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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对簿宣室殿,定不负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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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府正厅。

    一着褐红色芝兰官服的人正正襟危坐,两眼一直望着门口,似在等待着什么。

    忽地,门开了,一碧蓝色太监服饰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圣旨下,公仪止上前听旨。”

    公仪止立马上前跪下,“微臣公仪止接旨,恭请陛下圣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之女左蓝儿蓄意谋反,幸得太傅之女公仪卿及时阻止,救太子殿下于危难之中,解万民于水火,使天下百姓免遭战乱之苦,特赐公仪卿凤冠霞帔,并特准休夫之权,钦此!’”

    “叩谢吾皇圣恩!”

    “哎呦,太傅大人,快快请起吧!这可是喜事啊!”

    “呵呵,公公严重了,请至前厅喝杯茶水罢!”

    公仪止客气上前,微微欠身,做出请的姿势。心里实则在想,卿儿救没救太子暂且不论,单看最后一项特准,却令他心生不安。特准休夫?哪有人一出嫁就批准人休夫的,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太傅大人可是担心公仪小姐的伤势?”

    宣旨太监看出了公仪止的心不在焉,以为他在担心公仪卿的安危。

    “唉!是啊,的确有些担心!”

    公仪止立马顺坡下驴,但担心也是正常的,自己女儿,有谁不担心呢?

    “呵呵,太傅大人不必忧心,老奴来传旨时,便听太医署的医官们说,公仪小姐以脱离危险,明日一早,二位便可进宫去探望公仪小姐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公仪止的心也稍微落地了。

    “多谢公公告知,请公公一定要留下,老夫定当好好招待。”

    那布满沧桑而不掩精明干练的容颜,此刻难得露出一副感激的面孔。“哎,这哪使得,杂家宫中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就不叨扰大人了。”

    说罢,宣旨公公一甩浮尘,告退离去。

    待人出了正厅,公仪止一挥手,便有十人立于堂前,“马上去搜集左廉近几年的情况,尤其失误之处,明日一早,我要知道结果。”

    “是,家主!”

    只是左蓝儿一人,怕是不足以定左廉的罪,那二十万大军的兵符,是陛下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正好借此机会,夺了那兵符。况且以左廉的为人,他就不怕搜不出他的罪证。眸子扫了后院一眼,卿儿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让夫人知道的好。

    唉!公仪止长叹了一口气,今夜真长啊!

    另一边,一身着湖水蓝雪纱裙的公仪筱允正规规矩矩的跪在宣室殿内,等待着凤坐上那位的答复。

    “你说的,可否是真?”

    终于,凤坐上的那人说话了。这可给了公仪筱允无尽的勇气,太好了,太后终于起疑了。只要太后出手,公仪卿,我就不信,你还不死。

    “千真万确啊!太后,这可是臣女亲眼所见哪!”

    太后一只手撑着额头,凤袍行云流水般的曳地,两眼微闭,似是在假寐,一旁的宫女正在给她捶腿,舒活筋骨。活了这么久,宫中女人,什么货色,她还不清楚吗?至于公仪卿,她倒是见过那女孩儿,不过见地上那女人言之凿凿,她又不得不偏信了几分,为了皇室,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且先退下,待公仪卿醒后,哀家自有安排!来人,扶小姐下去休息。”

    公仪筱允还想说什么,却被宫人三下五除二地扶了下去,走的时候,太后凤眸一瞥,摇了下头。“皇家妇,怎可不良于行?”太子妃的人选,看来得重新物色了。

    公仪卿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确切来说,她是被渴醒的。

    双眼睁开时,眼睛还略显干涩,有些厚重,嘴唇还有些干裂,手想抬起来,却发现比想象中还要吃力,好不容易抓到一片类似于衣服之类的东西,想要抓住它借力起来,那片衣服又像泥鳅似的滑了过去。

    “嗯……”

    公仪卿艰难地哼了声,好疼,稍微一动,伤口就痛得不得了。

    “别动,小心伤口!”

    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是即墨显。看他一改往日的丰神俊朗,眼角的乌青很是明显,他,守了一宿吧!看着他,公仪卿的心止不住地动了一下。

    “我渴了!”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即墨显温和一笑,双手小心扶住她的肩。

    “好,等着!”

    即墨显转身,倒了杯温水,抬起来吹了一口,坐近公仪卿的枕边,用手抬起她的额头,喂着她喝了水。

    “左蓝儿怎么样了!”

    终于好受一点了,声音也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有些沙哑。

    “放心吧!今日朝堂之上,你的父亲弹劾了她的父亲一本,父皇已经收缴了他的兵符,而父皇,把兵符,给了我!”

    即墨显在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全无一点高兴,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左蓝儿,她既伤了你,自然也就不必留了。”

    对于这一点,公仪卿倒是没有想到。

    “呵呵,你那么狠啊!”

    公仪卿半开着玩笑,即墨显也乐于她这么做。

    “是啊,后悔认识我吗?”

    虽是随意一问,但心里却有些紧张,有点在意她的回答。

    “那倒不至于!”

    反正你害的又不是我。

    对于这个回答,即墨显很是满意,这也就表示,她不反感自己吧!这一点是值得欣慰的,即墨显笑了笑,随手帮公仪卿擩了几下被子。

    “好好休息,我去书房一趟,史英会照顾你的。”

    即墨显走后,公仪卿耐不住困顿,又小睡了一下。一醒,史英就急匆匆地进来,“小姐,太后宣你去宣室殿。”

    宣室殿?我什么时候和宣室殿扯上关系了。

    “小姐,太后让您务必过去。”

    “知道了,阿英,扶我起来吧!”

