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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暴食本源回归到弑君者体内时,察觉到这股威胁气息的灯塔在深渊中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叹息。
从蔺然带着舒窈回到深渊至今,始终只旁观自己的爪牙殉道者进行各种行动的灯塔,终于将目光投向她。
只有真正的弑君者值得祂如此关注。
祂凝视着对方整合所有天赋能力,生长成当初吞吃下利维坦鲸之后拥有的遮天蔽日体型,还有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的,矛盾的两样能力。
繁衍与不死。
作为灯塔的造物,蔺然和祂当初诞下的其他水母一样,因为母体过于强大,所以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和普通的生物不同,她们是无法繁衍后代的。
因为灯塔不需要她们身上的能量太过分散,她们只是祂制造出来掠食的诸多口器。
即便她长得再像章鱼,也和深海的其他章鱼不同,只有躯干和那八条能够储存其他能力的触足。
直到她从灯塔这里先吃下了不死。
从此以后,失去本源特性的灯塔本体不能再受到任何致命伤害,祂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重生。
所以祂没有再将任何世界拖入深渊。
而是选择在这漫长时间里,进化出新的、夺取其他世界能量的方式,譬如将自己意识投映过去,慢慢侵蚀污染那些世界拥有气运的种族。
这比从前要慢得多得多。
好在,弑君者同样夺走的还有繁衍。
这项能力将她变得与普通章鱼相似,意外地让她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章鱼,毕竟章鱼是在交配过后就会死亡的种族。
她身上也有了矛盾的特性。
想要不死,便不能繁衍。
想要繁衍,就注定死亡。
就像是灯塔从前赐予她暴食的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无法将她这项能力收回,反而还会被她进一步掠夺更多一样
灯塔隐隐约约能意识到。
对这片深渊而言,现在威胁更大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即将取代自己诞生的新王,弑君者。
这位新王在漫长的时间里,并未使用过任何一次繁衍能力,不死的她,在整合那片本源力量之后,为了不让自己对那个人类的爱意被那些痛苦、灰暗的记忆所侵蚀,竟然单独生长出了一颗新的心脏。
流光溢彩,璀璨无比。
那好像,不是如此强悍的怪物应该拥有的心脏。
灯塔看着她体内的第四颗心脏,这样想着。
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如山岳一般恐怖的弑君者开始朝着灯塔的方向而来。
沿途那些被她气息所慑、仍旧呆滞的水母,她只需轻轻挥动一条触足,吸盘里狰狞尖锐、还生长出来的,如钢鞭一样的獠牙就能轻易切开它们的伞盖,划断它们的蛰足。
与弑
君者相比,它们实在是弱小不堪。
蔺然甚至不需要将目光特意放到它们身上,她眼中只有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那座将整个深渊大部分区域照亮成永昼的灯塔。
面对她的威胁,灯塔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
祂原本应该在当年的祸患之后,就努力培养出能够对这只小章鱼造成威胁的存在,可是对方吞下的繁衍如同诅咒,后来又因为无法背负曾经的痛苦,将那些记忆抛走,永远以残缺的形式行走在深渊。
即便祂不格外上心。
只要这只小章鱼在懵懵懂懂间,被自己定期派出去的殉道者清扫,就会重新变回虚弱状态。
祂甚至为此特意将深海领域的其他普通章鱼也拽了过来。
全部都选的是雄性。
哪怕只要一次小小的意外,这只小章鱼都会轻易踏上死亡道路。
谁知。
那样小体型的她,大部分时候在深渊都吃不饱,自然永远瘦瘦弱弱小小,无法成熟,也就不能进入合适的繁衍期。
那些路过的同族,也最终只能沦为她的口粮。
直到灯塔终于腻烦。
毕竟从以前开始,祂就很难理解这只小章鱼都在想什么。
像是在老鼠洞门前洒细碎奶酪,祂将殉道者布置到了那片黑暗旁边,潜伏着、伺机等待小章鱼的又一次懵懂重生。
这次,小章鱼被出来就尝到的美味所诱惑,从那片外围的废墟离开,一路追到了长生天,然后落入祂一早设下的陷阱。
即便中途让她逃跑了一次,但她又怎么敌得过祂的周全筹备
殉道者们再度将她打到虚弱重伤,并且无意识地、被灯塔意志支配着,将她驱逐到了深渊缝隙之外。
不出意外的话。
她将再也无法回到那片真正的暴食本源旁边。
她会无限虚弱,接近濒死,再也无法对祂造成威胁。
这就是灯塔的计划。
然而祂筹谋许久,却好像总是与天意法则棋差一招。
祂在深渊实在存活了太久,年岁是数不清的漫长,也忘记是什么时候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然后逐渐从吃浮萍、吃鱼虾的程度,进化到捕捉更大的猎物。
