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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青禾。
路西菲尔望着在王坛下深深鞠躬的罗牧,嘴角边升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与此一般的情景路西菲尔仿佛在数万年前便见过了,路西菲尔的神情竟微微恍惚,可他并未多说什么,他轻轻抬手向罗牧一指,灰灰竟然就这么凭空从罗牧的身体里掉了出来,灰灰好像还没睡醒,吧唧一声趴在了地上,有些睡眼惺忪的望了望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此刻的声音中未免显得有几分虚无缥缈,可仍不妨碍他神色中仿佛与生俱来的高傲,他轻声说着,声音似乎都折服于他,在整个大厅中回响着“奥杜因,你怎变得如此弱小”
罗牧站直身子,灰灰却似乎被吓倒了一般,一溜烟的跑到了罗牧腿后,只露出了半张脸,看向高坐王座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看了看罗牧身后的灰灰,说道“难道数万年的沉睡甚至让你已经忘了我吗?”路西菲尔微微摇了摇头“也罢”路西菲尔话音刚落,居然起身走下了王座,罗牧根本看不清路西菲尔的动作,路西菲尔就已经站在了罗牧面前。
路西菲尔的身材高大极了,竟堪堪比罗牧高出大半个身子,罗牧此刻只能仰着头望向路西菲尔,他只能看见路西菲尔狭长的颌骨,路西菲尔示意罗牧走到一边,罗牧向旁边略走了走,而此刻灰灰竟没跟过来,灰灰站在路西菲尔面前,眼神中仿佛升起了一丝追忆,灰灰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的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笑容,他伸出一只狭长苍白的手,面向着灰灰,路西菲尔身上猛地散发出了无数条黑色的光芒,那光芒转瞬之间就将灰灰的身体整个包在了里面,而后那由黑色光芒组成的光团慢慢升了起来,就在那光团上升的过程中,光团变得越来越大。
罗牧能从光团中听到灰灰不停地嘶鸣声,但那声音并未有痛苦之色,就在那光团变得几乎笼罩半个大厅的时候,光团猛地爆裂了开来,无数四散的光芒竟似实质般向四周激射而去,罗牧用一只胳膊挡住了激射而来的光芒,用力眯着眼向上方看去,那光芒中隐隐出现了一个身体,光芒消逝的一瞬间,灰灰的身形终于显现在空中,就在灰灰身形出现的一刹那,一股巨大的气旋从灰灰身体中央爆发,将罗牧直接扫飞了出去。
罗牧直直的撞到了大厅两侧的一个柱子才停下来,而他刚停下来就向上看去,罗牧的瞳孔猛地放大,这才是灰灰真正的样子吗?
灰灰此刻就漂浮在空中,它的身体足有三米之高,高昂的长颈尽是桀骜之气,它通体燃着青灰色的火焰,身体上的火焰仿佛能燃尽世间的一切,就连它身体边的空气都似被燃尽了般发出极低的爆鸣声,灰灰的身材极为高大,却能看出他骨骼的纹路,链接骨骼间肌肉虬结,单凭眼睛望去就能知道那肌肉中蕴含着似无穷无尽的爆发力,灰灰有一双极长的尖尖耳朵,嘴巴中尽是锋利的牙齿,灰灰长嘶了一声,就在嘶声响起时,仿佛大厅中响起了无数无名冤魂震耳欲聋的惊恐吼叫声。
灰灰低下了头,却并未看向路西菲尔,而是转向了罗牧,罗牧可以清楚地看到灰灰呼吸间从鼻子中冒出的两道长长的青灰色气息。
灰灰的眼睛也是青灰色的,就像两团火焰般跳动着,它转过身子,迈步向着罗牧走了下来,而灰灰每向前迈一步,身体都会急剧缩小,在灰灰从半空走至罗牧面前时,它已又变成了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样子,灰灰站在了罗牧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罗牧的手,就没入到了罗牧身体中不见了。
路西菲尔就看着这一切发生,嘴角又勾起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喃喃的说道“这是你的选择么?”大厅中并未再有第二个声音,但路西菲尔知道灰灰已经回答了,他一甩手,转过身向着王座走去“你还是那样,永远选择不了正确的道路,万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可路西菲尔话音刚落,大厅中居然传来了一声不知何处传来的高昂的马嘶声,仿佛在否定着路西菲尔说的一切。
路西菲尔坐于王坛之上,又用手撑住了脸侧,恢复了慵懒的坐姿,他闭上了眼睛,说道“退下吧”
罗牧三人被安排在了这座城堡的一座偏殿中,三人住在一个极宽阔的屋子中,屋子中不论是黑曜石铺就的地面,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还是古朴的纯黑细雕香木桌都张示着罗牧在伊格尼兹中的地位尊贵,可即便如此,在大厅中,路西菲尔甚至没有真正的看过罗牧一眼。
缪云和班克两人看到了在大厅中发生的一切,可当路西菲尔的身形刚一出现,两人就像被施了咒法一般,再动不了丝毫,哪怕缪云激烈的挣扎,在罗牧被灰灰带起的气旋扫飞出去的时候,他们两人仍连将手臂抬起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罗牧并未和班克缪云两人一同回房,亚努斯就等在那大厅门口,待罗牧走出来后就带他向着城堡之后走去,越向着那城堡之后走去,风雪逾显得猛烈起来,亚努斯就在前方背着手走着,两人行进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城堡之后。
科斯特海域仍一如既往地广阔无边,可此刻的海面却被冻结上了一层随着浪潮波动的浮冰,在那浮冰之上的是似连接了天地的巨大圆月,亚努斯停下脚步微微望了望那月亮,月光并不像太阳那般剧烈的光芒,她更似故乡的温度,在每个深夜,带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亚努斯少有的叹了口气,便平伸出了手,在亚努斯的手伸出去的同时,竟仿佛接触到了一面广阔无垠的巨大壁障,从亚努斯手的地方荡起了无数层波纹,而后,真正的科斯特海域就呈现在了罗牧面前,罗牧向前一步,科斯特海早不像片刻之前那般宁静,而是波涛汹涌着,接天蔽日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而天空之上,月亮早已隐去身形,有的只是隐隐带着红色光芒的厚重黑色云层。
