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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向阳也是后来综合了大舅、姨妈和病好后母亲的述说,才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脉络。
当时向阳还小,只有九岁,妹妹六岁,弟弟五岁,三人都是嗜睡的年龄。那时母亲的病再次发作也有近一个月了,向阳他们也渐渐的习惯了晚上在母亲那《东方红》的歌声中入睡。出事那晚的十一二点钟,母亲说,她看到了父亲的召唤,于是她撇下熟睡中的三个子女起床出门,摸黑顺着村里的水田一丘一丘的往下爬,周围还有着很多的人,如赶圩,很是热闹。父亲向大海一路还和她玩着爬行的游戏,她一点也没感觉是在田里爬行,也没感觉到水碜人,那时候她更没感觉到天的黑,只是感觉到她很快乐!
一夜,向阳的母亲就这样在水田里爬行了十多丘田,近五百米。最后在天亮的时候被来向阳家的大舅和姨妈发现,那时在田里泡了大半夜的向阳的母亲的气息很微弱了,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浑身都是泥浆。
大舅和姨妈都说,要是再晚发现一点,向阳的母亲可能就没救了。
“我说你妈虽然可怜,我觉得她还可恨,我们给她好好的安排了去金窑村和杨通镇一起生活,杨通镇人虽然无能了一点,可他一点也不嫌她有精神病,还肯答应抚养你弟。你妹我们也安排了和她姨妈住,你也有你的大伯和二伯照顾着,那还不比现在好过多么?还非要回大方村,现在大方村有啥那么好?在金窑,再咋的也有个男人掌家,现在再回到大方,五六年了,我估计你家那屋都被雨淋坏了吧?”
“屋后的梁柱脚给雨水泡烂了,悬空在那里,木地板也烂了,整个房子也有一点点向屋后倾斜了。”向阳弱弱的回道。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就一个该受苦的命!在金窑生活得好好的,还回大方干什么!”大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是与隔壁的那二叔一家有矛盾,生活不下去,才回的大方村。”向阳小心的解释着。
“屁话!那情况我还不知道?那杨通成也是三十四五的人才找到老婆,你妈看着你那二婶有点姿色,还整天疑神疑鬼地怀疑你爸就在隔壁和杨通成共老婆一起住,不理她了。人家能忍下她,那都是老天开恩了,你说可能吗?你爸是我亲自送到大方下葬的,我还不知道?”大舅一说这事就来气。
向阳也无从辩驳,事实也确是如此。
“你妈还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这时旁边的舅妈也插话了,“就有一点贪心,看到你舅有好吃好用的,也是想办法揽过来,你外婆得到什么新的一些东西,她也要先用,甚至有时我们买给你哥吃的东西,我都看到她几回偷偷的分你哥他们的东西吃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大人。她就是这样,心胸窄,思想不进死胡同才怪。”
大舅瞪了舅妈一眼,那意思大舅妈也明白:那是我妹,我说说可以,你这个当嫂的在向阳面前说个啥?
“难得向阳来到这,我去弄饭。”舅妈柳红花一点也不在意大舅的那一眼,笑了笑,起身向厨房走去。
“舅妈,不用了,我今天还要赶回家。”向阳急忙对舅妈说道。再弄饭吃,那可就真的晚了,现在都三点多了,等吃了饭还能回家么?明天还要回学校,总不能明天从大舅家出发吧?那近三十华里的路还不把向阳给累趴下?虽然今天也累,可想到明天能少累一点,心里就觉得舒坦一些。
“今天你就不回家了,今天不是星期六么?明天再回去也不迟呀!”舅妈如是劝道。
“舅妈,我真的要今天回家……”其实向阳心里也在交战着,倒不是是不是在大舅家住一晚,而是他现在真的很想吃饭,还有,今天来的目的如何开口?