祂因此消灭了不少海洋中的霸主。
直到祂成为了霸主,令海洋忌惮。
先是祂所在的区域在某次海底火山爆发时坍塌,恰好行成这片看似无穷大、实际上四面八方都没有路的囚笼,似乎要将祂困死在这里。
祂出不去了。
于是只好开始繁衍出更小的水母,让它们替她钻出缝隙,想办法找到其他的食物回来。
就这样慢慢地
祂虽然本体无法离开,但却仍旧拥有自由,甚至经过那些充满能量的强大种族滋养,变得比从前都要强大。
直到有一天。
祂好似突然对单调的深渊感到寂寞,忽然想要生下一只不一样的孩子。
然后还将暴食赐给了她,期待她能够变成自己最好用的武器,为自己夺来更多更多的能量。
虽然她有些古怪,但她确实也在慢慢变成灯塔最锋利的刃。
后来,这炳利刃掉转过来,指向了祂。
于是在那一刻,祂恍然大悟,从来也没有什么灵机一动,不过是深渊和这世界容忍祂的存在太久,所以借着祂的想法,让祂亲自制造出能够杀死祂的存在。
或许曾经意外被祂拽进来的那些种族,也是这样被舍弃的。
深渊甚至提前埋下了新王的致命弱点。
让她夺走了那如同诅咒般的繁衍。
可是她没有称王的心。
只是吞下了灯塔三分之一的身躯,然后就这样离开,陷入长久的沉眠,甚至一度陷入弱势,被灯塔暗算。
现在看着她重归,灯塔也明白了,或许她漂流到的,能够让自己欣喜的崭新世界,也不过是天意的又一次安排。
在自己死去之前,她总是能阴差阳错活下去的。
因为她是弑君者。
君若不死,她怎称王
巨型章鱼与祂的距离已经无穷接近,甚至祂都感觉到自己最长的蛰丝也因此落在了对方的触足皮肤上。
在这样近的距离,祂终于姗姗开口
我早就说过,这样多愁善感,对你没有好处。
之前为了那个孩子,丢弃本源,差点跟她一起死去,现在又长出了一颗这样奇特的新心脏,看起来实在脆弱不堪。
祂甚至不记得花笠的名字。
只有从出生开始没多久就开始叛逆,后来重创祂的小章鱼,值得祂特别铭记。
现在变得如此强大的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属于深渊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志,最希望的是让我们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长出这颗新心脏的你,好像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轻易将我吞下去了
你真不该带着那个人类过来,她让你变得束手束脚了不是吗你特意将关于她的记忆单独提取出来,还将她藏在你身体最深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这样一来,你要怎么像从前一样吞下我呢
祂的声音格外镇定,好像即将面对天敌的并不是祂。
因为灯塔发自内心地不能理解蔺然每次都被这些无谓的情感困住,因此出现一根又一根软肋的模样。
倘若她能像自己一样,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抛去那些七情六欲的杂念,纵使祂因此死去,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她明明是祂最特别的孩子。
为什么总是要因为这些不必要的、弱小的存在,而牵绊住自己呢
就像现在。
难道弑君者舍得带着她新长出的那颗漂亮心脏,还有
被她珍惜藏在身体里的人类,与祂同归于尽吗
她应该是不舍得的。
灯塔如此自信。
甚至觉得或许能找出跟弑君者和平相处的办法,毕竟它们不是非要不死不休的。
蔺然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从巨型章鱼的身体里传出去,就变成了混沌而模糊的短暂动静,令环绕着她的海水发出细细密密的颤抖。
触足下的土壤和地面也震了震。
然后她才说,你好像忘记了上次我给你留下的教训,这副说教的语气真让我不爽。
灯塔陷入短暂沉默。
识时务者为俊杰。
祂从善如流地提出了更令章鱼心动的条件,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回来的,让那个人类变回原样,不受到你力量污染的办法,我可以给你。
哇哦,听起来好大方。
蔺然淡然地动了动触足,将附近地面上不知何时种下的、生长的银色草叶掀动。
但草叶表面分泌的,并不是她记忆中能够让伤势愈合的黏液,而是带着对章鱼类致命剧毒成分的黏液。
就连流过的海水。
也在先前拂过她皮肤的时候,让她觉得有种细细密密的针扎感。
灯塔为了禁止她回归,早就将这片深渊改造成针对她的环境,还特意选了对她而言具有特别意义的植物,而祂的拥簇者们却丝毫不受影响。
蔺然语气里带着嘲然,你难道不是因为已经使尽手段、黔驴技穷,都没办法对我造成伤害,为了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才不得不向我低头吗
被她点破心思,灯塔也不以为然。
直到蔺然探出第一根触足
粗壮的、强而有力的黑红色腕足带着千钧之势,像一条跟百年古树树干一样粗的巨蟒,狠狠拽下祂探过来的上千条蛰丝。
你实在太傲慢了。
蔺然宣布叙旧到此结束,还是让我来教你,求人该有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