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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玩家们:为了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游戏体验,我们将于5月1日7:00开始进行游戏平台维护,预计维护时间为1天,具体开服时间会根据维护情况有所延后或提前,感谢各位玩家对我们的支持!维护结束后,玩家都将收到450金币的维护补偿。”
“四百五十金币……大概是打十一二局,好像也不亏。……不过我现在该干嘛?”
五一小长假,游戏却停服维护,就像便利店老板在旅游旺季时关上自家商铺的大门,自己对自己的钱包不友好。不过现在可以干嘛,夜钧寰思考着,总不能去做作业吧?学习是周末的任务,娱乐是假期的任务,看看闪烁彩色灯光的鼠标和沾满手指纹的键盘,一手推开旁边堆积如垃圾的作业,感叹道人生果然需要专时专用。
【姐】【游戏怎么维护了】
【好像是服务器人太多】【出问题】
【诶】【那现在能干啥】
【该干啥干啥呗】【没游戏玩就不能活啊】
【那姐你在干嘛】
【煲剧】
【剧是什么菜】【没听说过】
【…】【煲剧就是看剧的意思】【懂吗】
【看的啥】【今日说法吗】
【你懂个鬼…】【古装剧】【你不喜欢的】
夜钧寰确实不喜欢现在的古装剧,与其叫古装剧,钧寰觉得更应该称之为装古剧,和自己在书里看到的内容描写相差甚远。实际上,没有非要说看历史的人一定要是历史工作者,正如光头的不一定都是和尚一般。钧寰从未跟左诗雨提起过这件事,推测多活五年让姐有了知人之明。
【怎么不出去玩】
【说的好像你会出去玩一样】
【我会啊】【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也想出去玩】【高三之前的最后一个五一了】【可惜现在外面在下大雨】
【姐你那是哪啊?】【广州这太阳大得很】
【成都】【今天是今年第一次下雨】
成都不算特别多雨的城市,广州万里晴空而成都万里乌云,恐怕是负责降水的龙王老眼昏花,一盆水扣错了地方。高中和初中都是中,官方来讲都叫做中学,夜钧寰看左诗雨聊起高中生活,一下子来了兴致,便追问起各种有关高中的问题。
【高中都学些什么】
【初中学什么高中就学什么】
【那为啥高中会比初中累】
【因为初中的科到了高中都是主科】
【不是说会分什么文理科吗】
【对】【不过那是高二的事情】【虽然有些学校高一就会分】
【理科都是哪几科】【物理化学地理吗】
【地理属于文科】【剩下的那科是生物】
在夜钧寰的观念里,凡是带“学”字与带“理”字的都要算作理科,例如数学物理化学,按此地理应属于理科,不过改“地理”为“地文”也不太好听。
【那姐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
【为啥不选文科】【感觉上女的都会选文科】
【文科要背很多东西】【我懒】【而且上了高中你就知道】【女的选理科的多得是】
【诶】【那选理科是不是不用学英语】
【要学啊】【为什么不要】
【啊?】【那难道是选文科不需要学英语】
【都要学的】【为什么你会认为选哪科就不用学英语】
【没】
一句没,半空中掉落下来的一把刀子,斩断了两人的对话。夜钧寰像是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准备了好些问题,准备继续问左诗雨,一阵咔擦的开门声像是广告打断了钧寰。夜母提着几塑料袋的菜回家,进门时,钧寰的手刚好没放在鼠标和键盘上,即速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眼睛看书几眼,看电脑几眼,再看书几眼,若是要说钧寰此时在上网查找学习资料,没有任何疑点。夜母脱完鞋就走进厨房,没怎么注意钧寰的举动。
“你把你过年收的红包拿来给我。”
“啊?为什么?”
夜钧寰刚把电脑端进房间,夜母的声音隔着厨房的玻璃门传来。半年都过去了,钧寰没想到夜母还是对自己的压岁钱念念不忘,虎视眈眈。
“有客人推荐我去做一个基金,刚开始投钱进去,之后每个月可以赚本金的百分之二十五,明白什么意思吗?比方说你这个月放一万块钱进去,下个月就能拿回两千五,过去四个月就能回本,第五个月开始就是赚钱了。”
“呃,然后呢?”
“现在就是让你把你的过年收的红包投进去吃钱啊,这么蠢的。”
“是不是真的,感觉像电视上新闻报道的那些骗钱,什么传销什么的。”
“这个基金就是现在最新的投资方式,很多人都在做的,你懂什么。”
“但是这种确实很多都是骗人的……”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大人叫你拿就拿,我还会骗你吗?”
