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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楚玉宣正教训着楚言时,传来楚泽的咳嗽声,继而听到楚泽虚弱的声音道,“你们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楚玉宣听到楚泽说话,朝身后的家仆们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只剩下楚玉宣,楚夫人,楚铮,楚楚,当然还有楚言,肖漠,阿九。
楚玉宣来到床前道:“父亲,楚言平日就不听管教,今天居然动手打了楚楚,儿子替大哥管教一下他。”
楚泽没理会他,说道:“我想和肖丫头单独说几句话,你们都退下吧。”
楚玉宣没想到楚泽会对肖漠这个丫头这么看重,道:“父亲……”
楚泽不想和他多说话,直接撵道:“出去。”
楚玉宣闻言悻悻的退出去了,临走不忘看肖漠一眼。楚楚也瞪她一眼,跟着出去了。肖漠对楚言和阿九点点头,两人才一步三回头的也出去了。
屋里清净下来后,楚泽先出声说道:“家门不幸,让丫头看笑话了。”
肖漠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您位高权重。”
楚泽和蔼的笑道:“丫头,坐下,跟老头子聊聊。”
“是。”肖漠搬板凳到床前坐下。
楚泽看看乖巧的肖漠道:“丫头,照顾楚言这么久,辛苦了。”
“您言重了,我与楚言兴趣相投,理应互相照应。”
“丫头对我老头子有戒备,说话这般客套。”
“那您呢,恐怕不仅是戒备,而是防备。”
楚泽看着面色不改的肖漠,呵呵一笑道:“你知道你像谁吗?”
“莫非是故人?”
“故人不假,转眼已经十六年了,都快没人记得了。”
“既然已经十六年前了,何必再吵醒往事呢。”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时间久就成为往事的,它只是暂时沉睡,等着被唤醒的那天而已。”
“看来晚辈就是唤醒它的人了?”
“你终于不跟老头子装糊涂了。”
肖漠不好意思的笑笑。
“肖渊这些年一个人过的清苦,现膝下还有你尽孝,肖芸九泉之下,该好好谢你。”
肖漠面上淡定道:“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楚泽不急不缓徐徐说道:“你们都当我老头子快死了,就老糊涂了是吗?肖渊的女儿肖芸,九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冒用了肖芸的身份。”
肖漠眉色不改,但眼中已没了温度。
楚泽继续道:“白承缘不怀疑,是因为他相信肖渊;圣上不怀疑,是因为念及往事,他心中有愧。可是肖渊何等精明,九年前,你也不过是个孩童,没有这个能力让仙留山都为你隐瞒肖芸的死讯。”
肖漠道:“国公爷若有事差遣,但说就是,不必威胁晚辈。我既然大张旗鼓进了京城,就不担心有人翻旧账。”
“我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还能翻起什么旧账,不过替人看看账而已。”
“别人都道楚国公老糊涂了,我看说这话的人才最糊涂。”
“难得糊涂,肖渊就是活的太清醒,一代良才将臣才落得无子无嗣,一世飘零。”
“您老已功成身退,但父亲还没到可以装糊涂的时候。”
“这些年,也是苦了肖渊了。那一身傲骨清风的少年啊……”楚泽语中尽是惋惜之情。
肖漠沉默片刻道:“您说的那位故人,可是父亲的原配夫人夏薏?”
“小薏这丫头实在可惜。当年她与肖渊被称为昌隆城中最明丽的一双璧人,春风十里,不及她眸中的一抹笑意流光。这样一个清熠无暇的人,终究还是沦为了皇权座下的牺牲品。”
“牺牲品?肖夫人不是死于难产?”
“难产是不假。”
“难道还有隐情?”
“圣上自小就被立为太子,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当时四皇子卫王势大,渐有盖过东宫的势头,甚至连先皇都有另立太子之意。肖渊与圣上虽然自小交情甚笃,但肖家效忠的是冷氏王朝,自然不能参与党政,所以肖渊甚至被他的父亲,当时的太尉肖烨外调出征,打了三年仗才回来。
这期间,圣上坐稳了太子之位,而帮他坐稳太子之位的就是圣上的另一位挚友,夏薏。夏薏虽不是上马能战的巾帼英豪,但称一声女中豪杰也不为过,卫王对东宫几次三番的挑衅,都被夏薏化解,直至卫王彻底失势。
肖渊回来的时候,已是战功累累的大将军。父亲是当朝太尉,儿子手握天下兵马,肖渊又与夏薏结为连理。这样的一家人,被皇权忌惮是早晚的事情。肖烨年轻时征战四方,留下了不少旧伤,后旧伤复发不治而亡。以当时天下人对肖渊的呼声之高,太尉之职只能落在他头上。”
“功高震主,肖烨让儿子出征本是躲避党政,却埋下了新的隐患。”
“圣上经历了朝堂之争,心已被至尊之位所改变,什么儿时好友,上位功臣,在皇权二字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肖渊身份瞩目,他动不得,那就只能砍掉他的羽翼,让他永远被踩在皇权之下,永世不得翻身。肖渊最在意的人,自然就是夏薏了,那时候夏薏有了身孕,肖渊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你一定想不到,现在沉稳低敛的肖渊,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必是明珠皎皎,流光溢彩。”
“那种从天堂到地狱,从无限幸福到万般绝望的深渊的感觉,不是亲身体会,外人哪能理解其万一呢。况且那碗药,是肖渊亲眼看着夏薏喝下去的,事后知晓真相,凭肖渊的医术,保不住两人,至少可保夏薏。”
“是夏薏自己放弃的。”肖漠喃喃道。
“肖烨曾立下家训,肖氏子孙,世代忠于冷氏家族,不得违逆。圣上让夏薏死,夏薏不死,就是抗旨。后面的事情,就如外界所传,肖夫人难产而亡,而肖太尉幼女先天不足,被送往仙留山托神仙吴照料。肖渊自此绝情绝爱,孑然一身。”
“最冷终是帝王心。”肖漠寒了双眸,语气冷然道。
“京城中就是这样,越看不见血,才越晦暗肮脏。”
“我像夏薏?”肖漠冷不丁问道。
“容貌不像,性格也不像,但那日在赛场,你说话的神态像极了当年昌隆城中那个明媚灼姿的少女,所以连圣上都一时晃了神。”
“您和我说这么多,不是单单想讲故事给我听吧?”
“难道你没兴趣?这些事情,肖渊不可能告诉你,在这昌隆城中,还能细数家珍般将真相告诉你的人,也就只有我这快死的老头子了。”
肖漠笑道:“您怎么知道您快死了呢?生命可是不能预知的,比如现在我突然想出了怎么医治您的办法。”
楚泽闭目道:“不必了。”
“您也要放弃?”
“当还能选择生死的时候选择死,总比无法选择,不得不死要好。”
“您就不为楚言考虑了?”
“楚言我自然已经有了安排。”楚泽舔舔干涩的嘴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