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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冷静一下,因为校刊这个事情不是由我决定的,是由校方决定的。现在学校管理社团的老师说不能出版,那我也没办法啊。”
“老师,我很冷静,我只是不能忍受我这么久的成果打了水漂。”
夜钧寰怒气冲冲地向卢老询问有关校刊的事,虽是怒气冲冲,语气却还是正常的,一如平日里的对话那样。原告想告犯罪嫌疑人,总不能先把法官臭骂一顿吧?
“我知道,你们制作校刊很辛苦,但是我是真的没办法帮到你,因为这是比较大的事情,不在我这个班主任的管理范围内。别说我这个班主任,就算是级长也管不了这事。”
“呃……我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学校是什么意思。我听我的上一届社长说,学校一直都把这件事交给文学社来干,现在这种情况,我可以认为是学校在耍我。”
“这人谁啊?”
“有病吧?在办公室吵什么?”
“耍我”这两字一出口,办公室里的其他同学便都看向夜钧寰这边了。卢老见着这个情况,把夜钧寰领到办公室外面。卢老通常都是把同学领到一班课室的后门,走廊的尽头谈话,但这节课课间那位置不知为何围了一圈同学。卢老便把夜钧寰领到四班课室的前门,这里是走廊的另一个尽头。
“有些事呢,我也不是太好说,总之这次我觉得你还是吃个哑巴亏比较好。”
“……”
“……”
“呃,凭什么,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这样说吧,高中部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总之在集才的初中部,社团一直是一种很边缘化的存在。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中考,社团这种事情,本身就是要为学习,要向学校的各种安排让步的。”
“……”
“……”
夜钧寰没说话,卢老也没说话,但看卢老的样子能知道她一直在思考着某些问题。
“这样吧,我也知道你们校刊的内容,改天我找几节语文课,或者班会课,让你跟……我来跟大家,一二班的同学分享一下校刊上的内容,毕竟这也和我们语文有关系,你说是吧。”
“……”
类似的话夜钧寰在图书馆的管理老师那听到过。
“怎么?你认为老师会骗你吗?”
卢老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指着天,作发誓状。想来把老师逼到发誓并不好,夜钧寰还是答应了下来,这样做也能让班上的同学认识到自己的文学实力,不失为一个好的折衷方案。
“那行吧。”
夜钧寰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雷声传来,难道说卢老发的誓即时生效了吗?不对,不是雷声,好像也不是闪电声。看着一班后门乱作一团的同学,夜钧寰想起来,这是玻璃碎裂时会发出的声音。
“啊!”
传来了好多声女生的尖叫,一班课室的前门,二班课室的前后门,各涌出来不少同学。卢老是面对着夜钧寰讲话的,回头才看见走廊上一锅粥的状况,这锅粥还是在自己班的后门煲的。卢老也顾不上管夜钧寰这边,踏小碎步跑过去查看情况。夜钧寰比卢老愣是慢了一拍,一拍后才挪动脚步。
一班课室后门上的玻璃碎裂一地,斑斑点点,有好些血迹黏附着。玻璃碎片旁蜷缩着一名学生,左手被紧紧压在身体下,脸深深埋在左胳膊里,嘴里不停地发出“哈”“哈”的喘息声。校服外套左侧的部分已经明显变色,能见到血液一滴一滴从那名学生身上滴下。
“今天作业还挺少的。”
“对啊哈哈。”
柳笙言抱着作业,和另一名应该也是二班的同学,从二班和三班之间的楼梯走下来。这人是柳笙言之前提到过的朱明樱,不过夜钧寰不认得这人。两人身后是二班的班主任。办公室里突然急冲冲跑出来一个学生,先是站在走廊上东张西望一番,看见楼梯上的二班班主任,跟发现猎物似的,一个箭步冲到老师面前,途中还因为踩了个空,差点摔倒在楼梯上。
“诶诶,小心点,在楼梯上跑什么跑。”
“老师……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一班那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我们班体委和一班……好像是物理科代吧,吵架,体委一手把一班后门上的玻璃推爆了,现在一班的那个同学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流了一地的血。”
“尽给我惹事,带我过去看看。”
“啊?”
二班的班主任加快脚步,走到柳笙言二人的前面。柳笙言听到这个消息,手突然就失去力气,手里的作业噼里啪啦掉落在楼梯上,有部分作业甚至掉到下一层楼。柳笙言则因为那一瞬的重心不稳,差点往楼梯下摔,好在朱明樱一把扯住她身上的外套。
“哎,怎么这么不小心……同学,同学,帮忙捡一下可以吗?”
叫住的是正在往一班走的夜钧寰。夜钧寰见是柳笙言,没多说话,弯腰把几本散落在自己脚边的作业捡起。
“社长!”
“呃,搬不动怎么不多叫一个人。”
“好像……不是……好像说袁音受伤了,还很严重……”
“……啊?”
