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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得了桓志“请起”,重新挺直身子。
转回头来,抬手,眉弓处一抹,猛甩之间,血沫拍在地上。
石径中,虽只杀得几个士人,但借此辈血肉,恰好让台上这些家伙知道,何谓威严!
“方才,是谁在放肆!”
孙秀皮笑肉不笑地,浑身鲜血,目光所到之处,人人视线退避。
而且,越是修为高深的,越是能够感受到孙秀与雁冲军的强横煞气。
原以为襄公矩将最知名的中卫军拼掉,桓志已经没了倚仗。
却不想,他竟还有这么一支更加强悍的军卒。
南侧坐席,主位的大修士们尚未动作,副席上的那些士人,却是纷纷埋低了脑袋。
北侧座席,桓忎无奈闭目,不去看这些污杂之事,新昌桓氏与蓬莱君桓志之间既要划清关系,又不可能真的毫无关联,今日无论桓忎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可能站起来反对。
在他身边的丁夏,自王承先与许季山斗法以来,眉头便没有舒展过。
持旧日之学的诸人,私德无亏,但却不能助他,使新学、新政真正安定天下。
而孔劭已近疯狂,谢弼外强中干,桓志狼子野心。
新政,真的可以只依靠他丁夏一人力挽狂澜吗?
与桓忎、丁夏所不同的是,他们身后副席上,都是两家的后辈子弟,此刻见己方最终占据了上风,各个挺胸抬头,瞪着场中的许靖、王承先、徐干三人,就等着看他们下场如何。
孙秀事实上也根本不是在提问,他又不瞎。
场中站着两个与孔劭对峙的,还有一个抱着死人哭的。
该拿谁立威,不是明摆着吗?
便在此时,孙秀感到掌中虎符微微一动。
是桓志传令。
首要解决的是——许靖?
孙秀心中略有不解。
他知道王承先本该是桓志的支持者,但眼下却明显站到了另一边。
这种脑后生反骨的家伙,不才是应当首先解决的吗?
不过,主君有命,不理解,也可以执行!
孙秀当即抬手,指向抱着襄公矩的许靖。
“是你!”
说着,孙秀上前一步,煞力勃发。
许靖心中早已悲愤至极,丝毫不让,极力催动自身的五德气运护体。
但许靖的水德气运不久前才被王承先破去,他修为又算不得高深,片刻功夫哪能恢复许多?
浅浅的一层浮光,在孙秀升腾如云的暗红色煞力映照下,好似鸡蛋壳般脆弱,只需轻轻一碰,便将破碎。
檀德台上,早被孙秀威势所慑的诸多士人,此刻纷纷转头、掩面。
襄公矩死了。
如今连他的弟子也难逃毒手。
至于原因,其实很好猜。
以五德入道啊!
两汉天子,皆是以五德入道。
桓志既然有志于天下,这些以五德入道的修士,自然会被他视为大敌。
只要有机会,必要提前剪除。
孙秀朝许靖发难,着实突然。
除去就在场中的王承先,其余有能力之人即便反应了过来,也不及出手阻截。
便见王承先直接挡在了孙秀与许靖之间!
轰!
煞力漫卷。
王承先临时施展的阴阳练碎成了纷飞的黑白两色蝴蝶。
暗红色的煞力好似根本未受阻挡,狂涌着撞击到王承先身上。
徐干不通修行,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承先在暗红色光芒卷击之下,同样破碎离散!
南侧座席,高获、杨凤和许季山却是自惊怒之中,稍稍松了口气。
王承先终究是斗法只能非比寻常。
破碎的只是他的一个“化身”。
一如先前王承先面对许靖,一个个化身不断出现,又不断被煞力破碎。
孙秀也是第一次执掌雁冲军出手,煞力狂猛而如臂使指的感觉,比起中卫军时期一旦全力催动军律之术,力量便会化作“大日”,难以随意转动的滞涩感,简直好了百倍、千倍!
“不知死活!”
孙秀狞笑一声,当即调动更多煞力。
暗红色的光芒,好似一柄无限拉长的长枪,霎时间接连不断捅破王承先“化身”,直至超出王承先“化身”的衍化速度。
“噗!”
王承先终于不再形体破碎,而是好似小腹中枪,口中鲜血喷洒,整个人飞腾着跌落在许靖身边。
檀树下。
桓志十分满意。
王承先也是能够运化出五德气运的,而且脾气倔强,极难收为己用,此次若能一起解决,那就太好了!
“胆敢忤逆君上,这!”
孙秀面色狰狞,虎视全场。
“便是下场!”
士人们静如鹌鹑。
孙秀眼底透出一丝得意。
就凭这些家伙,还敢看不起他?
且看今后还有谁敢,还有谁有那个脸!
南侧座席上。
许季山颤抖着,强行挣脱高获和杨凤,他不许他们送死,太玄一脉不能一个大修士都不剩。
更何况,许靖是许季山的孙子。
此时此刻。
许季山强挪着,要去阻止孙秀。
只不过,许季山重伤之身,却是行动不便。
便听哗啦啦声响。
已有一人,离席来至场中。
许季山忙抬头去看。
正是布褶素袴,布巾木屐,一手杖、一手剑的陈仲!
陈仲一语不发,挡在了王承先、许靖,以及徐干的身前。
孙秀眉头大皱。
竟然还有人如此不知死活?
他不认得陈仲。
更不知道他执掌雁冲军后,便一心想要报复的,在北海郡时破他虎符的那道灿烂星河的真正施展者,就在他的眼前!
孙秀正要开口。
却见叔孙无忌、董志张,一并离席,跟着陈仲便至场中。
许季山热泪盈眶间,双臂忽被持住,原来高获和杨凤还是跟了上来。
许季山左右望去,只见高获、杨凤神色肃然,明显心意已定。
知道劝不得。
许季山只能心中长叹一声,便也由着这两位好友,搀扶着他,来至陈仲身后。
再之后,是许季山三人的副席上,他们的门人、好友,提携的优秀后辈。
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跟出去。
而席上还剩下的三两个,如坐针毡之后,却是掩面退却,躲入那些围站的士人之中。
孙秀冷笑连连,以为人多就行了吗?
哼哼!
北侧副席,谢鲲忽然长身而起。
满不在乎地从座席间穿过。
直至此时,北侧座席上众人,除去寥寥几个之外,此刻才恍然发觉,他们的副席上,竟然还有一位感应大修!
“诶,等我!”
羊坛追着谢鲲。
谢鲲笑道:“德泉不惧死耶?”
羊坛道:“周兄若是知我有幸与陈公同死,必定羡煞,我又何惧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