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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山沟里,李巡的博凉守卫军正在接受罗玉西北军的冲击。
在罗玉发起冲锋命令后,大批的西北军战士蜂拥而上,带头的将领喊出口号:“杀!我们是狮子!”
李巡站在鸳鸯阵后不屑地冷笑:“狮子?那么窄的山沟里,就算大象也没用啊!”
战斗的过程和李巡的设想一样,西北军熙熙攘攘的冲锋队伍虽然气势滔天,但最终正面交锋的只有五六人,后面扯着嗓子哇哇乱叫的士兵们只能排队干着急。
不过他们并没有等很久,前头冲锋的部队很快就被组成鸳鸯阵的士兵砍到,一排排的人冲上去,又一排排地倒下,像极了割麦子。在秋日的微风里,李巡恍惚间看到了丰收的景象。
卞远站在李巡旁边,忍不住问道:“大头,我记得你最珍惜人命,现在怎么……”
卞远的话还没说完,李巡抬手指着对面成群倒下的西北军:“背叛不可原谅!”
罗玉很快意识到了不对,自己队伍伤亡数量正在急速攀升,而博凉守军那里有人受伤吗?
他仔细观察对面的战阵,只见两个战斗小组分站道路两旁,前头四个大盾兵似乎有千斤之力,顶着盾牌硬是没让西北军前进一步。
后面耙子兵手速极快,勾住一个敌人后,由身后的长枪兵见缝插针地一枪捅死,然后快速甩脱敌人尸体,锁定下一个目标。
长枪兵们臂力惊人,每一枪都似乎含着雷霆之威,不管西北军的铠甲有多厚重,没人能挡得住这一枪之威。
而且他们每砍倒五排敌人后,马上就会有新的战阵顶替上来。他们轮换时默契十足,根本不给西北军任何缝隙可以反扑。
罗玉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流了下来。
照这样杀下去,自己这五万大军真就要白给了?
必须想办法!
罗玉转身向后面拥挤的部队喊话:“前后拉开距离,给弓箭兵留下身位,弓箭准备发射!”
可是山路上实在是太挤了,前排想让开位置的士兵刚退后一步,就和后排冲上来的战友撞在一起,几十里长的队伍,命令又不能及时传达。
士兵们只好做起了传声筒。
“统领下令,给弓手让位,弓箭准备发射!”
“统领下令,弓手准备发射!”
“统领下令,马上发射弓箭!”
“射箭!”
命令越传越歪,到最后成了罗玉命令军队马上射击了。
接到命令的射手们目瞪口呆,前面乌泱泱的全是自己人,这一阵乱箭射下去,算不算我临阵倒戈?
他们急切地确认命令,得到的回复是:“我也不知道,前面就是这么说的。”
那就不管了!军令如山!
弓手们纷纷张弓搭箭,努力让自己的箭矢飞得更远一些。
如果照平时这种情况,一通散射之后,西北军的前排一定会伤亡惨重。
万幸的是弓箭手被挤得毫无施展余地。他们前后左右都是拥挤的人群,胳膊都难以伸直,更何况拉弓了。大量的箭矢只是在弓弦上弹了弹,就噗通掉在地下——到最后,一支箭都没能发射出去。
李巡这边就不同了,他们占住山口开阔处,人员也不多。鸳鸯阵后的弓箭手们一字排开,四面八方的箭矢像倒灌的江水一样涌进夹山口。
卞远和雷霄甚至还在当场指导士兵射击动作。
在箭雨的洗礼下,西北军的伤亡更严重了。
罗玉心里凉了大半,前面是武艺高强、战阵诡异的敌方军队,后面是密密麻麻不停向前推搡的己方士兵,自己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可现在性命攸关,总要试一试。
他带着自己的副将转身往后军撤退,一边走一边大喊:“我是罗玉统领,你们让一让!”
但即便士兵们有心让开一条路,也顶不过后面大军的疯狂前涌。每个人都在这推力下随波逐流。
罗玉见撤退无望,一咬牙,从腰间抽出佩剑,跟着战士一同杀了上去。
很快他就和鸳鸯阵交手了。
刚一接触,罗玉就体会到了这战阵的恐怖。
面前的几面大盾死死扎在地上,自己完全没机会找到攻击的角度,只能拼命地劈砍盾牌,可这盾牌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在武器的攻击下居然完好无损。举盾的士兵又似乎有无穷神力,稳住盾牌纹丝不动。
罗玉平时自认也算武艺高强,可是现在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拿这些大盾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他努力寻找破绽的时候,两面盾牌之间露出了一丝缝隙,罗玉大喜,立刻就要举剑刺去。
可是他手还没抬起来呢,就看见一支巨大的耙子忽然从自己的头顶越过,一下子勾住了衣领。随即耙子一收,罗玉的身体马上被吊了起来。
被悬在半空的罗玉手脚不停地挣扎,但这挣扎并没有持续很久,马上他就感觉自己腹部一凉,接着滚烫的鲜血大量地从伤口处喷出。
罗玉感觉自己的力气随着奔流的血液一起逐渐消失,他的眼前越来越黑,感觉越来越麻木,最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用力一甩,接着就看到了久违的天空。
罗玉躺在地上,身边全是西北军战士的尸体。他大口大口地想要呼吸,可是嗓子里大量的血沫不停地喷出来。
不一会儿,罗玉感觉手脚冰凉,全身发冷,他深深地看了眼逐渐变黑的蓝天,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对权利的渴望,对功名的野心,连同他的生命,一起消失在了这狭窄逼仄的山路上,死得如同一条野狗。
“罗玉死了!”
博凉城守军一边不停地斩杀冲过来的敌人,一边大喊。
最前面正在冲锋的西北军战士已经看见了主帅的尸体,他们放下武器,想要转头逃跑,可是后面的人不断地往前挤,把他们的后背推向了鸳鸯阵的钢刃。
“别推了!统领死了,快跑啊!”
越来越多的悲呼声从西北军前排向后传去。听到主将被杀的消息后,许多人也开始扭头向后逃跑,前后军发生了剧烈的碰撞,然后情况逐渐开始扭转:更多的人开始撤退,从一开始的向前拥挤变成了向后拥挤。
冲锋和逃命不一样,逃命意味着,只要我跑赢你,我就能活下来。
许多慌不择路的人开始爬上面前战友的身体,踩着他们的肩膀一路疯跑,踩踏的情况越来越多。如果不小心没能稳住身形摔了下来,很快就会被踩成肉酱。
李巡看着撤退的西北残军并没有指挥手下追击——一旦到了道路另一头,自己就变成了瓮中之鳖了。
等到夹山沟中的西北军一哄而散,李巡命令大家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望着这漫山遍野的军械辎重,李巡感觉自己这回发大财了。
战后经过统计,夹山沟一战,李巡方共有二十余名战士受伤——全部是大盾兵,他们的肩膀脱臼了。
缴获的刀枪箭矢、军粮辎重不计其数,从博凉城派来五十匹马车,前后拉了三趟才算拉完。
西北军方面,主将罗玉统领战死,其麾下五万战士,阵前被斩杀一万余人,逃跑时因为彼此踩踏又踩死了三千多,剩下的残兵们四散逃命,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更重要的是,林羡礼用来歼灭中央军的前后包夹战术彻底流产。
一支区区千余人的队伍,给前方集团军的作战带来了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