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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漠回忆道:“山里有潭泉水,因潭边长了一丛石竹花,得名“石竹潭”,无风的时候,潭面清澈见底,伏在潭边,眼神随着鱼儿的游动转换,那感觉不止像观看一场鱼类的舞蹈,自己的眼睛也像随着音律舞动了一番。那样无拘无束的游鱼,能带给别人快乐,他们一定也是快乐的吧。起风的时候,潭面微波荡漾,波光粼粼,风从潭面吹来,带着潭水清馨的味道,轻柔的扑在你的面颊上,是何等的心旷神怡。
从石竹潭向上走,是天然宝库一般的深山,师姐说最好的草药,都在那深山里,可是山里有野兽,她总不敢去。后来阿九就陪她去,那时候阿九还不到十岁,学了几天剑法,比那把剑高不了多少,可是已俨然像个小小的守护神了,师姐竟再也没有畏惧过深山。我们院子里晾晒的草药数量从此翻倍的增长,师姐经常下山帮山下的居民治病,很早就得了小神医的名号。
在山下,住了很多人,有慕名而来的,有流落至此的,大多数来了就没有再走,就在那里安家生活,因为那里,没有官府的苛捐杂税,没有不安的社会动荡,家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户户自给自足,安居乐业……”肖漠轻柔的声音在这个傍晚,映着晚霞斜照在窗楞上的余晖,娓娓道来,随着思绪,仿佛又看到了东宜山的一草一木。
楚言听着肖漠的描述,渐渐出了神,似也看到了那人间仙境一般,喃喃道:“这样的景象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一般。”
肖漠叹道:“确实让人心神往之。”
“困于俗世之人想出世而不得法,你却放弃这世外之欢回这凡尘。”
“凡尘里有我放不下的执念,即使身处世外,心也不得安。”
楚言摇摇头道:“若有机会去到你说的地方,我定不再回这缭乱尘世。”
说着说着,阿九端着药进了门,闻道药味,楚言皱眉道:“还要喝药。”
肖漠道:“这是退烧的,你要不想在床上多躺一阵子,就乖乖喝掉。”
楚言唉声叹气的坐起来,接过药碗,跟上刑场似的皱着眉头喝下去,“咳咳……苦死了。”
肖漠道:“良药苦口,谁让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话中似另有所指。
楚言看肖漠一眼,边躺下边转移话题道:“我什么时候能好?”
肖漠也不在意他转移话题,回答道:“快的话两天你的伤寒就能退了,不过我发现你身体底子有些虚,又失了些血,若想调理就需些时日了,但是调理最好静养,书院的条件并不利于调理。”
楚言道:“静养,昌隆城里最适宜静养的地方恐怕就是阿四的小院了,不知阿四肯不肯收留我这个病秧子。”
肖漠原本只是就事论事,不想却招来他这么一句,看着楚言纯净的面庞,肖漠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就容许自己任性这一次吧,“好,”肖漠回答道。
楚言惊喜道:“真的?”喜上眉梢的表情又回到了楚言脸上,肖漠不禁怀疑他之前的淡然是不是演的。
见肖漠点点头,楚言兴奋的坐起道:“赶早不赶晚,我们走吧,哎哟……”起的太急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床去。
肖漠扶住楚言道:“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不要颠簸的好。”
楚言乖乖躺回被窝里,往被子里缩了缩道:“好吧。”
夜渐渐的深了,肖漠差阿九回小院收拾客房,明天一早过来接楚言。看着沉睡过去的楚言,肖漠捏捏眉间,这一天忙忙碌碌她也有些倦了。这会儿肖漠才想起,半日没见凤飞花了,还说要留下帮忙,也不知跑哪去了连人影都看不见。
楚家到底一天都没差人来探望,连做个样子都懒得做了。楚玉宣是摆明了态度要置楚言死,不管楚国公还喘着气,看来楚玉宣在朝中拉拢了不少人才这么有恃无恐。
柴房的人,肖漠交给阿九去解决了,等一直等他消息的楚玉宣发觉不对时,他们已经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自上次肖漠救了楚言,这次又插手此事,想必今后楚玉宣会盯着她了。
肖漠倒不以为意,一是她在昌隆是个新人,无处可查她,再者,即使身份被发现了,他们也只有忌惮她的份,不敢怎么着她,有肖渊在,她也有些有恃无恐。
第二日一早楚言已站在小院的门口,抬头看看门楣道:“以前说你这小院是个好地方,不想今日竟住了进来。”
肖漠扶着他道:“我还记得你说太清净了会待不惯。”
楚言笑道:“我来了,就不会太清净了。”
听楚言的话,肖漠现在更觉得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默默在心里追悔莫及。话说,他不会赖下不走了吧,那小院可就真没得清净日子了。
“准备匆忙,客房简陋,望楚公子不要嫌弃,缺什么尽管吩咐就好。”阿九在客房道。
楚言道:“原本就是我打扰了,望你们不要嫌弃我才是。”
肖漠扶楚言坐下,打量楚言两眼道:“今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楚言闻言咳嗽两声,道:“走了这么几步路,竟觉得有些累,阿四,看来我要养些时日了,你可莫嫌我烦。”
肖漠心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面上却微笑道:“我在这昌隆没多少朋友,你既当我是朋友,我怎会嫌你烦呢。”果然凡尘之中没有坦诚相待嘛,肖漠这心里一套,表面一套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
肖漠又问道:“对了,今日要不要告知白灏来看看你?”
楚言摇摇头道:“不了,最近他忙的很,不打扰他了。”
肖漠道:“还是派人告知他一声,省的他从别人处得知,不知实情,担心你。”
楚言道:“也好。”
肖漠道:“阿九,去拿早膳来,顺便把楚言的药温好。”
阿九应声退下。
“又喝药。”楚言默默嘀咕,肖漠一定是故意的,开的药苦死了。他从小怕喝药,每次生病总不肯乖乖喝药,总要拖好久才能康复。昏睡的时候,他并未完全睡着,尝着药太苦了,才一个劲的往外呛,结果是又多喝了一碗。
等阿九出门,肖漠道:“你想多病一阵子无所谓,但伤寒若不治好,易留下病根。”
见肖漠话中又另有所指,楚言装糊涂道:“什么多病一阵子,我怎么会想生病呢,只是你也说了我身子底子虚,不好调养嘛。”
肖漠道:“有些事,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我既懂医术,你怎么病的我自然清楚。”肖漠淡淡的眼神却似能将人看透似的。
楚言收敛了表情,轻叹道“阿四,你就不能,不这么聪明么。”
肖漠道:“我可是记得,有人说过,不会不惜命的。”
楚言道:“我并没有不惜命,有时候表面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肖漠点点头道:“这话我倒是相信,不过,眼下你既到了我的地方,我是不会由着你糟蹋自己的。”
“阿四,”楚言注视着肖漠的眼睛,带着宿命的语气道,“你护得了我一时周全,护不了我一世。”
听着楚言话语中对命运的无力感,肖漠笃定道:“至少我能保证在这小院,没人能伤到你。至少在我眼皮底下,我不会允许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楚言道:“这事恐怕由我自己不由你。”
听着楚言有些挑衅的声音,肖漠的战胜欲被激起,她嘴角微翘,身体前倾,注视着楚言的双目,道:“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