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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税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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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景象着实慌乱。

    于氏死命拉着暴怒的李氏,防止其动手伤人,一边开口劝李氏冷静。

    她一脸尴尬,心知这事陈氏办的不地道,俗话说揭人不揭短,哪有这样的。

    不过毕竟在自家出的事,她就是心向着李氏,也不能不管,真要让陈氏在这受伤,恐怕他们石家也要被讹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原本嚣张的气焰被暴怒的李氏一瞪,直接怂了。

    陈氏梗着脖子,知道自己在留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可这么灰溜溜的走,她又不甘心。

    想了想,她一把端起装着那一块半的豆腐盘,扭身窜出了石家大门。

    陈氏……

    哼,左右是她占了这半块豆腐的便宜。

    “李婶子,人走了,您也消消气,”于氏见李氏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跟着松了手,“陈婶子这人说话就这样,爱夸大其词,您先别急,估计是传岔了。”

    李氏嗯的一声,一边大口吸着气,一边扶门框靠着,“哼,这老婆子,说话八分假两分真,估摸李家弯眼下这伐确实收成不好,卖儿卖女却是不能。”

    顶多会饿饿肚子,真要是严重到了需卖儿卖女的程度,她家兄弟不傻,肯定会来找她的。

    于氏闻言松了口气,跟着一劲儿的后怕,“那就好,那就好,婶子您刚刚表现的忒吓人,我以为您是生气了。”

    “我确实生气,气的恨不得撕了老虔婆的臭嘴。”让她什么都敢叭叭叭的往外说。

    于氏被噎的一哽,差点没缓过来。

    感情她没拦错,婶子还真想动手打人!

    “好了,恼人的走了,咱们娘俩也能松快些儿,”李氏拍了拍于氏肩膀,将人带着往里走,“柱子媳妇,婶子一会还有事,劳烦你快给婶子将豆腐捡了。”

    李氏说着话,掏出来三文钱塞进于氏手里。

    “李婶子,这,这不行,您快把这钱拿回去,该两文就两文,剩下那半块豆腐,算我搭给您的。”

    于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李氏的做法虽对自己有利,但终究还是不妥,赶紧将手里多出来的一文钱退还给李氏。

    李氏伸手挡住于氏递过来的动作,轻轻按了按,“柱子媳妇,没事,你就收着,你婆婆那人我是知道的,平日你们家卖块豆腐都是有数的,你这么一弄,你婆婆回来肯定不满。”

    这话说完,李氏将压着的手又往前推了推。

    见于氏低头思索,连刚刚推拒的动作停下了,李氏心道,这是被她的话说到心坎了。

    也难怪,儿媳妇再怎么当家做主,也越不过一旁的婆婆。

    石家这豆腐的手艺可是王氏出嫁时带过来的,要不然石家也不会娶王氏。

    家里还指着这个进项做日常开销,哪怕于氏身为长子媳妇,也不敢随意减少这方面的银钱。

    又不是所有的婆婆都如李氏这般开明,还允许家里的儿媳妇攒私房钱。

    像石家这种未分家的人家,一般做法就是所有赚的银钱都是要交到公中,由家里的婆婆掌管。

    到时候有什么花销,都要从婆婆那里拿钱。

    想贪这些儿有数的钱,那可不行。

    李氏将称好的豆腐收进篮子,一手扶住篮边。

    “不是甚大事,柱子媳妇,你也别放在心上,左不过半块豆腐的事,剩下那块,等我有空时,就过来拿,没啥事我这就回去了。”

    李氏挎着篮子,这话说完,扭身就朝着门口走。

    等她快到大门口时,于氏跑了出来,连忙开口喊住李氏。

    “李婶子,婶子,等一下。”

    李氏回头,“咋?柱子媳妇你还有事?”

    于氏跑到李氏跟前,边喘着气边小声道,“没,没甚大事,就是有个事,和您说下……”

    说到这,于氏抬头警惕的看了眼周围,确定只有她和李氏两人之后,她像是下定好大决心一样,才开口道,“婶子,是这样,我娘家是长平县人,那边,最近出了些儿风声,说上面下令,要加收一层赋税,闹得有些儿大,家家户户都忙着凑多出来的赋税嘞。”

    李氏捂着嘴,也是一脸震惊。

    “柱子媳妇,你说的这些儿可是真的?”

    若于氏说的是真的,那可真是个大事。

    于氏“嗐”了一声,低头凑过来,压着脑袋嘀咕,“婶子,这话我哪能骗你,我家婆婆不在,可不就是去县城买东西了。”

    李氏……

    李氏是真的被吓到了。

    万没想到,她不过是出来买了块豆腐。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这可是大事。

    索性已经说到这了,于氏也不隐瞒,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都吐露出来,“这次闹的是真凶,说不能以钱抵税,谁家的赋税不够,那就要把家中的男人全都拉走,说要建什么去,啧,反正没人知道。”

    于氏看了眼李氏,“您家要是不够,您就让我福祥叔快些儿上县城买点回来,当然,这也是我娘家人告诉我的,咱们毕竟不是长乐县的人,也不知道咱们这里收不收赋税,您若是不放心,也让我福祥叔去打听打听,别明目张胆,据说没传过来的原因,就是咱们县的县令大老爷不让乱说。”

