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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老墨、彩礼、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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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嫂也笑:“墨汁子都是臭烘烘的,难得你用的这竟还有股香味儿呢!”

    凌城燕笑:“我碰巧买了块老墨,压在旮旯没人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凌城燕心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经过这些时日了解,这世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动荡,各种旧物古物破坏严重……就像她偶然间得到的这两块墨,虽然缺角少边的,但能看得出都是几十年的老东西,还是正经好东西,她却只花了一毛钱,两个馒头的价钱!

    这会儿根本没人觉得这是好东西。若是用心搜罗些,只要国运昌盛,民生繁盛,十几年,或者几年下去,就能卖个大价钱了。

    念头转回来,凌城燕有些哑然,若她这一副心思谋算赚钱,蝇营狗苟模样让那些书呆子见着,不知道如何笑话她了。

    “燕子,你这大字写的可真好看。”大堂嫂真心地夸赞着。

    她不识字,更不懂书法,但看着字体赏心悦目、笔画舒展漂亮,就真心实意地夸,没有什么专业术语点评,却真心让人喜悦。

    凌城燕脸上的笑都深了些,道:“这话让我爹和哥哥听见,指定笑我也有被夸的一天了。”

    当初,父亲嫌弃她的字毛糙,锋芒太过,不够圆融内敛,一个丫头还是圆融些更好;倒是兄长总会宠溺笑笑,说女孩儿难得活的肆意自在,且容她在家几年自在些吧。

    她明白,父亲的担心和兄长的宠溺,也没真的在乎过……却不想,父兄战死,她扛起凌家军大旗上了战场,同样没能活着回去。

    她到了这里,跨过结亲、成婚,直接成了妻子、母亲。

    倒是可以告慰父兄在天之灵,让他们尽可放心,凌家女儿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被人欺负。

    听她提起老爹和哥哥,大嫂略一迟疑,还是问了一句:“孩子姥爷和舅舅没写信来吧?”

    凌城燕摇摇头。

    她说的是前世的父兄。大嫂问的是这一世的爹和哥哥。

    凌城燕教小杏识字写大字,拿了只铅笔给红苓,让她写铅笔字,其他先不学,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王红苓。

    红苓很喜欢写字,十四岁的半大姑娘,像个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地学着写字,写了满满一张格子纸。

    因为写得慢而认真,红苓写出来的字还算成型,到后边,基本能看了。

    凌城燕夸她聪慧,手也巧,直接把铅笔和本子送给了她。还布置了几个字当作业:天、人、日、月。

    看大闺女写字写得认真,大嫂也有些歉疚:“红苓红芝都给耽搁了,没上学,搁在现在,咋也送她俩去学校念两年书,识几个字。”

    红芝还小,懵懂无知的,红苓如今跟着人学缝纫机,清楚察觉到不识字的

    凌城燕没有多说什么,大齐国时女儿家上学堂的更是稀罕,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延请先生上门教授,绝大多数女孩子都不识字。

    这里,女子能与男子同样上学读书,还能工作上班,当老师、当医生、当售货员……已经让凌城燕觉得很开明了。

    她笑笑道:“只要她们俩愿意学,就让她们晚上过来,我正好教小杏,一起教着,不多费事。”

    “哎呀,那敢情好呀。”大堂嫂高兴地应承下,心里盘算着,老四家的针线上不太行,以后娘仨的衣裳她要多上上心了。

    送走了娘俩个,凌城燕打了热水,给小杏洗过,娘俩上炕睡下。

    第二天,五队队长王福根就找到凌城燕:“队里的记分员这不要高考嘛,队里给人放了长假,听说你识文断字的,你来当这个记分员吧。”

    凌城燕想到其中必定是大伯说了话,也没退却,笑着应了,把记工分的本子接过来。

    几位嫂子婶子纷纷说着羡慕的话,记分员可是个好差事,不上工,一天也有6个工分,上工工分另计。也就是说,平白多了一份收入呀。

    大堂嫂拉凌城燕一把,低声道:“别搭理那些人的碎嘴子。”

    又扬声招呼:“大家伙儿赶紧干活吧,可千万别偷懒难为俺们家老四媳妇啊!”

    有几个妇女撇撇嘴,拎着铁锹走开了,有几个则笑着贴上来,和凌城燕妯娌几个搭话套近乎。

    凌城燕成了小队记分员,这手里可握着记工分的实权呐,谁家不是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谁家还没个事儿生个病啦,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人家了,抬抬手多记几分,秋天就能实实在在分粮食啊。

    凌城燕对这种水平的奉承还不至于招架不住,何况还有两位堂嫂在身边帮衬着,倒是比往常热闹有趣不少,凌城燕通过一群唧唧咯咯的妇人之口,有获得不少有用的信息。

    “花枝前儿回娘家有啥新鲜事不?”

    这位花枝嫂子是公社街上的娘家,比南里村这边富裕些,新鲜事也多。

    “不过是有个堂妹定亲,能有啥新鲜事啊。”花枝嫂子一脸没什么可说的模样,随意地摆摆手,道,“找了个红房子的婆家,男方孩子在水产公司工作……”

    “哎呀,找到县城呀?还是个吃公家饭商品粮的,这可真是门好亲啊。”

    “花枝生的就俊,她那妹子指定更漂亮,说不定像天仙似的,要不也不能嫁到县城里去呀。快说说,城里人订婚的大定礼给的啥?”

    当地风俗,男女婚嫁一般有主要的三步:见面,小定和大定。

    见面也就是相亲,小定就是初定下婚事,到了大定,也就是古代的下聘,后来叫彩礼,都是一个意思。

    “还行吧,也没有天仙那么夸张啦。”花枝嫂子又谦虚一句,然后才道,“说起这事儿来吧,俺那婶子还一肚子火呢,定个婚没送点儿正经东西,就送了一辆洋车子一块手表,还是块女式手表,你说说,这想给俺那堂兄弟相亲戴戴都不行。”

    “一辆车子一块手表?那可值不老少钱啦……”

    “最起码小三百,还得要票!”

    凌城燕听到手表,还听到了收音机,花枝嫂子说的:“……打开就能听戏,还有什么小喇叭,孩子们爱听,趴在跟前不动弹,俺也不懂。”

    其他的也就罢了,倒是收音机让凌城燕有些心动。有了这东西,外界的消息了解起来就更方便些了。

    这一天还是运肥料、撒肥料。

    凌城燕倒是适应多了,裹好头脸,跟着其他人不紧不慢地干着,中午下工记一下人数,下午上工下工再点一下人数,记工分的工作也算顺利完成。

    其间,有个嫂子突然来了月事,匆匆家去换衣裳,凌城燕没有扣她的工分。

    这不,回到家没多会儿,就有个半大闺女端了一大碗冬瓜酱来,还有一掐羊角葱:“婶子,俺娘让俺送过来的。”

    凌城燕一问,不出意外,是白天那位换衣裳的嫂子。她笑着接了酱和大葱,刷干净碗,拿了两条咸鱼:“我腌的鱼,让你娘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