亚努斯没说话,又一挥手,海面骤然巨变,罗牧只望了一眼就愣住了,在他面前,就在城堡之后,那宽阔的海面上竟突然露出了一个根本望不见边际的巨大空洞,空洞四周的海水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推搡到了一边,罗牧只能看见那空洞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形成的微微弧形。
在空洞四周海水也似被云层深重的颜色浸染,变成了深沉的黑色,浪花也变成了污浊的颜色,就在那巨大空洞中,无数条粗壮的甚至一人合抱不来的巨大横贯空洞的铁链悬空而置,而在那无数条密密麻麻仿佛一直交错至深渊的铁链上站满了数不尽数的黑袍人,所有黑袍人都低着头,默念着什么,巨大的难以理解其含义的低语声在整个空洞中不住盘旋,激荡着空洞四壁上的浪潮不住地翻腾着浪花,而就在那巨大空地最下方,罗牧向下望去,能看到在他记忆里难忘的属于科斯特的海底深渊。
海底深渊的崖边仍是无数数不尽数犬牙交错的碎石,整个海底深渊此刻都已露出了身形,就像一条深深刻在这个世界的伤痕,哪怕经历了无数年,仍没有半丝愈合,而就在那海底深渊的最深处,罗牧看不到的地方,无数难以估计的地狱裂缝极不稳定的波动着,就在那裂缝之后,无穷无尽的恶魔不住地挥动着手中虽已破损但威力仍不见丝毫减少的狰狞武器,相比于这裂缝之后的恶魔数量,在赫尔利斯面前平原上现身的恶魔可能不及万分之一。
可那深渊中的黑暗里仿佛有着某种莫名的力量,让这些地狱裂缝不停地出现而后就消失,没有任何一只能都成功的跨过那狭窄的缝隙出来,偶尔有些敢于尝试的恶魔都被那迅速愈合的裂缝撕了个粉碎,而那无数黑袍人每一次低语都会使那股力量消散几分,让那些裂缝多存在难以察觉的一瞬。
罗牧并未偏头,注视着那巨大深渊,他突然又想起了奎恩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话“复仇就像永无止境的深渊,你可以凝视那无尽的黑暗,但是记住,别看太久”罗牧眼中似乎失去了色彩,可他知道,对于现在甚至以丧失记忆,丧失体温,丧失一切为代价的他来说,复仇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亚努斯转过头看向深深凝望深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罗牧说道“在一个月后,深渊中的力量会被削弱到最低,而你就是开启最终这一切的钥匙”
罗牧望了那深渊许久,最终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亚努斯并未再看向他,说道“好好休息”
罗牧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深渊,就转头向着城堡走去,就在罗牧的身影消失在城堡的黑暗中时,亚努斯转过头看向罗牧消失的地方,又转回身子,一如罗牧般凝望着那深渊,喃喃自语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永远无法逃离的命运,你如此,我也是如此”
罗牧回到房间班克两人已经睡下了,罗牧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向窗外看着,突然房门被悄声打开了,缪云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衣走了进来,在窗外月亮的明亮色彩下,缪云浑身都蒙上了一层月光似的清冷气息。
缪云熟练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紧紧挨着罗牧,罗牧的身上仍旧一片冰冷,仿佛罗牧已经了无生机许久了,缪云却早已熟悉这一切,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没有半分声音,突然缪云说道“小牧,你说我们的一生会有多久呢?”
按照以往的情况,罗牧从来不会回答缪云这些话题,可今天的缪云并不如以往,她的声音清冷的就像窗外巨大的月亮一般,甚至罗牧都极不习惯的向一边靠了靠,缪云却并没向以往一样缠住罗牧,而是静静地没动,罗牧偏过头,枕边的人在月色映照下真的美丽极了,尽管罗牧一直都知道。
缪云感受到了罗牧的眼光,也偏过头看向他,缪云有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似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雾气,挺翘的鼻梁,珠圆玉润的嘴唇,还有恰到好处披散在脸侧的墨绿色头发,不难理解为什么赫尔利斯几乎所有见过缪云一面的位高权重的贵族亦或中流砥柱的青年才俊都没日没夜的想着能和缪云一度春宵。
罗牧望了望,转回了脑袋,破天荒的回答了缪云的问题,他轻声说着“不过七天”缪云突然在被子里翻身,整个人爬到了罗牧身上,她把整张脸都紧紧地贴在了罗牧面前,缪云双臂从罗牧胸膛下穿过,紧紧地抱住了他,熟悉的笑容又出现在了缪云脸上,她贱兮兮的笑着说道“既然人生这么短暂,那么咱们可要及时行乐啊”
缪云轻佻说话间嘴里吐出的热气在罗牧耳垂边便悄然消散,就像猫挠般,让人一下子酥到了心里,可罗牧自然是不吃这一套的,他说道“下去”
缪云也没多纠结,又翻身下去躺在了罗牧身边,罗牧有些奇怪,往常的缪云都会借着各种理由在他身上纠缠许久,可今天却痛快极了,罗牧虽奇怪但以他的性格向来不会多说一句话,罗牧闭上了眼睛,可缪云却像心知肚明的知道罗牧在想什么一般,她拱起身子,整个人都蜷缩在了罗牧身边,缪云的嘴就贴在了罗牧耳边,缪云也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道
“你的话,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