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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正绞尽脑汁想要自证清白的岑双有点懵,他大约是没想到仙君听到他那一番解释之后,会问出这么一句,偏偏也是这一句,将岑双难住了。
要说他有吧,可真是冤枉他了,细数过往两千余年,他有半数时间在漂泊,更别提他那时面目可憎,居无定所,别说好人家看不上他,就是混沌荒原的亡命之徒都对他没兴趣啊。
追他的人是有很多,但这些人不是讨债的就是索命的,正儿八经的桃花那是一朵都没开过,当然了,他能光棍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也是他自己没那个心思将死之人,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念头。
所以连岑双都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怎么就成了个滥情之人。
可若直接回答没有吧,岑双又不是很愿意。
从心理上来说,岑双并不是很想跟仙君说自己从没有谈过,谁让他以前给仙君灌鸡汤的时候,摆的都是一副“我很有经验”的嘴脸,若是让仙君知道他不过是纸上谈兵,那他以后跟仙君说话,岂不是连最后一点前辈的威信都没有了
再从事实上理论,虽然他只跟仙君有过一次露水情缘,且这露水之下还不包含一点感情,更是与“情人”搭不上边,可这总归也算是有过实践吧
当然,这桩事他是不可能让仙君知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仙君知道的,那么丢人的事,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仙君没有知道的必要。没有。
思来想去,左右为难的岑双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犹疑半响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殊不知他这副姿态落在旁人眼里,便与默认无异了。
也或许他是知道的,可他与仙君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久到那清幽淡香完全包裹住了他,连灵台都被侵入了,哪里还有解释的心思,只懒洋洋地倚在仙君身上,时不时打个哈欠,半数的精力拿去遏制睡意,另外一半则被活蹦乱跳的灵台吸引了。
说起来,他灵台里的东西似乎真的很喜欢仙君身上的香气。遥想最初,他不知自己灵台里生了异物,还以为仙君身上的buff当真那般恐怖,只要与仙君贴近一些,就会神志不清双腿发软,还曾一度怀疑,若原著里那些后宫也被这般影响,是真能睡到仙君,而不是被睡
现在再看,分明从一开始就是异物作祟,因为据他观察,除了他之外,也没谁会被影响成他现在这个样子
岑双的困意越来越浓,几乎要睁不开眼,他倒是能记得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具体是什么却有点想不起来了,身体也不受控制,仿若溺水之人,越挣扎陷得越深,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挣扎,因为在他最讨厌的水下,居然能看见阳光,嗅到花香。
开满鲜花的湖底,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很小很小的青鸟,毛都没长齐,在几朵巨大的花卉间跳过来又蹦过去,时不时会停在花心处打个滚,玩得不亦乐乎。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那小青鸟似乎察觉到了外来者,翻滚的动作停了下来,小脑袋从花间探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遍,也不知
看到了什么,青绿的眼眸直勾勾的,就着花蕊滚了一圈,借力扑腾起了翅膀,歪歪扭扭地朝这边飞了过来
“贤弟”
dquoheihei”
站在岑双正前方滔滔不绝之人,自然是江笑,而原本扶着他的清音,已经被挤到了一旁。
越过江笑往前看,平台之上是大片大片的废墟,过于杂乱,已经分不清哪一处下面埋着妖精,哪一处又埋着修士,倒是托之前那群看岑双热闹的小半妖在一旁大呼小叫的福,大部分半妖都在牢房倒塌前跑了出来,连寒星盛落两妖王都好端端站在外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岑双这边,直至现在都没回过神。
呆愣的不止那两个妖王,就在江笑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大约也是提前出来,所以没有被砸的熟面孔,这几个熟面孔中,自然要数游公子最为呆滞,满脸震惊,连游新雨唤他过去帮忙都没有听见,最后还是面色古怪的姜行云将他拉了过去。