夜钧寰对上次夜母被骗的事耿耿于怀,但不敢对夜母说“你上次就被骗了”这样的话。压岁钱被钧寰用来买了几本新书,开学用的文具。又往游戏里充了些,吃吃喝喝的,花了小四百元。常言道:天上掉馅饼,一定是陷阱。但现在有躺在床上就能让钱生钱的勾当,而且还是夜母说的,值得自己乐而为一下。钧寰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抽出十张平皱不一的一百元,放在餐桌上。至于姥爷另外给的那个红包,仍旧是静静地卧在压在书包底层。钧寰没有去动,抑或是根本忘记了它的存在。
“放在那里就行,等等我来拿。我刚刚买菜忘记买豆腐了,你现在去市场买两块回来……噢对了,葱也买一点。”
夜钧寰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夜母掏钱给自己。夜母在专注地给鱼去鳞,丝毫没有注意到钧寰的等待。过了好久,才擦了擦刚杀完鱼的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十块钱。
“快点去,等等汤都要煮好了。”
在此之前,夜钧寰从未去过市场,平日里冰箱里的储存菜都由夜父夜母提前买好,真正是叫做吃过猪肉却没见过猪跑,虽然能在市场待着的猪多半也不会跑。按钧寰这个年纪,去市场买一回菜固然不会成为什么难事,可钧寰的脑子不同意去那个地方,主观精神上抗拒。一来是因为市场卖的东西杂,气味多,二来当然是因为市场人多。钧寰想了想,抱着去玩乐的心态,带上钥匙,踏上了去市场的旅程。
早过了买菜的高峰期,市场里的人潮散去许多,起码让夜钧寰的脚步从一个地方移动到自己想去的另外一个地方。如果说超市是精彩的人生,市场则是平凡的人生,这里没有指路标,告诉你左转买肉,右转买菜。常来菜市场的人,单凭经验就能快速找到哪里有自己想买的菜,哪里有便宜实惠的菜。市场也不如超市收拾的干净,湿滑的地板上沾满乌黑的泥鞋印,还有烂掉的菜叶子,但少见有一块肉扔在地上的,大概是人们不舍得吧。钧寰抱着玩乐的心态在市场的狭道上乱撞,撞着撞着,就撞到了一家卖豆腐的摊前。
“小朋友,要买什么跟阿姨说哈。”
“豆腐。”
“阿姨这里只卖豆腐,你要哪种,要多少,阿姨帮你装起来。”
“白色那个,要两块。”
“两块豆腐,刚好两块钱。”
“阿姨,附近有没有比你卖的便宜的?”
卖豆腐的阿姨愣了神,笑容凝固在脸上,或许是平时尖牙利嘴的主顾见得多了,这样来砍价的还是头一次见:
“豆腐都是这个价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先去别家看看。”
“我就随口问一下。另外,葱在哪里买?”
“他叔,叫你嘞。”
阿姨身旁的摊位后缓缓升起一个人头,把夜钧寰吓了一跳,也是这个时候钧寰才发现旁边的摊位整整齐齐码着许多葱,小的大的都有。
“小鬼,大葱小葱,要哪个。”
“要那个。”
夜钧寰不知道想买的是大葱还是小葱,只能用手指了指平时能在冰箱里看到的那种葱。
“好嘞,小葱一把五毛钱,您拿好了慢些走。”
夜钧寰把找赎来的零钱一股脑地塞进裤子的口袋,因为裤袋较浅,钧寰离开市场时不停地用手去摸,以确认钱还存在于自己身上,而不是掉落在地或者被别人扒走。市场的入口也是出口,钧寰出来时,看见路旁趴了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乞丐,头发比钧寰所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白。乞丐的四肢紧紧贴着地面,脸也贴着地面,只用一头白发示人,大概是为了博取更多的同情。四周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这块区域,好像乞丐的身上携带了致死的瘟疫。卢老上班会课时说过:路边的乞丐多半都是骗好心人的,但如果要这么老的老人出来骗人,自己上了他的当,也算是自己运气好吧。手放进裤袋,一下就摸索到那张像咸菜干的五角钱,投进乞丐面前的瓷碗内。结果抽出钱时不小心,一张一元的钞票被顺带而出,滑翔着也坠落到那个碗内。钧寰觉得伸手去拿乞丐碗里的钱会招致路人奇怪的眼神,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夜钧寰住处所在的小区楼下有一家兰州拉面,店里卖的肉夹馍的香气却十分勾人。即使就快到饭店,钧寰受够了香气的诱惑,还是掏钱买了一个肉夹馍。价格不高不低,七块钱一个,正好花光了钧寰兜里的钱。兰州拉面放在面里的牛肉片再薄如蝉翼,夹在馍里的牛肉却很实在。兰州拉面的旁边是一家彩票店,同时也是一家打印店,钧寰需要复印打印些什么时便会来光顾。彩票店的外墙上贴着一行字“刀仔锯大树”。钧寰无数次路过时看到过这句话,却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要不现在去问问老板?”钧寰吞下最后一口肉夹馍。“算了,还是我自己回家百度找找吧。”
一开家门就听见夜父在与夜母谈话,说是谈话,却是在用一种近乎吵架的语气。
“到底什么时候过去?”
