期如实到达灾民手中,往往有个十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相比起庞大的灾民,根本就是螳臂挡车,杯水车薪。
官吏饱藏私囊,下拨的粮食被各级官吏高价出售,极少一部分掺着沙子做成清汤给灾民吃。朝廷不会追问粮食哪里去了,因为官员们会说都给灾民了,查也查不到,导致灾民大批饿死。
救济灾民本是辛苦劳累的事,最终却成了官员们的肥差,谁去救济灾民,谁就能名利双收,苦了的只是百姓!
祖父说到这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有些哽咽。因为洪水直接导致他和亲人走散了。
他跟随流民向南走,把路上能吃的都吃了,河里的鱼,林里的兽,天上的鸟。直到找不到东西充饥的祖父,开始啃树皮,等树皮都吃光了,开始吃观音土。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江南地带,这里没有被天灾波及。就这样他一边走,一边讨饭,穿城越村,挨家挨户,山栖露宿。
每敲开一扇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因为面对他的往往都是白眼、冷嘲热讽,对他来说,敲开那扇门就意味着侮辱,但不敲那扇门就会被活活饿死。
祖父后来听人说起,这场大水引发的不只是逃荒,还有叛乱。在这个皇权不下县的朝代,水灾活下来的人源于没有粮食,没有栖身之所,天灾人祸之下,开始抢劫当地比较富庶的人家。
就算是大户人家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可能满足得了这帮庞大的难民,长期得不到充饥的饥民不得不揭竿而起,直接抢夺当地官府的粮仓,开仓自救。
农民起义后果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无情得镇压。
饥民们起义后,快速占领小城镇,随着起义军首领的贪婪,开始不满足于填饱肚子,带领起义军接连攻城拔寨。
面对小城镇接二连三的胜利,让他们忘乎所以,开始攻打大城池,可是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的起义军连大城池的门都破不开,等别说占领了。
等到朝廷反应过来,迅速拨军粮派大军铁血镇压,各处起义军被无情的剿灭,甚至有把良民杀了充当军功的事情发生,中原地带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趁大乾王朝内乱,本就虎视眈眈地北方匈奴果断发兵,趁机占领了燕云十六州。燕云十六州本为中原王朝的北方屏障,地势险要,高山峻岭,易守难攻。
失去燕云十六州这个北方屏障,直接导致中原赤裸裸地暴露在北方匈奴的铁骑下。
中原王朝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般,时不时被匈奴派出的骑兵骚扰、劫掠,导致边境人心涣散,朝廷被迫走上和亲的道路。
这一次的洪水直接把本是文化昌盛,国力富强的王朝给葬送了,国势也由盛转衰,往昔的繁华不复存在。
新皇登基十年,励精图治也没能挽回当初的盛世,仅仅是恢复了一点元气。
叛乱平息之后,大伤元气的朝廷开始鼓励百姓在林山县开荒定居,还有优惠条件,三年免税。
祖父也是响应朝廷的号召,直接在新成立的广平村安定下来。
祖父在本地安居下来后,慢慢经过一系列的建房、开荒、买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幸亏本朝新政策,鼓励农桑,轻徭役薄赋税,还有凭借自己的手艺,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四郎,四郎,快出来吃饭啦”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耳边传来了杨氏的呼喊声。
“啊哦,娘,我在这呢。”凌云躺在稻草堆上晒着太阳,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听见杨玉梅喊他的声音。
他动作缓慢的从小草堆上翻下身,迈着小短腿朝他娘小跑过去。不能怪他动作迟缓,刚出生那会,全身疼痛,那种头痛欲裂得感觉刻苦铭心。
出生以后,他不止一次发现自己身子的孱弱,夏天太闷了容易发烧,冬天稍微吹点凉风就风寒。
因为身子骨不好,几度发烧险些丧命,即使他很努力的保重身体,毕竟家境摆在这里,最普通的药都买不起,幸亏他祖父求爷爷告奶奶东挪西借才勉强把他保下。
毕竟有着二十几岁的灵魂,吃东西特别乖巧,无论是吃奶还是喝药都照吞不误,平常也会弱弱地哭上几声,装一下婴幼儿的行为。
也因早产的原因,四岁的身子骨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还要羸弱,毕竟是老凌家的独苗,以至于他家人恨不得把他放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稍微大些的凌云每次总有办法偷偷溜出去,长此以往,家人知道关不住他,只好每次他出门的时候都让大娃跟着。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的脆弱,凌云每次走路都格外的小心翼翼,内心也暗自琢磨,等自己再稍微大些,定要把身体好好锻炼起来。
杨玉梅看到凌云的人时,内心松了口气,急忙小跑走上来,刚刚近身就一把把他抱住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你又跑哪里去了,你姐姐们也没看见?刚刚我还看见五娃哭着要找你玩呢!”