原先的三座浮岛如今已完全融为一体,漂浮于洞穴中央,洞中的风沙在三岛相融后也逐渐平息了下去,废墟之下的修士与妖怪便在此时相继爬了出来,投向这边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贤弟”还在跟岑双说话的江笑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岑双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方才大抵真的被这里的东西影响到了,所以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现下已无大碍,贤侄不必担忧,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清音之前一直扶着我,否则,我此时说不定已经滚下白沙,成了一具白骨。”
说着,便侧过头,眉眼弯弯地朝清音看去。
清音原本不知在看何处,听到他的话才将脸转过来,恰与岑双视线对上,顿了会儿,摇头道“你没事便好。”
这句话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对于之前那句不知是否出于好奇才问出口的话,也被他忘了般,再没有提及。
岑双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道“没有很多,只有一个。”
清音愣了愣。
折中给了个答案的岑双却不愿多说,也没管仙君是否听懂,反正他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的。转而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便抬手对这二人拱了拱,转过身向前走去,待行至浮岛正前,袖手遥遥看着出口。
视线落在那条断裂的绳索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在想方才梦中所见到的那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青鸟虽然他并不是很确定,那究竟是无意义的幻梦,还是他机
缘巧合梦到了往事。
尽管岑双并不记得自己以前去过那样一个地方,
但不能排除他幼时曾做过这样的梦,
又机缘巧合地被他二度梦到
没有仙君身上的幽香影响,即使处于沉思之中,岑双仍对周围感知敏锐,所以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便立即从回忆中抽离。
来者显然很焦急,无论是语速还是语调都再清晰不过地流露出这一点,他道“尊主,眼下出路被断,我们要怎么离开”
这人说完,另一人又接口,还帮岑双出起了主意“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鬼地方,进来后便再也用不了法力,现下连尊主也被困于此处说起来,尊主,您都来了,月小烛定然也在附近吧,要不要让她过来帮帮忙”
岑双倒没直接打击寒星的积极性,而是略感兴趣地反问“我们都无法使用法力,该怎么将她叫来”
“这”寒星犯了难,另一边的盛落便接口道,“虽然无法主动让月将军过来,可您消失这么长时间,她总该察觉到您遇到困境了罢”
“不错,”岑双抚掌轻笑,道,“可你们是否想过,此岛离洞口数十里,即使她来了,要如何过来既然无法过来,又该如何救我们出去”
虽然岑双心中清楚,只要来的人够多或者不是人也行当使用法力的生灵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就能够将法力用出来,哪怕只能用出一点,都可以御器飞行逃离这里,但很明显,打造出这个洞穴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方早就杜绝了他们搬救兵的可能。
大抵是因为那件要将他们留下来的东西越来越近,所以原本极其细微的动静越来越大,大到逐渐落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使得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平台骤然安静下来。
他们心惊胆战地听着下方传来的巨响。
岑双笑着跟两位妖王补充道“而且,依照她对本座的信任,没个天,不会轻易过来寻我,可她等得,我们却等不得你们听,底下的东西在将我们往下拉呢。”
正如岑双所言,即使他们不特意往下看,也能听到锁链滑动的声音,那是自白沙之下钻出来的巨大铁链,牢牢缠缚在浮岛之上,拉着浮岛缓慢下沉。
在场之人的心,便跟着浮岛一同沉了下去。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缓慢下沉的速度更像是一种酷刑,越来越多的人冲到了岑双这里,但他们不是为了观察什么,而是崩溃地趴在浮岛边缘,寻求生路。
可哪有什么生路。
也有听天由命之人就地一坐,安静等待往生之门的开启;于他们身侧,还有一些互相认识的人围坐一处,他们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或是良人,彼此交握着手,仿佛这样就能获得战胜恐惧的力量。
