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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几声啾啾的鸟叫声打破了清晨沾着露气的宁静,然比起此刻夏竹的叽叽喳喳还算是收敛的。
“姑娘姑娘,大娘子才这会儿就出门了呢。姑娘可知大娘子这么早是要去哪里?”
延星想了想,今儿才三月十九,并不是请安的日子,也没听说哪家又办了什么宴席。那可真是奇了,张氏并不是个爱到处凑热闹的,无事且不会一大早出门子的。
“这倒是稀罕了,你快说说看,母亲是去了哪里了?”延星从梳妆台前站起来问道。
夏竹凑过来小声地说:“大娘子是被那边国公府请走了,昨个儿晚上这府都要落锁了才递了帖子进来的。”
延星好奇道:“什么事儿这么迟一刻都不成的?”
夏竹神神秘秘地把打探来的消息倒出来:“听说是那边延晶小姐的婚事有了变数了,国公夫人又来请我们大娘子去作陪呢。”
“那潘家也能愿意?”这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还带截胡的。
春桃听了接了一句:“那府里不是还有个延晴小姐么,也是差不多的。”
延星心下明了,怕是国公府打算妹替姐嫁,让延晴去配潘峰了。
这么说,延晶那里是有了更好的人选了?她难道真有造化,能从主母手里头飞出去。
至于这些夏竹是没本事打听到了的,须得等到张氏回来才能知晓。
延星本对两个堂姐的婚事不甚关心的,但这遭却真好奇起来,齐大娘子做了二十年的一府主母了,能眼睁睁地看着手底下的庶女高飞了?怕不见得吧。
左等右等,张氏这回比上次回来的还更晚些,堪堪拖到午初三刻才进府。延星早就在正院的饭厅里等着了,正和昆哥儿讲笑话,姐弟俩乐得好似两只吱吱叫唤的花栗鼠。
张氏见一对小儿女处得融洽,面上露出几分欣慰,坐下来嗔怪道:“星丫头今日又来讨吃讨喝了,还带着昆哥儿一起闹。”
“我还当母亲要留在那府里用午饭了,便跑过来陪弟弟一道。”延星乖巧道。
“本来你伯母确是要留我的,我哪能那么没眼力见儿地真横插在人家中间,推说要家去照看你们姐弟仨儿便回来了。”张氏挥挥手示意丫鬟们摆饭。
食不言寝不语是淑女的基本素养,在张氏的眼皮子底下延星只好严格遵守,压下八卦的心,老老实实地把午膳用完,又送走了昆哥儿,才酝酿着怎么开口。
不等延星编好开场白,张氏就主动提起了上午的事儿:“嗨呀,这一早上可把我累的,生生陪坐了快两个时辰,腰都给我坐酸了。”
延星假装不知地问道:“前几天不是刚去给老太太请过安了么,今儿怎么又召母亲去了?”
张氏摆摆手说:“上次那回是恰好撞上了潘家来议亲,彼此都是亲戚,我又不好走脱。这回是老太太特地叫我过去的。”
自来男方上女方家议亲时,女方大多会叫上些得力的亲戚来撑场面,以示自家闺女也不是随便许人的。上回潘家去时,因两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不须这些儿虚头巴脑的招数互相试探,只两家人提前通个气便够了。
那这回又是哪户人家找上门去了呢?一个国公府不够还要再拉上个都督府,按这配置来看,再差也得是个侯府了。
延星想了一气,实在猜不出来,开口问道:“不知今儿是谁家的大娘子去拜访了伯母那边,倒有这排面。”
“小姑娘家怎么老打听些嫁娶之事。”张氏说了她一句,又忍不住答道:“是广平侯府的蒋大娘子,且不说夫家是正经侯爷,她父亲如今已做了首辅了,自是轻慢不得的。”
咦,广平侯府那不就是程宁家?让我想想,程宁好像是有个嫡亲哥哥来着。哎呀!那延晶姐姐岂不发达了,未来的侯府主母啊,现在去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延星两眼闪闪地说:“我听程宁说过她上头确是有个嫡亲哥哥的,这回延晶姐姐可有福了。”
张氏在她脑门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笑话道:“我们家星儿怎么又想岔了,上回潘家表哥就没猜中。动动你那小脑瓜仔细想想,庶女配人家侯府世子,蒋大娘子能愿意吗?”
延星吃痛地哀嚎了一声,也对哦,我在想什么庶女一飞冲天的爽文情节,真是在坑里掉得太深了。
“那…那是次子?程宁好像没说过她有两个哥哥呀。”
张氏冷笑了一下,接着说:“我那大嫂子还真能给晶姐儿挑什么顶顶好的不成?便是有好的也给盖下去了。这个哥儿倒不是次子是长子呢,只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和那正经世子且不是一个娘生的。”
“啊,那这……”也只比潘家二房稍微好那么一点儿而已呀。
“且谁不知道广平侯府的两个哥儿里,那个嫡出的才是个科举的料儿,平素在书塾里常被先生们夸奖文章的。另一个,呵,十六七岁了耶没听说有什么大出息。”
“既不是更差,也没好太多,大伯母还费这么一番周章做什么,延晶姐姐不是早和潘家定下了么?便是广平侯府来了人,下头不还有个延晴姐姐么。”延星又有些不解,何须这么姐妹易嫁地倒腾一出呢?
“哼,那也要人家看得上晴姐儿才成呀,真要比一比,晴姐儿是不如晶姐儿的。蒋大娘子既来提了,你伯母怎么能拂她面子呢。”张氏被丫鬟服侍着净了手接着说,“况且潘宋两家只议定了要结亲,还没正式换过庚帖,不过是两姐妹换一换,晴姐儿配峰哥儿也当得了。一下子就把两个庶女都打发出门了,你大伯母何乐而不为呢?”