“即便你要回家,你今天也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吃饭如何能走到家?我还是去弄点饭吃吧。”
谢敏昭看了看站在那不动的婆娘柳红花,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向阳:“罗柄,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我……我……”向阳结结巴巴的,在大舅明亮的目光和舅妈的注视下,想到在家看到的糊洋芋,心里很乱:“我是来向你们讨点米和油的,今天我回到家,看到我妈她们没米没油了,可我又没啥办法,想了想,还是来求大舅您了。”
说心里话,向阳今天够累的了,如果再从这里背一袋米回家,而且还要爬好长的山路,想想就让人胆怯。可不说又不行,家里确实要断炊了,难不成,等下个星期又来?如真那样,向阳可真就没脸见舅舅了。向阳心里的真正想法是:大舅这能给一些油,再给几百块钱,去高原镇买米,比从这里背回家要近得多了。
谢敏昭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柳红花:“我们家打好的米也没多少了,我看,你还是今天在这里歇一晚,等我晚上打了米,你明天早上再走,怎样?”
向阳一听,忙回道:“舅,我今天来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今晚上的米下锅了,而且,我妈她们已经两天多没吃到油了。”
向阳露出一脸的担忧。
“孩他妈,你去看米缸里还有多少米,让向阳带去,再用瓶子装一些油,也让向阳带去。”谢敏昭想了想:“看看还有冷饭不?热了让向阳吃点,还有那么长的路,饿着肚子可不行。”
又转过头来对着向阳说道:“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我也不留你了,你吃了饭后就走。”
“早上的饭还剩点,我这就去热。”
“不用热了,我吃冷饭就行。”向阳急忙道。现在才九月份,吃点冷饭没啥问题,向阳有点怕和舅舅舅妈待在一起,再说了,向阳也是想早点回家。
谢敏昭听了向阳的话,也没说啥,柳红花于是向着厨房走去,向阳也是赶紧起身跟上。
向阳一个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冷饭后,看到舅舅和舅妈给他准备的米和油,米装在蛇皮口袋里,向阳估计有二十斤左右,油装在一个塑料罐里,约有三斤。大舅正把油罐放到蛇皮口袋里,然后用根棕叶把袋口扎好。
谢敏昭从口袋里摸出五张十圆面额的旧币递给向阳:“我们身上也没啥钱了,淘金得的一点让你三哥和幺哥拿去金洞入股去了。这五十块钱你拿着,家里没油的时候,你去买,我家里也要买油吃了。要是没米了,你再来我这拿。”
柳红花站在一边看着舅甥俩,一言不发。
“那,舅舅舅妈,我就回去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照顾,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向阳心中涌动着感动,对着舅舅舅妈鞠躬道。
“好了,话也不多说了,希望你三兄妹以后出人头地,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再怎么说,她也是生你们养了你们的母亲,以后你们能对她好,让她过上好日子,我们也就心安了,也不枉我们大家对你们的关心。”谢敏昭摆了摆手,帮向阳把口袋扛在了肩上。
向阳没有再说什么,跨出了大门槛,向前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对着舅舅舅妈低了低头,谢敏昭摆了摆手,示意向阳,早点回家。
走在路上,向阳才知道老人话说得不错,休息过后再走路,脚是越走越酸,虽然在舅舅家也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但还是没有把那股腿酸休息掉,再加上现在向阳身上还有负重,向阳的速度还没来时的三分之二,现在才是开始回家的路,原打算的两个多小时最多三个半小时到家,向阳现在是没有一点把握了,说不定真的要黑在半路那可就真的麻烦了。向阳心中充满了焦急!
向阳花了三十多分钟才再次来到了花春村的小卖部那里,一屁股坐在了小卖部门前的岩石上,把口袋缷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近两公里走了三十多分钟,那还有近五公里的路,而且还有一个长上坡的路,那是不可能按现在的速度计算,更何况,也还要把现在的休息的时间计算在内,没休息上一二十分钟,向阳真的没信心继续走了。那也就是说,从大舅家到这小卖部,所花的时间是近一个小时,越往后走,速度肯定越慢,后面的路上肯定也还要休息两三次才能继续走。而现在也四点了,难道,真的要摸黑走路才到家不成?
花春村很是奇特,整个村子都在一条狭长的山谷内,整个地势与高原镇的平均地势至少低了二十米,是高原镇的所有村组中地势最低的一个村,山谷最宽处连五百米都没到,而长,从谷头到谷尾却有五公里多。虽然如此,花春溪却是极其的单纯,它的水流除了来自花春村的两边高山,就只有从大方村来的一条小溪水了,从大方村来的溪水也不是直接流向花春村,而是先向高原镇流去,然后在刚刚看到高原坝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约十五米的落差,再折转向花春溪流去,形成了花春溪的两大源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