绝望蔓延在所有人之间,气氛沉重到无人说话,如此情况下,一旦有谁站出来,必将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便如此刻,在紧绷了好一段时间后,终于有人绷不住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岑双那边看去
时,一字一顿道“妖皇尊主,您的下属将唯一的出路炸毁,您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总算来了。不枉他等这么久。
岑双好整以暇转过身,向那位咄咄逼人的修士看去。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修士,头发已经凌乱不堪,衣服有好几处破洞,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尘,双目却炯炯有神,只消一眼,便能看出这原是一位养尊处优出来的小公子,又处在容易冲动的年纪,所以由他挑起话头,便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人不会觉得奇怪,但半妖会,所以原本围坐在岑双身侧的半妖们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古怪道“我们什么时候炸了出路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那年轻的修士道,“方才又非我一人所见,大家可都是亲眼目睹,离开这里的绳索,就是被三只妖怪给炸了你们还想赖账不成”
半妖们困惑道“谁赖账了,你说妖怪炸的,去找妖怪就是,为什么要污蔑我们,还要尊主给你们交代”
“”年轻的修士磨牙道,“他是妖皇。”
半妖固执道“尊主是我们的。”
这一句后,那边的修士没说什么,岑双身边的寒星炸了,当即反驳道“你们的你们的什么都是你们的,知道什么叫妖皇吗就你们的,妖皇是群妖之主,你们半妖不过是沾个妖字,就厚颜无耻跟我们抢人了”
寒星一发话,他那些个妖怪部下也坐不住了,当即站起来附和他们大王,与半妖就此话题大声争论起来。
这下好了,修士那边还没说几句话,群妖和半妖快要打起来了。
最开始问责的那个修士都惊呆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比他还要呆愣的一众修士,又看了眼某位好似习以为常的妖皇,且这位妖皇还没有半点劝阻的意向,反而兴味盎然,满脸写着“有趣”,甚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瓜子,嗑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年轻的修士忍无可忍,崩溃道“谁管他是你们谁的妖皇,总之他是妖皇,就该为那几个小妖的所作所为负责”
可那边的妖怪们就跟没听见一样,兀自争论不休,吼出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年轻修士的声音。
那修士沉默片刻,便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大约准备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妖时,便被身后走来的人拦住了。
来人将手按在他肩上,低声劝道“好了,二弟,这种时候再追究这个并无意义,不若想想怎么出去”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拍下了手,年轻修士怒不可遏,道“闻人晋,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说出去,怎么出去就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出得去吗”
闻人晋倒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只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若当真出不去,左右不过一死,既然大家都是要死的人了,就更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年轻修士几乎被他气笑,大吼道“谁要死了谁要跟这群妖孽一起赴死”
这话说得。那些个妖怪半妖的就像被按了
暂停键一样,瞬间不吵了,转而齐声将矛头指向年轻修士,也是一声高过一声地吼了过去
“什么意思,当我们想跟你们这群凡人一起死少自作多情了”
“不知好歹的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对吾皇出言不逊,你以为你们凭什么能活到现在若吾皇不在,老子一个就可以吃一百个这样的你”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再将妖怪做的事安到我们身上,别怪我提前送你去见冥君”