嗯,这下子两个堂姐都有去处了,还都随了伯母的愿,没能高嫁得成。
延星倒有些佩服齐氏这一番运作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事儿安排妥当了,且谁都挑不出来错儿。两个堂姐在婚事都没能落着什么好,于齐氏却是一边维系好了旧亲,一边又搭上了别的权贵之家。不用庶女高嫁也能给府里换来差不多的好处,真是高明。
我这里既得到消息了,程宁那儿也该知道了吧?
果然下午一进闺学,延星就见其他人脸上一副“我们都知道了”的表情,再看程宁则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位子上。
郑循汐最是个爱凑热闹的,延星刚坐下来就扒着她问:“是真的罢?程宁说你们两家要做亲家了。”
延星学着张氏的口气说:“小姑娘家老打听些嫁娶之事做什么。”言罢顽皮地轻戳了一下郑循汐的大脑门儿。
“嘿,我就不信你没打听,自家堂姐也不关心一下?”郑循汐斜睥着她。
“我今早又没跟去伯母家,不过是从母亲那儿道听途说了两句罢了,怎好在外头说得斩钉截铁的呢。”延星朝小姐妹摊摊手,又瞄了瞄程宁的挺得笔直的背影。
她往外说得倒快,平时也不是这样大喇叭似的人呀?看来蒋大娘子那头对这门亲事是志在必得了。至于这么着急忙慌的么,延晶姐姐这么抢手了?
程宁大概是察觉到了背上的目光,侧过身来看了延星一眼,延星顿时觉得这是个攻略程宁的好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遂主动搭话道:“我也是中午才听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恭喜你家哥哥还是我自个儿堂姐了呢。”
程宁笑笑,客气道:“我母亲回了家直夸你家大姐姐看着就是个好相与的,又温柔又懂事。”
延星瞥见李嬷嬷引着苏嬷嬷进来了,知道这堂课怕是要学礼仪规矩了,便不再言语,摆出一副虚心向学的样子来。
一下午又站又坐又走地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送走了苏嬷嬷,刚喘口气温先生就又带着棋盘进来了。
老天啊,放我回去学语数英物化政史地生吧,我再也不嫌现代教育苦了,古代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三月中旬的教习可算结束了。延星蔫头耷脑地往芳仪馆外走,程宁从后头追上来,似是有话要说,原本同行的张子谧识趣儿地先走了。
延星略一思忖,带着程宁走了上次郑循汐给指的小路。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也很有眼色地放慢脚步与姑娘们拉开距离,好让她们说话。
程宁只低着头走不出声,延星顺手挽起她的胳膊提醒道:“再往前走走可就到角门啦。”
程宁听了抬起头来,艰难地开口:“你,你同你家堂姐关系近么?”
“嗯…不算熟吧。”延星诚实地回答。
程宁似是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我听说你家大姐姐本来都快议定了人家的,是不是?”
延星点点头,这姐儿们有啥想说的能不能直接点啊,想念我的郑循汐小可爱。
“那你可知我母亲怎么这么着急地截下了你家大堂姐?”程宁继续着她的提问式谈话。
但是延星忍不了了,停下来直言道:“有什么要说的也不必这么层层铺垫着了,直说吧。若是好话呢,我必给你传达到;若不是什么好话,我听过就忘了,也不教别人知道。”
程宁斟酌着字句,叹了口气说出来:“唉,我索性一气儿说了罢。一月初,我们府里雪姨娘家里的哥哥嫂子带着他家姑娘投奔了来暂住两天,我那昏了头的哥哥就、就…现在那姑娘正在我家里养胎呢。”
“怎么姨娘不是家生子儿么?”延星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雪姨娘是外头聘进来的贵妾,也算是有娘家的,且她娘家哥哥还做过几任地方小官。”
延星听明白了,一个丫鬟抬上来的姨娘的庶子,睡了外头聘来的贵妾的娘家侄女儿,还搞大了人家肚子。可以,真够狗血的
“听起来这位雪姨娘在你家里……”很得宠吧?哪有小妾的亲戚还能借住在主家的。
程宁的眼神肯定了答案。
“雪姨娘闹的厉害,险些逼着大哥哥娶她侄女儿做正房,幸亏父亲坚决不肯才没成。”
废话,即便侯府庶子也不能娶个上不了台面的芝麻官之女当大娘子啊,这姨娘也太恃宠而骄了。
“母亲没有法子,只得赶紧给哥哥物色媳妇,后来就挑到了你家大姐。我见你家伯母应承得很爽快,还推掉了之前谈了一半的那家,就猜到我母亲大概是没把这些如实告知你们家的。”
合着这姐们儿是见自己母亲在坑别家闺女,心里过意不去,打算找女方家的姑娘坦白。
哎呀,刚才错怪她了,倒还是个心肠柔软的好姑娘,延星在心里给程宁道了个歉。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标榜这件事里我有多清白,只是…虽说子不言母之过,可不找人说出来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程宁面带潮红地说,“亲事上自是要遵父母之命,但…但你若有机会就向你堂姐提点一二吧,这遭儿是我家对她不住了。”
说罢,不等延星回话,程宁就带着小丫鬟逃也似的跑了。留下延星一脸懵地站在原地,我又不是苦主哎,至于这么落荒而逃的嘛。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延星想了又想,始终觉得这件事齐氏未必就不知道,一个大火坑送上门来让自己看不惯的小娘母女往里跳,同时又能赚一把蒋大娘子对宋国公府的愧疚,她怕是卯足了力气促成此事的。
可是这亲事说到底是宋国公府的家事,哪是她一个八岁小姑娘能管得了的?没有圣母的光环就不揽那普渡众生的活儿,若有机会提点一下长姐好了,若碰不上机会…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