    这话说完,于氏直起身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做派。

    “柱子媳妇,你可是帮了婶子大忙,我们哪能不信,是该准备准备,我这就回家,赶紧告诉你福祥叔他们,等有空的,我一定过来好好谢谢你。”

    李氏神色激动的拉了拉于氏的手,使劲晃了两下。

    眼下她还真庆幸这一文钱花的值,不然,她哪能这么快就得到这种大消息。

    于氏也是投桃报李,李氏刚刚帮了她,让她免于被王氏责难,这个恩情她要还,不然,她肯定是不会和李氏说这个事。

    “李婶子,您客气嘞,就算我不说,到时候邹里正那边也会通知咱们村里人早些准备,我这就是取了个巧。”

    李氏这么客气,于氏心里也很受用,嘴上赶紧谦虚两句。

    李氏表现的更为激动,她连连摆手,“柱子媳妇,哪能一样,你可是帮了大忙,等忙完的,婶子一准好好谢谢你。”

    李氏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于氏能提前告诉她,可真是帮了她好大的忙。

    若于氏眼下不说,等王氏将把消息告诉村里的邹里正时,那就什么都晚了。

    等到那时,棉,麻,粮食的价格一定会涨的飞快。

    于氏现在在消息没有被大范围传播的时候告诉李氏,也是间接的帮李氏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银钱。

    这些儿银钱可比刚刚那一文钱贵重的多。

    顺利告别于氏,李氏单手挎着篮筐,急匆匆的往家赶。

    李氏边走边想,加收赋税的消息要是真的,哪怕他们上哇村最近这些年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也要元气大伤。

    自古以来,“苛捐杂税”都是一道压在农民身上的巨大枷锁。

    碰到有关征收赋税的问题,都充满了血腥与残酷。

    田赋,徭役,杂税,如三道巨大的高山,死死地压在最底层的农民身上,站在上层的统治者们利用这些儿手段,压榨着农民的全部价值来填补自己。

    这个时代最常见的事,就是庄户人家辛辛苦苦忙一年,所收获的在缴纳赋税之后,才将将满足自身的生活需求,这还是因为上层统治者手段温和,不过分搜刮的结果。

    如若上层统治者残暴,那所治下的庄户人家,很有可能辛苦一年的劳作成果都要填补进赋税这个大窟窿不说,家里的劳动力还要被抓住实行徭役,最终家破人亡。

    上哇村是属于长乐县的一个村落,而长乐县则是周国中部一个十分普通的县城。

    周国,是四十年前,一个刚刚建国的中等国家。

    周国的开国皇帝,是前朝一个姓周的大将军。

    四十年前的那场波及甚广的大战,导致前朝分崩离析,各地区也失去了朝廷的统一治辖,在那段混乱的时间里,各地大小势力纷纷冒出头来,争夺周围的地区,称王称侯。

    这位周家的大将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率领手下的将士平定了中原区域的战乱,统一了中原各个势力,建立起一个新生的国家,周国。

    并在一个叫建康的地方,建立了周国新的都城,年号新启,寓意为新的开启。

    眼下为新启历第三十五年。

    他们上哇村是后来才并入周国版图的,所以他们一直延续着周国的年号。

    自然,他们需要缴纳的赋税多少,也要按照周国最新颁布的税法实施。

    相比前朝,周国的赋税制度并非严苛。

    相反,如若遇到天灾,周国还会适当的减免农民需要缴纳的赋税比例。

    这样的赋税政策,极大的缓解了前些儿年因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导致的巨大损失,整个周国的人口发展,国家的生产力发水平也提升了许多。

    但直到十年前,周国的开国皇帝驾崩,原本还平能稳发展的周国又一次走入了下坡路。

    原因也简单,这位周国的开国皇帝死的突然,并没有选出来一位合适的继承人,以至于他的几个儿子,为了掌控整个周国,纷纷陷入了内斗。

    长乐县好巧不巧的被划入了其中一位野心勃勃的王爷地盘。

    这位王爷不满足只当一个无实权的王爷。

    所以,他想和自己的几位兄弟争一争斗一斗。

    想要争斗,还想斗赢,肯定需要大量的军队和银钱。

    军队从哪里来?银钱又从哪里来?

    想也不想的,这位王爷直接将主意放在了自己的封地。

    十年来,这位王爷为了战斗做足了准备,不仅向封地的农民征收了数次赋税和征召入伍,他甚至还私自加重了徭役时间,以至于这位王爷领地的农民都过的苦不堪言。

    哎,这次又要加收赋税,也不知道要征收多少?

    李氏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在这样下去,他们老赵家一大家子人就要没活路了。

    田赋从原本的十之税一,到现在加收的十之税三。

    其中田赋并不仅包括粮食,它还包括棉,麻,绢等其它作物。

    口赋,也就是未成年的“人头税”,原本从六岁至十六岁下调至三岁至十五岁,每人每年20钱提到了25钱。

    算赋,也就是成年人的“人头税”,则从十六岁至五十六岁上调至十五岁至六十五岁,每人每年50钱提到了60钱。

    徭役也从每年每人的20日提到了30日。

    还有一些儿乱七八糟,听都没听过的各种杂税。

    李氏一想这些儿,便顿觉的头晕目眩,前路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