岑双注意到那年轻的修士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虽然那笑容一闪而过,可还是教他揪住了,他倒也不急着说什么,优哉游哉地将手中的瓜子壳扔出浮岛。
流动的白沙来者不拒,不过眨眼之间,便将落下去的东西吞得一颗不剩。
铁链持续用力,就在他们争吵的这一阶段,浮岛便下降了一大截,而今的他们已经远远低于出口所在的高度,即使现在有人过来,那人还拥有将绳索扔个数十里的力气,他们也很难沿着绳索爬上去了。
那年轻的修士便又露出一副崩溃的表情,目光穿过妖群,落到岑双身上,不料刚好与岑双视线对上,眼见对方唇角微勾,竟无意识移开了目光,顿了顿,才转回去,视线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往对方脸上放了。
声音倒是不虚,吼得在场之人全能听到“妖皇尊主原来便是这般统领群妖的么,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妖怪后面,连个交代都给不出来还是说,你是故意安排妖怪断了我们的出路,想将我们害死在这里是了,我们落得此般境地,全都是你害的”
“等等,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江笑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两方之间,不偏不倚挡在岑双前面,皱眉道,“的确,方才三妖自爆妖丹一事大家有目共睹,可你我都知道,如今的妖域,尚有三处不归贤妖皇管,这北寒漠地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你又如何能确定那三只妖怪就一定是妖皇下属
“而且游公子之前都说了,我们被伏击的事,并非妖皇所为,他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救我们,若他居心叵测,何至于将自己也搭进来”
人群中的姜行云附和道“是啊,闻人己,你就少说几句吧,你别忘了,岑公子还是位仙人,他若是对我们动手,可是要触犯天条的,这位散灵殿里的仙上在这里,如何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仙上都未多言,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这句说完,人群先是一静,随后自修士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言相劝,说出口的话大多与姜行云方才所言类似,只不过这些人之所以这么说,倒也没有真正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抱着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
再怎么说,妖皇虽出身天宫,可他如今的确是妖怪的君主,与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而闻人己却是实打实的修士。
更别提出路被毁一事,大部分修士心中其实都是怀着怨怼的,闻人己的话,也不过是将他们心中所想点了出来,他们虽未出言附和,心中的责备可没有少上一分,只不过,就如闻人晋说的一样,他们
都是要死的人了,哪还有心思计较那么多
所以妖皇立场如何,出路被断的始作俑者,在他们眼里,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之所以开口,也仅仅是因为不想临死之前都没个安宁。
但闻人己却是个计较的。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修士,高声道“游相轻那被鬼迷心窍的小子说的话你们也信这事说跟他无关,便真的与他无关了不过是一张嘴的事,想让我们相信,总得把证据拿出来啊”
dquo”
游相轻扶着游新雨站起来,缓缓道,“之前我不是说了,此事的确与妖皇无关,我们,还有妖皇都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
闻人己嗤笑道“那你将证据拿出来,拿不出来,便是说谎”
“你”
游新雨拉住游相轻,温声道“阿轻,别冲动。”
闻人己见他果真拿不出证据,便哈哈大笑,道“看到了吧诸位,他之前信誓旦旦跟我们说,妖皇是好人,是大好人,结果连证据都拿不出,哈哈哈还有他”
他往旁边一指,众修士便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一看。
是那位白发仙人。
闻人己道“都说他是仙人,你们谁看到他身上的仙气了拿出一个散灵殿的腰牌,便是仙人了他妖皇岑双本就是天上来的,顺走一块腰牌对他来说,算是个事么你们再看他这张脸,一张将游公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脸,迷得游公子不惜为他颠倒黑白蛊惑修士之事,可从来只有妖怪才做得出来,所以他是个什么东西,谁说的清”
游相轻气急,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污蔑我也就算了,但你如此说一位仙人,你,你是要遭天谴的”
