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个未进过学堂的女人 > 93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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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难过年年过,转眼淑珍的哥哥刘顺超初中毕业了,去打工了。

    当妈的听儿子说想开车,便让他去学开车,后又让他跟个货车司机去走南闯北的。他跟车跟了一年多,终于能够自己去拉货了,替老板开车的。

    王巧玉初中毕业了,她成绩中上,但觉得自己不优秀,又不想给哥哥添负担,便辍学了。她在家里和妈在一起,并在附近镇上的饭店打工的。

    当妈的见一双儿女都长大了,尤其是儿子顺超每月工资有三五千元,很是欢喜的。

    家里的很小的动不动就是一片雪花的黑白电视被大彩电取代了,家里还买了洗衣机,当妈的轻松许多,至少不用为拧干衣服去晾晒而大费周章。再后来,电冰箱,电饭煲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老房子也翻新了。

    刘顺超与刘淑珍是“娃娃亲”,是要成为夫妇的,但他更似是她的亲哥哥,他有拥抱过她,但没有亲吻过她。

    他24岁了,根据妈的意思,准备在正月结婚的,他想多赚点,准备将婚礼办得隆重点。

    “哥,快过年了,你还跑车吗?”

    “嗯,跑这一趟车能赚一二千元,快十天左右,慢十五六天,我也回家了。这一趟回来,给你买新衣服……”他笑着说。

    离过年还有十天,哥哥出车九天了。

    这天中午,淑珍正在洗衣服时,突然心猛地抽了一下,很疼,手里的碗也掉地上,摔个稀碎!

    “这是怎么了?”她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一会,她妈也从屋外进来了,神色惊惶,径直去香案那拜了又拜,口里念“保佑平安保佑平安……”。

    “妈,怎么了?”

    “没什么……”当妈的欲言又止。

    二个小时后,王巧玉接到了哥的电话,她大喜,不料对方是个陌生男子,说他是交警,她哥在邻省回家的路上发生车祸而住院了,需要家属快点去看一下。

    她一听,蒙了。

    她对妈说了,妈一听便瘫软了。

    “妈,你年纪大了,不宜出远门。我一个人去看哥就够了的。”她反复劝妈,妈终于答应留下来看家了。

    她当即起身去购火车票的,赶去相距五六百公里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她赶到那座城市的那所医院。

    她一到医院,首先是各病房挨个看,后想该问值班医生,结果问了几处都摇头。

    她要打电话问那交警时,两位男的过来了,穿便衣的身材高大的是那交警,穿白衬衣的矮个子是医院工作的。

    矮个子领她走。

    “到了,里边最右边的那个就是。”他站住了说。

    她一抬头,见的却是“太平间”三个字,不由得心似空了,头脑一片空白。

    她在门囗了,见到五六张床位上都盖着白布,里边阴冷的风直往外扑。

    她腿软了,似踩棉花一般移了进去。

    站住了,哥的左手掌露在外面,这手她很熟悉,这是无数次给她递吃的给她拭泪的有些粗糙的手。

    她握住了,手好冰凉啊!她紧紧地握着,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哥,你是怎么了?你怎么能躺在这里了呢?你不是答应要娶我了吗?你怎么能这样抛下我,抛下妈妈呢?”她说着掀开白布,要看他的脸的。

    “啊!”她心惊一下,她见到的是一张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脸,如果她不是确认了是哥,她一定会惊骇得夺路狂奔的,但此时,她除了心痛,没有别的。她开始抚他的脸,眼泪成串地涌了下来……她曾听村里的老人议论过,说泪水要是滴到死者肌肤上,死者会走得不安的。她于是强忍着,走了出来了。

    那男交警来安慰她了,然后帮她处理后事。

    她哥是由于疲劳驾驶而发生车祸的,负主要责任。

    三天后,她抱着哥的骨灰回到家里。

    半个月后,她领来了保险公司的十万元赔偿款。

    哥走了,家里就只剩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当妈的五十岁左右,一下子便苍老了十岁不止,脸上的皱纹多了深了,眼睑也内陷了干涩了,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人也瘦了许多,快成皮包骨了。

    儿子走了,这个家不完整了,似房子一样塌了大半。

    母女俩时常抱头痛哭,但日子总得过呀。

    当她们决定走出悲痛时,一张无形的网使她俩禁锢在悲痛中。

    有流言在村里散布了,村里人一反开始时的厚道善良,对她们开始冷淡了,开始窃窃私语了,她俩走近时,议论声戛然而止了……

    村里议论最早最凶的,是那些没借到钱的女人。

    “那老女人克夫,没想到老女人的女儿也克夫!”

    “对呀,那老女人忘恩负义,老公死时有那么多赔偿款,我家帮她那么多,结果向她借钱,一分钱都借不来!”

    “是呀,我家去借也是一分都借不到,那女人心那么狠,忘恩负义,能有好报吗?”

    “对,那母女俩都是白眼狼,都不是好东西,都是男人的克星,是败家的扫把星!”

    母女俩被孤立起来了。她们怕出门,出门更怕遇到人。她们走过时,有人便往地上故意吐口水的。更可恨的是有一群孩子远远见她们便喊“扫把星来啰,快跑呀,不跑命难保了呀……”,“灾星来啰,一老一小两灾星来啰,惹上没大灾也有小灾,快跑啰……”。这些孩子一路追随一路叫嚷,有的还用泥巴、小石块去扔她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孩子有一次有一个将小石头扔到淑珍的额头上,都扔肿了,淑珍捡了块泥巴回扔到他脸上,他便哭了。很快他父母找到她菜地,他那瘦小的妈将她摔了两耳光,还拨了两颗大白菜才气呼呼地走了。

    这样的事太多了。

    她们种的青菜等农作物也常被糟蹋了。

    最可恨的是有一个或几个男人路上遇到她俩,见四下无人,便会拦住去路,想去摸脸蛋想去搂抱……她俩会大声呵斥,会拼命反抗,会吓退他们……他们的女人反骂她们不要脸,是勾引她们男人的扫把星,是狐狸精……到晚上,家门常常被人推响……吓得母女俩缩成一团……

    这个村她们实在无法呆不下了,她们多想躲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们的地方去生活。

    有这样的世外桃源吗?她们能搬去吗?

    一年后的一天,母女俩去赶集,遇到了隔了一个村的王村长,他与淑珍的爹算是远房表弟,当年也是好朋友的。

    王村长听了嫂子说的遭遇,便讲他有田地闲着,往年都送给人耕种的,就让她俩打理好了,还有一幢老房子锁着,自己住新房了,让她们住好了。

    这真是大好人啊。

    王村长便开小车,带她们到村里看了。

    屋好,田地好!

    “太好了,我们明天就搬家!”两个女人兴奋不已,有重获新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