夜钧寰的眼神一下子发直,在捡作业的手也停了下来。
“那个……听起来好像很严重,要不要你们先去看看,作业我来捡就好。”
“啊,好,好。”
“呃,谢谢。”
夜钧寰跟在柳笙言身后快步走,走之前特意回头,替柳笙言向朱明樱道谢。远远望见卢老和谢sir一人一条胳膊,把那名学生架下楼,这回能看清楚脸确实是袁音舜的脸。卢老扛那条胳膊通红,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上黯淡的红色。
“好了好了同学们,不要起哄,不要围观,都先回到课室准备上课。”
二班班主任站在走廊中间,大声维持着纪律。同学们都一哄散去了,只剩下两个一班的值日生清扫着碎玻璃。柳笙言呆呆靠在一班课室的窗户边,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血印子。夜钧寰双手交叉在胸前,也靠在窗户边,时不时看几眼地上的血印子,又时不时看几眼呆在原地的柳笙言。
“呃……你……要不要先回去。”
“……”
“笙言,笙言,我们先回课室吧。”
朱明樱跑到柳笙言身边,把她扯走。柳笙言像是一块浆糊被拖离了原地。卢老扛着袁音舜下楼去了,这堂语文课目前无人来上,同学们叽叽喳喳,明显都是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呃,喂……请问,能不能说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前桌的同学被夜钧寰问问题,表情突然凝固了,好像是有些不适应,不过没多久就缓和过来。
“二班有同学找袁音吵架,袁音不想理他,把后门锁上,结果二班那个人就在那里一直推门想进来,不停拍门……”
“是啊,那个人真恶心,隔着玻璃在骂袁音。袁音后来应该是忍不了了,想叫他走,过去的时候后门的玻璃被二班那个人推爆了,袁音的手好像就是那时候被划伤的。”
“……好,谢谢……”
前桌的两位又重新把身体转正,夜钧寰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既然是跟二班的同学有关,等中午再仔细问问柳笙言吧,不过柳笙言的状态可以让自己仔细去问吗?问完以后该干什么?不知道,夜钧寰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刚下课,有了解情况的同学可以在这节课下课来找我说明一下。”
卢老回到课室,血印子从脖子的左边一直延申到左袖袖口。
“老师,袁音舜他怎么样了?”
“是啊是啊。”
“不要紧吧。”
经过班长的首先询问,班上的许多好心人也出声关心袁音舜的情况,唯有夜钧寰的嘴半张不张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左手手臂开了一条很大的口子,现在已经送医院了……所以记得,了解情况的同学在这节课课间一定要来找我说明情况。”
夜钧寰的嘴一直到下课都没有完全闭上。
中午,这回轮到夜钧寰跑到二班课室的后门去找柳笙言。二班的同学都到饭堂去吃饭,课室里只有柳笙言和朱明樱两人。
“去吃饭吧,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
“……”
柳笙言趴在桌子上,夜钧寰的视角看不见柳笙言的脸,柳笙言的视角也看不见后门,反而是坐在柳笙言前面的朱明樱先注意到在后门的夜钧寰。
“喂,喂,你是叫夜钧寰吧。”
“呃,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别管,我现在去帮笙言买吃的,你帮我陪着她……我警告你啊,你别把她惹哭了。”
朱明樱象征性地警告一下,便急匆匆下楼。夜钧寰从后门走进二班,这还是夜钧寰第一次在非考试时间,走进别班课室,多少有些不自在。但现在二班课室只有柳笙言一人,姑且能当作自己班的课室看待吧。
“……”
“……”
“社长?”
“是我。”
“我们放学去医院看看他吧。”
“我也有这种想法。”
“但是卢老下课就被学生围着,我没问到是哪家医院。”
“我等等去问吧。”
“……”
“问完我放学会来找你的……我陪你去。”
“……”
“……”
“呃,你要吃午饭,不吃饭不太好……刚刚那个同学去帮你买吃的了。”
“嗯,她叫朱明樱。”
“朱明樱是吧,我记得的,你说过。”
“我知道社长的记忆力好。”
“……”
“社长先回去吧。”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
“要记得吃午饭。”
夜钧寰还是回到了一班课室,好像,夜钧寰自己也没吃午饭吧。在课室看见卢老上楼,夜钧寰便起身跟着,一直跟到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问问袁音舜被送到哪家医院了。”
夜钧寰看着卢老衣服上的血印子说话。
“怎么了,你想去看他吗?”
“是的,呃,我想把今天的作业送过去给他。”
“你还真是好同桌啊,他受伤了你还不忘让他做作业……行吧,他在人民医院,知道怎么去吧?”
“我知道。”
夜钧寰的病都是在人民医院看好的。
“嗯……可以的话多带一个同学去看他。”
“多带一个同学?”