闻人己嘲笑道“大家来听听,游公子都能说出污蔑我可以污蔑我心爱之人不行的话了,还没有被迷得神魂颠倒”
这一下,修士们看向清音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迟疑了起来。
倒不是说他们立即相信了闻人己的话,觉得眼前人是个妖怪,只是因为游相轻的表现太过明显,明显到他们忍不住将两人来回打量。
被打量的游相轻羞愤至极,想出言反驳却又涨红着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若非游新雨一直拉着他,只怕都要从浮岛上跳下去自证清白了。
另一位当事人却泰然处之,从浮岛下沉开始便没再开口,哪怕如今这脏水都泼到他身上了,也没出言解释一句,就好像旁人的目光他毫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也与他毫不相干。
但以岑双的观察,他觉得,仙君其实是发呆去了。
那边的闻人己却不知道仙君只剩个空壳在他们眼前,还以为自己揪住了他们的把柄,以此话题带了好几波节奏,才心满意足,重新说到岑双身上“再说他岑双,各位,不知你们可听闻过昔日为祸人间的恶妖别枝”
修士们面面相觑,大抵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这恶妖做什么。
闻人己冷冷一笑,道“之前,我一直觉得妖皇来路古怪
,毕竟这世上,怎么会有甘愿与妖为伍的仙人,尤其是天宫的仙人后来还真叫我查出来了,却原来,他便是那个因屡犯天条被贬下凡,在人间烧杀抢掠,灭门屠城,无恶不作的恶妖别枝别枝一名,不过是他被贬下凡时所用的化名,所以,如他这般罪孽深重的恶妖,你们真觉得他能诚心悔过,而不是另有图谋”
眼见在他这一席话之后,那些修士纷纷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闻人己便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旋即转身,面向江笑,继续道“而且,江公子,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竟会觉得他是来救我们的你看看他身边那些妖怪,那才是他此行真正目的他要救的,从来都是和他一样的恶妖,作为凡人,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江笑却道“若他只想救自己的下属,何必将我们放出来,又何必炸断出路害人害己闻人己,一直都在寻求证据的是你,说话最多的也是你,可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没见你拿出什么证据,你之所言,前后矛盾,才是不可相信。”
闻人己冷嘲道“说到底你是宁愿相信妖怪,都不肯相信同为修士的我各位,想必你们之前也听到过吧,这位江家公子一直亲热地唤妖皇为贤弟,态度也很是亲昵,所以他早就背离大道,与邪魔为伍,他的话,才难以令人信服”
“我邪魔”江笑气得直揉胸口,道,“你这小孩,当真是闻人贤弟,他是你弟弟罢你快管教管教他,再让他说下去,当真是死都死不安生了”
闻人晋为难了一会儿,便劝道“二弟,你别再为难江兄了,他说的话自有道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总得给别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莫再提了,只说现在,若妖皇想要我等性命,何至于将自己也困在这里”
闻人己冷笑道“若当真是他将我们困在这里,他自然有出去的法子。”
他这话说得倒是巧妙,完全没提“如果岑双出不去就是清白的”,只说“如果岑双是幕后主使,那么他就有办法逃出去”,这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如果他能逃出去,那他一定就是幕后主使。
只可惜在场的人没几个有精力去分辨他这句巧妙的话,在浮岛又下降了一大截后,他们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摇着头,叹着气,重新坐回地上去了。
唯有闻人晋是真的头痛,他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江笑,又看向已经不想搭理他了的闻人己,左右为难之下,终是求救般向岑双看去,可这一转头,却又愣住了。
方才那位妖皇,好像一直在看他。
闻人晋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没有多想,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询问“这位岑公子,对于我二弟所说之事,不知你可有想解释的地方”
岑双倒是没有什么想解释的,非要说的话,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个闻人晋,不止生了一张像那家伙的脸,还生了一把与那家伙相似的嗓子。
