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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下来延星着实体验了一把皇家规矩的严苛,全程基本只敢扒米饭,同桌的其他姑娘基本也是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一桌子菜怎么摆上来的最后又怎么撤了下去,真是对吃货极大的冲击。
好容易“享用”完了官家赐下的宴席,众人稍坐一会儿就又起身由宫女领着鱼贯而出了。延星急忙走到张氏身边去,就怕给跟丢了。
可别问延星设宴的殿阁是何样的陈设布置,她早被眼前金光闪闪的一切晃花了眼,总之那叫一个富丽堂皇罢。怪不得古来人人都想当皇帝呢,这泼天的富贵呀。
延星一直低着头任由人把她往外领,晕头转向地走了好一阵,按照印象里的地形来看,已经走过了之前在小楼上看到的长拱桥了,正往池心大殿里头去。
又往前略走了一截儿就进入朝东开着门的一座小殿内,一刻不停留地穿过铺着华美厚地毯的小殿(低着头嘛只能看到脚下的地毯喽),走进一段挂着帷幔的回廊,回廊不长,二十来步就走到头了。
再往前就到了今日观看水戏和龙舟夺标的大殿了,可是宫女们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领着她们又上了楼。
到了楼上延星忍不住好奇,偷偷抬头扫了一眼,看到三面围杆处摆满了小桌和圆凳,桌上已整齐地放好了点心茶水,这里怕就是今日贵妇人和小姐们观赛之处了。
哎?她们占了这里,却叫官家和皇后安顿在哪儿呢?
待坐下来略往围栏外看了看,延星就知道了答案。
原来大殿西门口平台上正对着一池春水搭起了带遮阳棚的五级台阶高的大木台,上面两把威风凛凛的高背大椅并一条长案一看就是给官家和皇后准备的。
木台下的空地上分两排又摆了些桌椅,估计是给皇亲国戚们准备的。其他的爵爷和官老爷们应该只在大殿的一楼内观看这场盛会。
好罢,男女有别,看个龙舟会都要分两层楼,二楼的楼梯口还站了两个宦官守着,不教外人乱进。
虽楼层分的严格,但同一楼层内却要比刚才在宴席上松散得多,夫人小姐们可以寻相熟的人家坐在一块儿。比如段大娘子就带着郑循汐找到了张氏和延星,四个人凑了一桌坐在一起。
池面上水戏队伍已在向大殿缓缓靠近,南北两岸上也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岸上池里俱慢慢热闹起来。大殿里的人们随意交谈着,只要注意音量不致失礼即可,一时间气氛活泼了许多。
这一桌上两个姑娘挨在一块,张氏和段大娘子都独占了桌子的一面。郑循汐先提起话头:“母亲,水戏都有什么呀?我都没见过呢。”
延星也用大大的眼睛表示了同样的好奇。
段大娘子笑着说:“我做姑娘的时候恰赶上过一回先皇办龙舟会,没有这次办的隆重,那一回只有些皇亲国戚并公府侯府能进去。我依稀记得,水戏里有两样奇巧的,一是水傀儡,一是水秋千。”
张氏也是头一次有机会来龙舟会,听得很是认真,不禁接道:“水秋千我还知晓些,那边船上的高架子就是用来表演水秋千的。说起来水秋千就是在水上荡秋千,待摆到与顶架横木持平时再纵身入水罢了。可那水傀儡我却是不曾见过的。”
张氏话音刚落,那几艘立着高架子的彩船就奏起鼓乐来,开始给后面的表演热场子了。
段大娘子为怕耽误看水秋千,用两句话解释了水傀儡:“水傀儡也就是在那些彩楼小船上以竹帘为幕,艺人们再把木偶放到水上表演些木偶戏。”
听起来水秋千就是跳水,水傀儡则是把傀儡戏搬到了水上,也没啥稀奇的嘛,前世年年奥运会都能看到高水平跳水运动了啦,延星漫不经心地咬着一块蝴蝶酥。
表演水秋千的船上已有伎人在船尾处表演杂技,船上另有乐师正吹笛打鼓助兴。一会儿杂技结束,一长手长脚的人登上秋千,在旁人的助推下越荡越高,越荡越高,直至身体与横木平行时突然一跃而起,脱离了秋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后纵身入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引来一片叫好。
郑循汐看得激动,却又不能像岸边平民那样出声叫好,只得紧紧地抓着延星的胳膊。表演之人跳出去的那一下,延星感觉自己的胳膊真是要废了。
不就一个跳水嘛,这才在空中翻几下就激动成这样了,要让你到现代去看奥运会还不得把钢管掰断喽,延星在心里吐槽小姐妹。
水戏结束了后,下面是水傀儡,水傀儡的阵仗可比水秋千大多了。
先是四只彩船横列水中,上面由真人表演着些杂剧之类做陪衬。又有两艘小船靠近,其上皆为乐师。正中间才是彩楼小船,其下有三个小门,搭了傀儡棚,正对水中。
正式表演之前,乐船上出来一个当官的呜哩哇啦说了一堆拍官家马屁的场面话作开场白,随后奏乐才响起,傀儡戏开始。
本次水傀儡大多演些历史故事戏,一群木偶人在水面上游斗耍玩,倒也灵活可爱。船上专有一人手执铜锣,击打报幕。两边乐船上更有数人为傀儡戏念词唱和,可惜这些戏文延星是一窍不通的,连那些历史故事延星也一概不知。
唉,前世的历史白学了,到了这里是一点也用不上,连看个戏都抓瞎。
等彩楼船上咿咿呀呀地演完了三出戏,水傀儡就算结束了,几艘船速速退去,让出舞台来给万众期待的大龙船。
看着池面上的十几艘小龙船一齐划向西岸边那座淹在水里的大屋,延星突然想到那大屋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应该是用来停泊大龙船的。
为了验证猜想,延星主动开口问道:“那些小龙船都往哪儿去呀?也不见池里有大龙船,怕是还没下水罢?”