凌云翻了个白眼,他好歹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实在提不起兴趣和一群小鬼玩过家家的游戏。
特别是他小两岁的妹妹,经常喜欢拖着鼻涕粘着他,他去哪就跟着去哪,就像快牛皮糖甩也甩不掉那种。
“屋里有些闷,我就在树下的草垛里躺着,不小心睡着了。”凌云躺在杨氏的怀中,习惯地搂着杨氏的脖子,软软的回了一句。
上辈子奶奶带大的孩子,不知母爱的滋味,今生倒是有机会体验了。
杨玉梅为人温和有耐性,面对凌云更是充分体现了母性的光辉,或许是心理年龄跟着身体年龄走罢,又或许是对母爱的渴望,凌云此刻倒也像个四岁的小孩向着母亲撒娇。
杨玉梅听着儿子软软的稚嫩嗓音,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自己小孩的声音罢。
更何况还是她千辛万苦生出来的男孩,只觉怎么看怎么稀罕,哪里还在乎其他缘由。
她温柔地摸了摸凌云脸上在草垛上扎出来的印子,眉心微低,面带笑容关心道:“你看看脸上全是草印儿,以后要是再在草堆上躺着,叫大娃拿块布垫着,好不好?要不然把脸刮花就不好讨婆娘了。”
“好,我听娘的。”凌云笑吟吟看着傻笑得母亲,答应得无比爽快。
杨玉梅紧接着点了点凌云的额头,嘻笑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儿子随了谁,从小就表现的与同龄人截然不同。
平常不哭不闹,饿了会喊,尿急会叫,生病的时候吃药也从不叫苦,像个老小孩一样,少年老成的。
自从能独立行走后格外爱干净,经常喜欢发呆,也不知道他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杨玉梅抱着凌云进了厨房,大娃已经在已经在摆饭了,看见娘亲抱着弟弟进来,唇角微扬,甜甜一笑娇俏道:“四郎你回来了,洗个手就可以吃饭啦。”
“阿姐,阿姐做饭好吃。”凌云稚嫩地笑着回应大姐,后者听到弟弟夸她,不免喜笑颜开,脸上充满了喜悦。
“哎哟,我的小乖孙,今天有没有乱跑出去玩呀?”正准备洗手的凌云,听到他祖父熟悉的声音传来。
“爷爷,您回来啦?”凌云惊喜地叫出声,小跑靠近凌大山,小手拉着他的裤子。
后者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脸上微露喜色,快速的将凌云抱起,然后低着头顶着凌云的额头轻声问道:“小乖孙,今天乖不乖呀?”
“有的,有的,孙儿可乖啦。”凌云连忙点头,像邀功一般。看见后面还有人,凌云一一打招呼,“奶奶,爹,你们回来啦。”
听到声音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瞧见是凌云,梁氏面露喜色拍了拍手身子一闪便来到凌云跟前,轻轻抚摸着凌云的头,凌大仁直接被挡在了身后。
“你这老家伙,一身的泥土汗味,就敢把我乖孙往身上揽,还不赶快放下来,要是把我孙儿弄脏了,看他以后还跟不跟你亲。”
祖母梁氏轻手轻脚地把凌云从凌大山的怀里拖出,随即一脸嫌弃的将凌大山推开,别过头来柔声问道。
“乖孙儿,今天早上起来大姐有没有给你做鸡蛋羹吃?”
“吃了,吃饱饱。”
凌云糯糯地摸着自个的肚子点点头,早上一个鸡蛋粥可是他在这个世界补充营养的主要来源,他可舍不得浪费。
“你这老婆子,身上瞧着也不比我干净多少,尽知道在乖孙面前数落我,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快把手拿开,这般糙的手可千万不要把我乖孙的脸刮花咯。”
祖父凌大山不满的看着杨氏,嘴角却挂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