便在这样沉重紧张的氛围中,岑双突兀笑了一下,这笑意味不明,连带他的话也是“闻人公子,是吧,如
果是你问我的话,那我便告诉你,我的确有离开这里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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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身边的寒星都悄声问他“尊主,不会吧,那三个小妖怪真是您安排的所以您才提前做好准备,开辟了另一条出路”
岑双“”
好在,盛落的脑子发育得比他哥哥完全,所以不等岑双解释,便在另一边悄声提醒寒星“兄长慎言,你我都知道那三只小妖来路蹊跷,与尊主有何干系若说尊主想要弄死这些凡人,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不将他们放出来即可,何必兜这么大一圈子而且你看这里除了那条断裂的绳索外,哪还有其他出路,依我看,尊主只是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岑双没有管他们兄弟两个,在他们说话之时,径自迈开脚步,朝修士那边走了过去;那些修士本就被岑双一句话炸得魂不附体,又念及闻人己之前说的话,自然有不少人与寒星想法一致,觉得岑双是故意为之,眼下见他过来,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但浮岛之上,他们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所以不过一会儿,岑双便来到他们身前,停在清音身边,笑眯眯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有可以离开这里的办法,还愿意分享给你们,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么”
他态度和善,言语温柔,好像他走过来,当真只是为了分享而已,哪怕修士们心中更愿意相信闻人己的话,可事关生死,总免不了心怀希望,问他“妖皇尊主方才的意思,是承认那三只小妖那般行径,乃是受命于你么”
岑双摇头道“我没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要你们命的人也不是我,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想必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知道的”顿了下,笑着看向闻人己,慢悠悠道,“是罢,闻人己公子”
闻人己之前便不敢跟岑双对视,泼脏水时,也很少往岑双那边看,如今岑双特地走过来,又主动与他说话,他竟是被吓得又退了一步,不知是恐惧他口中的那些,关于岑双的恶妖往事,还是心头有鬼,总之,在岑双问出这一句话后,他没有及时回答。
既然错过了最佳应对时间,岑双便没再给他回应机会,面对那些一眨不眨看过来的修士,继续道“当然,我也知道口说无凭,可在场所有人,谁又能立即拿出为自己言行负责的证据呢如果不离开这里,所有争论都是没有结果的,所有猜测也是没有意义的,既然留在这里注定会死,不妨赌一赌我是不是真的会将你们送出去,待你们出去后,便能见到你们想见到的证据了,如果那时你们还觉得我所言有虚,大可来忘忧城寻我报仇。”
“啊,对了,”岑双像是刚想起什么事情般,忽一合掌,“哎呀”轻叹,补充道,“方才这位闻人己公子似乎说了很多话,本座记性不好,忘了大半,但有一句却是记得清楚他方才是不是说,我身边这位仙官,是妖啊”
那些修士心
中大约有不好的预感,所以皱了皱眉,朝闻人己看去。
闻人己此时才面色如常,往岑双那边看了一眼,强自镇定道“是又如何,难道我方才说的不对我又没说他一定是妖,只是合理提出质疑”
“造谣仙人,污蔑仙官,还敢说自己无错”
岑双面上含笑,可这笑意未达眼底,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中不快,就算看不出来,听他说话,也能听明白了。
他道“此事非我所为,我却愿意将诸位送出去,是想让诸位做个见证待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之后,这位仙官的身份便能一目了然,届时证明他是仙非妖后,本座要这位公子,三跪九叩地给他道歉。”
“你做梦”脱口而出这句话后,闻人己回头道,“你们当真相信他的话你们真觉得他会那么好心他可是妖”
“他不是妖,他是仙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清音。
岑双闻言侧头,瞧着不知何时发完呆的仙君。过了会儿,又将脑袋转了回来。
那边的闻人己看着犹豫不决的一众修士,高声道“我闻人世家,是斩妖除魔救死扶伤的修仙世家,我闻人己,是与邪魔外道誓不两立的正道修士,今日我就是死在此地,也绝不愿为妖怪所救
“可你们呢,你们居然要沦落到求妖怪给你们一条生路的地步你们都忘了是么你们忘了那些惨死的族人,忘了无数丧命妖邪之口的百姓,忘了我们因何受困于此都是因为你们之前偏听偏信,以为妖皇是不一样的,结果呢这样的教训已经不止一次,你们竟还选择相信于他