    从这里到宣室殿,已经花了公仪卿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了。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汗珠紧冒。

    入殿后,史英小心搀扶着公仪卿。

    “不必扶了!”

    她深知,太后找她,绝非善茬,如今这般模样,倒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摆谱,这样只会让她更难过关。果然,在看到那张保养得有些过了的脸之后,她更加确定,这太后,八成是来找麻烦的。

    “臣女……公仪卿,叩见太后,太后万福。”

    顿首之后,公仪卿以为,这太后怎么着也得晾着自己,可谁料:

    “起来吧!”

    凤座上的太后,倒是有些诧异。刚受过伤,让她来,本就是为难她了。不曾想这丫头倒是比自己想得要强硬几分,眼中不自觉多了一丝赞赏。在看看一旁蹩脚的公仪筱允,这一比较,差距就出来了。难怪公仪筱允会栽在这丫头手里,倒也不冤。

    “丫头,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劳太后挂心,一切都好。”

    面对太后的“关心”,公仪卿从容作答,既不亲近,也不会尴尬。一切淡淡地来,也该淡淡地去。

    “那就好,昨晚,哀家在筱允这儿听了一件趣事,丫头,可有兴趣听一听?”

    呵呵,重头戏来了!

    她就奇怪公仪筱允为何会在这里,原来有一出好戏还在等着她呢!

    “不知太后所说的趣事,是何?”

    “让筱允说吧!”

    “是,太后!”

    公仪筱允趾高气昂地看了一眼公仪卿,似乎在她眼里,公仪卿过不了多久,就会是个死人了。

    “回禀太后,昨晚臣女本想出宫小转,结果路过御花园,却见表妹于左蓝儿在争执。表妹说殿下爱的是她,于是左小姐因嫉妒才说了那一番话。虽说可能表妹是无心的,但是左小姐何其无辜,请太后慈悲为怀,放了她吧!”

    这话说得,既提醒了太后公仪卿有所预谋,又把自己烘托得圣母一般,再让左蓝儿欠她一个人情,真是一举多得。公仪卿暗想,这算盘倒打得可以。

    ……

    “丫头,这庄趣事,可还好?”

    这太后也是个精明的主。立场倒是不偏不倚。

    “回太后,想来表姐是误会了!”

    “我误会?明明你和太子殿下……”

    公仪筱允有些激动,她明明偷听到太子与她的对话!

    “是吗?”

    “回太后,我与太子殿下可是清清白白的,可……可表姐她……她竟这般揣度,这可是陷太子殿下于不义啊!”

    这话可就扯远了,诬陷当朝太子,罪名可是等同欺君的。

    没错,这次,就连太后自己也不得不好好想想了,若是这件事,牵扯到太子,就不妙了。左右衡量了一下,心中已有所计较。不论是不是公仪卿陷害左蓝儿,出于朝堂考量,太子乃是国本,一个左蓝儿和一朝太子,孰轻孰重,都应该拿捏得当。

    “太后,臣女和太子,真的没有什么啊!”

    公仪卿此话一出,彻底挽回了败局。皇家最在意什么,除了继承人,便是利益。谁也不例外,包括太后。

    “好了,丫头,你受惊了!”

    “多谢……太后体恤!”

    在这里站了够久了,本来身体就很虚弱的她现在体力已经无限透支,早已撑不住了。

    而这边,公仪筱允依旧不依不饶。

    “太后,她撒谎。她明明和太子殿下达成协议,说……”

    “够了!”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太后无情打断。开玩笑,要是再让她说下去,她的孙儿不就危险了?

    “若不是看在你父亲是当朝宰相的份上,你以为哀家会见你?”

    公仪筱允见陷害无效,一把瘫坐在地,绝望地搂住自己双膝。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真的杀不了她吗?

    “来人,将她带下去。”

    这边,公仪卿实在支撑不住,正要倒下,一双手在背后稳稳地接住了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皇祖母!”

    “显儿?”

    太后也是没有预料到,太子怎么会来这里。

    “您既问完了,那孙儿就先带人下去了。”

    太后一看,确实是有点过了。于是手一摆,示意他回去。即墨显将公仪卿慢慢打横抱起,一路上走得极慢,生怕弄疼了她。天知道她被太后叫去的时候,他是有多不安。若是再有个万一……

    这一路,不少太监宫女都低着头,不敢看道上的两人。

    “这是哪儿?”

    “你醒了,别动,我带你回宫。”

    这一次,公仪卿倒是很听话地窝在即墨显的怀里。如果,你不是皇家人,那一切,该有多好。

    回到寝殿,即墨显将公仪卿放回床上。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即墨显有点生气,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老实。

    “我想啊,可……”

    “可什么?这里是昭华宫,不是宣室殿。你到底有没有把本殿的话,放在心上?”

    “我……”

    公仪卿再次语结,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时寂静。

    “呼……公仪卿,本殿自问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可偏偏是你,我无法掌控,我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我想,我是动心了。我对你,动心了!”

    即墨显有些意外,自己是否操之过急了些,可话已出口,已是覆水难收。

    又是一段寂静之后,公仪卿开口了。

    “即墨显,我要成亲了!”

    意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然再无可能。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只要皇家想要,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即墨显,倘若你不是生于皇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就算今日被落得满脸骂名,我也将奋不顾身地与你在一起,也定当不负此情。因为,你无可挑剔。但你生在皇家,就注定,我们这一生,断无任何可能。”

    或许,就这样了吧!

    早痛早好不是吗?

    “呵呵,是吗?”

    即墨显凄然一笑。难道,生在皇家,就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会带你父母来看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寝殿。

    公仪卿无奈,右手捂着胸口,总感觉闷闷的,不舒服。

    或许,一觉醒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