段大娘子闻言笑着解释道:“大龙船已在水里了呢,那边的大奥屋里就停着它,这些个小龙船是要去引它出来呢。”
奥屋?嗷呜?好奇怪的名字。
郑循汐摇着延星的胳膊兴奋道:“出来了出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一艘三层高阁的大龙舟从奥屋里缓缓驶出,船上那真叫个雕梁画栋,灿烂夺目,便用作仙界楼台、月中宫殿也尽够了。
延星看了轻轻啧了两声,要是能有个这船的模型就好了,也太精美了。
大龙船的两侧各有三支大桨,每支桨须得两人才能执掌得动。船上的阁楼里又有好些锦衣华服的美宫娥亭亭而立,独成一道风景。而船头则高站着一个手挥红旗的人,他就是本场船阵表演的总指挥。
大龙船的两边各排列着六艘小龙舟,每艘上都有一人守着一大鼓,显然是龙舟的节奏指挥,其余还有十个身强力壮的士卒负责划桨。在开始龙舟竞渡之前,他们还须完成各种阵式的表演。
大龙舟上指挥官配合着鼓点开始卖力地挥舞着旗帜,十二艘龙舟一会儿绕着大龙船排成圆形,一会儿又组成花朵状,一会儿又摆出些别的什么形状,林林总总地展示了二十多种阵形,这一项才算是过了。
郑循汐正看得开心,延星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只盼他们省点力气罢,谁这时候最卖力谁就是冤大头,待会儿不要夺标啦?”
郑循汐一个没憋住,险些笑出声,狠狠捶了延星两下。
终于轮到最后的龙舟争标了,十二艘龙舟按类别分成三场,每场四艘龙船争夺同一个锦标。
池面上插着两排供十二面彩旗,用来标示距离。两排彩旗的中间终点处竖着一长竿,上挂着一面锦旗并一只特制的小金粽,这就是竞赛的的争夺对象了。
只听裁判船上一声锣响,四艘龙舟一齐击鼓竞逐,第一场龙舟争标开始了。
龙舟上桨手们整齐划一地奋力挥桨,船边水花四溅;船头击鼓者也双槌齐下,稳稳地操控着节奏。一时池上敲鼓声、划水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延星被其中几个侧脸棱角分明的桨手分走了注意力,都没来得及看清是哪艘龙舟拔得头筹,岸边和楼下就爆发出一阵喝彩,第一份奖赏就这么被人领走了。
接下来第二场、第三场的夺标赛也差不多是如此,楼下的老爷公子们显然要比二楼的太太小姐们激动得多,阵阵呐喊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延星脚下都感受到了楼板被音浪撞击的震动。
三场争标结束,池中岸上的人都尽了兴,四周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延星伸长着脖子看了一午,此刻真是有些累了,只想早些回府躺着。然而此时池心大殿里的贵人们还动不得,须得等到百姓们都疏散了出去才成。
足足又坐了半个时辰,银华池的闲杂人等才算清完了,延星随着张氏被宫女带下楼去,照旧是只管低头走。
过了长拱桥,众夫人小姐在黑木高门内分两列站定,中间让出走道来直通木门。门外的长街上也按品级分两边排列好了众老爷公子。一会儿来了一队宦官前来探路,后头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皇帝和皇后在其中一前一后地乘着两顶小轿。
近前的宦官高喝一声:“跪!”
延星的膝盖不自觉的软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跟在人后垂首跪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妈呀,皇帝好威风,气氛好严肃!
待皇帝的仪仗队在长街上拐了个弯儿往北门方向走出好一段路了,延星头顶上才又响起一声:“起!”
还好也没跪太久,还以为要一直跪到皇帝出了银华池呢。
起来后众人只是继续垂首肃立,鸦雀无声。又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皇帝皇后已经乘车出了门回宫了,才来了宫女们把众人领至各家马车前,再按次序离开。
折腾了好一番回到都督府已是戌初三刻了,延星在春桃的逼迫下胡乱吃了几口晚膳就匆匆梳洗了躺上床,浑身一处也不想动。
憋在家很无聊,出去玩又很累人,在古代做姑娘可真难,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