“若你们忘了族人惨死之仇,今日受困之恨,而接受妖怪的施舍,那与死在此地有何分别不,不,大丈夫宁死不屈,今日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好过尔等苟且偷生若你们真想变成这样的人,大可随他离去”
那厢闻人己正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澎湃,忽而又刮起一阵狂风,将他的话语打断。
狂风来势汹汹,却不持久,将将好掀起一片白沙,猛地击打了一下浮岛,使得浮岛狠狠震动了一下,还因此而沉下去一大截,岛上修士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心惊胆战地举目往下看去。
岑双袖中的手转动着竹叶青手环,适时提醒道“诸位是去是留,随你们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我想提醒一下你们,眼下浮岛已有半截沉入白沙,再犹豫下去,就算你们想出去,也出不去了,若你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高兴的永远是敌人,而不是你们的家人就算你们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及家中之人么”
岑双这话,若对着千年前那些从来形单影只的修士说,可能没什么效果,但如今的修士,大多出自世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就算成不了仙,寿命也比大多数普通人长,如此一来,他们的牵挂也比曾经的修士多了太多,如今教岑双一提醒,原本还为难的事,一瞬便有了决断。
见大势已去,闻人己冷笑一声,好似是在嘲讽这群贪生怕死的修士,他不再多费口舌,像是羞于与他
们为伍般,径自转身走到一边去了。
其中也有不少过去劝慰他的,但无一例外被他讽刺了回来,可大家都不是泥人,就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所以也有看不惯他那副臭脸的,当即讽刺了回去“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方才说了那么多,中心意思却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在这里陪你一起死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秋小姐看不上你,还要嫁给你兄长,所以你无法接受,便找个借口让大家都活不了闻人己,你好毒的心”
可这话说完,第一个生气的却不是闻人己,而是闻人晋。
有闲心吵架的也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更关心活命的事,所以便有人过来询问岑双“此地不见任何出路,敢问妖皇尊主,我等要如何离开”
岑双答“在我身后,有着一些鸟儿化形的小妖,只要它们变回原形,不就能助诸位离开了么”
修士们一听,先是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旋即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对着岑双一阵感谢,岑双却是让开身子,让他们去感谢那些一脸迷茫的小妖怪。
这些修士毕竟不是真正的妖怪,虽说他们对妖怪有一定了解,却也不能肯定妖怪化形会不会受环境影响,但妖怪们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之中要数寒星最为紧张,十分担忧他们不是妖怪的尊主在外面吹一些他们办不到的牛皮,便将岑双拉到一边,低声道“可是尊主,用不出法力,小妖们没法变回去,飞不起来的啊”
岑双道“我说你们可以,你们就可以去,将所有鸟妖召集过来,就说本座有秘法相授。”
寒星一听,双眸锃亮,不疑有他,当即去召集鸟妖了。
他是见识过岑双手段的,所以并不怀疑岑双口中的秘法是否真实存在,只觉得能让妖怪在用不出法力的情况下自由化形,那真是非同凡响的秘法他如此兴奋,自然也是想要学习一二。
但很可惜,他们尊主并没有直接给他们传授什么心法,而是跟个神棍啊不,而是十分小声地默念一些寒星听不懂的句子,之后伸出左手,指尖一点,落在小妖怪们的额间,那些小妖便砰砰砰地变回了原形。
这秘法,看不懂。
但这肯定不是尊主的问题,一定是他们修为不够
寒星与盛落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含义一致还得再练啊。
虽然这些小鸟妖不过几百年的修为,但比起寻常鸟儿,也要大上个数十倍了,所以一只鸟妖驮三至五人,是没有太大难度的,再往返个几次,浮岛上的人便能被全部送走。
真正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哪怕限于人数,有修士与妖怪坐到了一只鸟上,也没谁吵闹着要换一只鸟,亦或是让鸟妖多飞一趟。
