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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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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漠轻轻擦着楚言额头的汗水道:“楚言,会很疼。”

    楚言轻声道:“还能再疼到哪去。”

    肖漠向阿九一点头,阿九取出银针,刺激楚言腰椎附近的穴道,确定他是否还有知觉。楚言伤着了筋骨,压迫了经脉,这不是一天半天能养好的,往后楚言有的罪受了。想着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折磨,肖漠都想就此放弃,大不了未来的日子,她给楚言当腿使。可是高傲如楚言,怎能容许自己下半生瘫卧病榻。

    楚言瞪着双眼,额头青筋暴起,紧紧抓着肖漠的手,肖漠从没觉得楚言的力气这么大过,硬生生要握断她的手掌的感觉。确定楚言腰椎端正,断裂处衔接妥当,阿九依次取下银针,楚言喘着粗气,疼的快昏了过去。肖漠取下楚言口中的布条,担忧的看着楚言。

    锥心蚀骨的疼痛,楚言居然还能轻轻的笑着安慰肖漠:“阿四,如果我熬不过这一关,我会和爷爷说不让他怪你的。”

    肖漠拍拍楚言的手背,说道:“有我在,阎王抢不走你。”

    在检查到楚言下身的伤口时,肖漠手刚碰到楚言衣服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楚言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道:“让别人来吧。”

    肖漠咽口唾沫,收回手,向阿九示意,与阿九出了门。肖家府上养着郎中,平日里给府内的人看个头疼脑热的,这会儿早被肖渊差来在门外候着,阿九将药膏递给他,仔细的说了如何使用,注意事项。

    肖漠未作停留,抬步向前走去,出了楚言住的小院,径直向肖渊院中走去。待走至肖渊门前,听门口专门等候她的人道肖渊在后院祠堂等她。

    肖漠站在后院门口,看着她从未进过后院的门,肖家祠堂,第一次迈进。肖渊会特意在祠堂等她,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后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明亮的烛光透过大敞的大门,洒在院中,肖渊消瘦挺立的背影映在肖漠眼中,倒像一尊看破尘世的佛,淡淡的清香缭绕在祠堂中,看佛香燃烧的状况,肖渊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肖漠迈进祠堂,在肖渊身后跪下,低首道:“孩儿拜见父亲。”

    肖渊手中抚着一块灵牌,灵牌上的名字,竟然就是肖渊的亲生女儿肖芸。

    肖渊仔细将灵牌擦拭一遍,缓缓道:“起来吧,今天跪的够多了。”

    肖漠低首敛眉,并未起身。

    肖渊轻轻将灵牌放好,转过身,看着低首跪在面前的肖漠,问道:“小漠,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同于普通人,所以别人没得选择的时候,你不见得也无路可走。明明诸多选择,你就偏偏要选这最难走的一条?”

    肖漠道:“既然孩儿注定与别人不同,那么常人眼中最难走的,可能恰恰对孩儿来说是最容易的。”

    “我早就提醒你,不要陷入太深,以免无法脱身。”

    “是孩儿太任性了。”

    肖渊摆摆手道:“既然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我交代你几件事情,日后定能帮到你,你切要记清楚。”

    很多话,只能在这深夜后院廖无人声之地,说给一人听,肖渊说的很仔细,一桩桩,一件件,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布置,一一说给肖漠听。

    这其中的不少事情,肖漠也曾经手主办过,但很多事情的详情还是肖渊今日说起,她才得知。堂堂一国太尉,暗中究竟有多少势力,若不是肖漠当面亲耳听到,这些是想都没法想象的。

    肖渊语不停顿的说了半宿,肖漠跪立在地听了半宿,一言一语都刻在了脑中,不敢有一点大意。直至过了四更天,肖渊停下话语,背对着肖漠摆了摆手,肖漠才向肖渊磕了三个头,起身恭敬退下。

    直到肖漠退出祠堂,消失在门外,肖渊才再次拿起三根佛香点燃,向着列祖列宗拜了拜,插在香炉中,每一个动作,他都做的极慢,极稳当,郑重跪地,用比跪拜君王都庄重的神情,磕了三个响头。

    离开后院的肖漠并没有闲下来,先去楚言的房中查看了一番楚言的伤情,接着便毫不耽搁的离开了肖府,去了一个没人想得到的地方。

    清风堤月现今开的风生水起,依然是昌隆城最大的青楼,新任老板花样翻新,推出了不少新玩意儿,引得这些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乐不思蜀。连南来北往做买卖的到了昌隆,都得来清风堤月开开眼,要不然这趟就白来了。

    有茶馆说书先生唱道:“来昌隆游昌隆,不进皇宫进仙楼,神仙来了也难走,皇帝老儿来请客,哎嗨,不去。”折扇“啪”的拍在桌上,连连摊手做无奈状。

    这会儿天快亮了,早起讨生计的人陆续醒来,清风堤月渐渐安静下去,但还是能零零散散听到醉酒嬉闹声。这时候后墙翻进一人,落地未做停顿,轻车熟路的走出墙边灌木丛。青姑早就等在后院中,见人影从墙头闪过,立刻迎了上来。

    “四姑娘。”青姑向人影行礼道。

    人影正是肖漠,而抬起脸庞的青姑竟然是青裳,肖漠略一点头,青裳在前,引着肖漠向密室走去。

    密室里张治在等着肖漠,肖漠一进来坐到椅子上,张治道:“主子,属下已准备妥当。”

    肖漠道:“又要让张大哥与家人分离。”

    张治道:“跟随主子是属下的职责,况且,属下已决定在琅城安身后,便将家人接去。”

    肖漠点头道:“如此也好。先行部队人员不宜太多,但必须精锐,此事张大哥安排。青裳,后续部队人员就由你来安排。”

    青裳点头应道:“是。”

    肖漠嘱咐道:“记住,人贵精而不在多。”

    张治和青裳慎重点头。

    两人都是细致精明之人,会把肖漠身后事处理的妥妥当当,肖漠道:“白灏在哪?”

    青裳回道:“白将军在我房中等您。”

    肖漠起身道:“带路。”

    房中白灏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坐了很久,而且打算一直坐下去。肖漠推门进来,白灏只动了动头颅看了肖漠一眼,反手关门,在离白灏有点远的地方坐下,见桌上有酒,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肖漠端起酒杯,没有急着喝下去,而是先闻了闻,酒杯才轻轻碰触到嘴唇,没有一饮而尽,仅仅浅酌一口。从进门,直至放下酒杯,肖漠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

    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房中红烛稳稳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透过烛光,白灏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道:“楚言,怎么样了?”他所来自然不是为了询问楚言的伤情,但还是不得不以这句话开头。

    肖漠手中摩挲的酒杯的外壁,缓缓道:“还死不了。”

    肖漠不太友好的语气,一下子疏离了两人的关系,白灏有点沉重的呼吸着屋里的空气,略微无力道:“小漠……”斟酌着后面的话,缓缓开口,“官场上的水多深,我比你清楚,怎样能最大可能的保存楚言,我也比你更清楚。圣上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而已,楚言受一顿皮肉之苦后,至少性命可保了。你大可不必,再把自己搭上,惹怒圣上。”

    “白将军深谋远虑,肖漠替楚言谢过了。只是,”肖漠直视白灏双眸道,“白将军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解救了黑暗深渊中的楚言的阳光下明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