“带谁你就自己想吧……回去了回去了……搞一上午我也累了,中午要睡会儿,不然下午没法给二班同学上课了。”
夜钧寰被赶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下午的四节课,夜钧寰一秒钟没听,全用来做作业了,下午放学是第一个背书包出门的人。
“哎呀。”
柳笙言一头撞在夜钧寰身上,好在刚放学,走廊上没有别人看到这个容易引人误会的场面。
“在人民医院。”
“那走路过去吧,挺近的。”
人民医院位于西世路,从集才中学走路过去大概要花费十到十五分钟。想来袁音舜受了伤,手臂上划开这么大一道口子,住院的可能不是说没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夜钧寰到住院处前台询问。医院排队的人较多,柳笙言便背着书包在一旁站着。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有个叫袁音舜的病人吗?应该是今天上午到医院的。”
“请您稍等,我查一下……“shùn”是顺便的顺吗?”
“不是,是三皇……是瞬间的瞬,去掉目字旁。”
“尧舜禹的舜对吧,请您稍等……哦,是学生对吧?”
“对的对的。”
听到“学生”这两个字,柳笙言马上凑了过来。
“他在102号病房,没有其他病人在,你们进去就能看到了。”
“好的!非常感谢你!”
102号病房在住院处前台往里走第二个。夜钧寰敲了敲病房门,一声“请进”,明显是袁音舜在说话,听上去还挺生龙活虎的。推开门,袁音舜看见进来的是夜钧寰而不是医生护士,赶紧把左手盖在被子下面。夜钧寰看在眼里,柳笙言则因为跟在夜钧寰后面,没看见袁音舜的这个动作。
“呃,你没……你没死吧?”
“死不了,放心。不过你们怎么来了?”
“我帮你把作业带过来,看我多关心你的学习。”
夜钧寰把背上的书包放到地面,将袁音舜的作业一本本地从书包拿出来。柳笙言坐在床边,袁音舜下意识往隔壁挪了点位置。
“喂,你……你真的没事吧?”
“真的没事,明天你就可以在学校看到我了,不过我整只左手会缠着纱布。”
“啊?那不还是很严重吗,你给我看一眼。”
“真的不严重,不给你看是因为很多血,怕吓到你。”
“……想关心你都不行,疼死你得了。”
柳笙言鼓起脸颊,从床上站起来,夜钧寰便顺势把袁音舜的作业放在柳笙言刚刚坐下的位置。
“我的天,我也太惨了吧,受伤了还要被人说‘疼死得了’。”
“喂……我刚刚都说我在关心你……”
柳笙言一拳捶在袁音舜的右肩上,与其说是捶,不如说是把手放了上去。
“好痛,我的天,我伤口可能裂开了。”
“……我想走了社长。”
“我怎么觉得该走的人是我。”
袁音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夜钧寰和柳笙言是同时笑的。
“好,现在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是他的手为什么成现在这样。”
“二班那个人找我吵架,动手动脚的,还把我们班后门的玻璃推爆了,我手就是那时候被玻璃划伤的。”
“二班那个人,我听说是二班的体委,为什么会找你吵架?”
“……他叫……”
“等一下,我希望知道他的名字,你直接说为什么就好。”
“体委他……好像喜欢我吧……不太清楚,总之应该是因为这个和袁音吵起来了。”
“呃,所以说早恋多不好,为什么要早恋呢……我觉得你们挺明显的,他没长眼睛吗?”
“什么明显……没有啦。这件事我只和明樱说过,其他人……可能有的人也看出来了吧。”
“会不会是那个míngyīng说出去的?”
“怎么可能,别乱说,明樱是我最好的朋友……总之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噢,最好的朋友,这样。”
“啊,别误会,社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呃,啊?别误会,我刚刚在想问题而已……你家长应该没在这里吧,那是怎么住进来的。”
“所以说卢老真是个好老师,她帮我垫付的钱。而且我跟她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她本身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就没有打电话给我爸妈了……诶,很晚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是有理由可以不交作业,你们没有啊。”
“你要吃晚饭吗,我帮你去买。”
“不用不用,医院会送吃的过来。你先回去吧,如果夜钧寰有在路上欺负你你就发信息告诉我。”
“呃,我应该没有类似的前科吧,这种情况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那,那我们就先走咯。”
“走吧走吧,早点回去,不然你妈要找你了。”
夜钧寰用眼神向袁音舜道别,柳笙言则是挥手道别,依依不舍地关上病房的门,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医院。
“他刚刚说明天就可以在学校看见他,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呃,他都进医院了,要骗就给他骗一下吧,明天能看见他最好。”
结果第二天真能在学校看见袁音舜了,来的比夜钧寰还早,左手手臂上缠满纱布,外侧那部分是雪白的,内测则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痕。袁音舜宛如一个下了战场的老兵,坐在座位上,每个刚走进课室的同学都会先投来惊讶的目光,再走到袁音舜跟前,关心他的伤势,甚至还有别班的同学专程跑到一课室来探望的。这也得益于袁音舜人缘好的因素吧,夜钧寰在想如果受伤的是自己,会有这么多人来关心吗?想到这里,夜钧寰开始思考,是否需要稍微培养一下自己周边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