倒是江笑,原本他是想和岑双坐一起的,奈何姜行云左手勾一个闻人晋,右手搭住了他,拉着他们一同去了游家姐弟那边。
岑双与清音走在江笑他们后面。
彼时浮岛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劝闻人己,看他们那样子
,
,
只是对方愿不愿意承这好意,那可就不知道了。
岑双没有看太久,便收回目光,眨了下眼,往边上挪了两步,大约只与仙君隔着一步的距离时,停下了。
他好似不经意地咳了一声,余光见对方看过来,才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清音唇角弯了一下,问他“还不离开么”
“我不急的,清音怎么也没有离开”岑双道。
“嗯,我也不急。”清音道。
岑双幽幽盯了他一会儿,道“清音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急”
清音便笑,问他“为什么不急”
岑双道“因为我有那个。”说着,便朝洞口指去。
洞口处,一只纯白的纸鹤正拍打着它短小的翅膀朝岑双飞来,看着十分吃力,也十足幽怨。
幽怨的千纸最终落在笑吟吟的岑双身侧,还自动趴了下去。
岑双满意地拍了拍千纸短小的翅膀,转头看着清音,好似漫不经心,道“这是冥君前辈送我的坐骑,我现在有坐骑了,像这种地方,是困不住我的,所以我才不急。”
清音道“嗯,很可爱。”
很可爱
这是什么回答
仙君是在夸他的坐骑可爱么
岑双疑惑地朝自己的坐骑看去,便见千纸正无聊到用脑袋刨土,怎么看都没有可爱的感觉,倒是有种丑得很牛叉的睿智感。
但也许仙君就喜欢这个调调呢
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的岑双有点开心,便愉快地邀请仙君与他同骑。
只可惜这样的愉快没有维持多久,在他与仙君也上到出口后,闻人晋便一脸歉意地找了过来。
他先是为他弟弟的事给岑双连致三声歉意,在岑双只是摆了下手没有说话后,犹豫片刻,还是将“希望岑双能救一救闻人己”的事说了出来。
因着最后那几个修士,终究是没有将闻人己拉上来,眼看着白沙已经能接触到浮岛平台,完全没想到闻人己居然说不上来就真不上来的闻人晋,只好求上岑双,希望岑双能派一个鸟妖带他过去,他要去将闻人拉回来。
岑双觉得好笑。这好笑倒不是因为如果“以德报怨”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会有多滑稽,也不是因为他觉得闻人晋求上他这个妖皇有多好笑其实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也是要将闻人己带上来的,因为这人可不能那么轻易死了,若他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了。
他觉得好笑,是因为对方明知就算他派了鸟妖过去,闻人己也不会乖乖配合,却还是要做这些无用功。
所以岑双对他道“他一心求死,你又何必如此”
闻人晋叹了口气,道“他终归是我二弟,无论他心中怎么想我,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我都得带他回来。”
岑双袖中敲击的指头一停,顿了片刻,招来一只鸟妖,对他道“既然闻人公子执意如此,本座便成人之美,你去试试罢。”
闻人晋再次谢过,
,
在岑双眼前不断晃着,岑双无奈地将那只手拉了下来,侧头看着对方,道“贤侄,你做什么”
江笑抽出手,摸着下巴道“我在想,贤弟看什么看得那般入迷,连我叫你,都没听见。”
岑双笑了笑,道“哪有入迷,不过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些事情。”
江笑好奇地凑过来,问他“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
“我是你大哥,你是我二弟,我不管你谁管你”
“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们现在是我莫询的弟弟,万事有我呢。”
“二弟,我看到你和三弟被关在一个地方,有好多妖怪,在折磨你们,我要救你们出来,我要将你们都带回来,我怎么就杀人了”
岑双心不在焉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好像有人欠我钱没还,在想什么时候去要债。”
江笑道“那这个还是要闻人晋”
他这一嗓门十分大,大到原在通道里的人都跑了回来,垂眸一看,便看到从鸟妖背上摔下去的闻人晋。
闻人晋并不是自己摔下去的,而是被他弟弟闻人己推下去的。
他不知用何种方法说服了闻人己,也成功将人带上了鸟背,只是鸟妖飞至半途,闻人己在他身后突然伸出了手,满脸快意地将闻人晋推了下去。
江笑觉得身边好像有人语速极快地叫了一声“大哥”,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叫的,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大哥”二字,便见一只长腿纸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