“干嘛要那么快过去,你儿子不用上学的吗?”
“上上上,钱都没了,还上什么学,趁早让他跟着我去开档好过。”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现在这个时代,不上学哪里赚得到饭吃?”
听见夜父夜母的谈话主角是自己,夜钧寰赶紧躲进房间隐蔽,省的两个人骂快了嘴,顺便连自己一起骂。夜父夜母都在家时,钧寰既不敢打开电脑,也不敢大摇大摆地把手机拿出来玩,了解彩票店那句话的含义被迫暂时搁置。钧寰只得重拾自己的老本行,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就看起来。
“你看看他,天天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吗?”
“读书人不看书,你想他干什么,你以为谁都要像你一样,什么文化都没有。”
“菜买回来也不知道拿来厨房,放在自己房间自己煮来吃是吧。那要不要晚上不煮你的饭,你就吃这些?”
“你不要给我在这里吵死,让你儿子好好学习。”
夜母把豆腐和葱拿进了厨房,夜父则是摔门出去的。夜钧寰连手上拿的是哪本书都没看清,夜父夜母的战火就烧到了自己这边。夜父进门就是对着自己大骂特骂,钧寰没搞清楚状况,全部心思都跑去听门外的对话去了,翻书页的手指僵住不动。
“便宜的时候叫你买你不买,现在涨到两万五了,哪里还买得起?”
“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买,可能吗?现实吗?”
“那我现在说要在老家买,你为什么不肯给钱我?”
“在老家买来干什么?广州都不买,在老家买来不是给人笑话?”
“……吃饭啊,你他妈的一直躲在房间里面干什么,想饿死是吧?”
“你再骂一句你他妈的试试看?”
饭桌前的气氛十分可怕,夜钧寰打饭时只舀了小小的一勺,目测两三口就能吃完的量。等正式开始吃时,钧寰只消耗了两根青菜就把饭吃完,转身便想回房间。
“喝汤啊,我煮了一下午的汤你不喝,活该给你爸骂。”
夜钧寰只好又舀了小半碗汤,分作好几口喝下后,才回到房间。“睡觉,我睡觉总不关我事了吧?”熄灯,钧寰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紧紧的,脸往贴墙的那头一歪。
“你说的那个基金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一百遍了,是真的。”
这是回想里,夜钧寰睡着前最后听到的两句话,再次缓过神来时是因为下课的铃声。
“你干嘛,卢老喊下课你也不站起来鞠躬。”
“哦。”
“……算了,我去厕所。”
夜钧寰留心到同桌书桌的左上角摆着一本《读者》,书角与桌角严丝合缝,显然是同桌专门摆放过的。钧寰没有征得同桌的同意,就擅自破坏他人的劳动成果,拿起书就翻。翻了几页,钧寰在一篇散文上发现了熟悉的字,和熟悉的线条。
“柳笙言的书怎么在你这里?”
“我借来看的。”
“你也会看书?”
“我不是人是吧,不能看书。”
同桌的这一回答无懈可击,说的夜钧寰哑口无言,其实只是钧寰不想继续说而已。中午午休前,柳笙言在一班的后门探头探脑,叫出了同桌,似乎是在要回自己的那本书。
“要不要去听听他俩在干啥?”
夜钧寰自言自语道。
“算了,好像不关我事。”
袁音舜笑着把书推给柳笙言,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笙言把书接下,嘴角没有上扬,眼睛没有咪起,但夜钧寰知道笙言现在也在笑。只可惜隔的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两人的嘴在一张一合,听不见具体在说些什么。无论是《西厢记》,还是《牡丹亭》,或者是今年新买的《红楼梦》,男女卿卿我我的状态基本就是刚刚音舜在后门与柳笙言说话时的状态。尽管钧寰觉得音舜和贾宝玉是同种人,都属于混世大魔王的类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能聊得来。但贾宝玉与林黛玉,薛宝钗相处时的态度,分明和史湘云相处时的态度不一样。根据这一点,钧寰对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位。直到打了午休的正式铃,音舜才从后们回到座位上。从音舜由后门走回座位坐下,钧寰的眼神一直锁定在他身上打量。
“干嘛,突然觉得我长得很帅?”
“不,我只是你觉得,你最近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柳笙言在的时候,你就会很奇怪。“
“神经兮兮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我睡了,上课的时候就困得很。”
“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夜钧寰未曾把两个人现场捉奸,也没有听到过风言风语,这句话说出来是纯属钧寰的主观臆断。袁音舜已经趴下的头蓦地抬起,右手握成拳,从手臂上的青筋凸显可知其用力的程度。左手把裤腿上的不抓成一团,这是一种音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行为。夜钧寰想了一下,这是自己在紧张的时候也会做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