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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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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国庆不出声,凌城燕也没反对,于是,三人一起走进了这间小小的米粉铺子。

    凌城燕去窗口点餐,这一点,全国的国营饭店都差不太多。

    “二两起卖……那就一个二两,一个四两,一个半斤,都要浇头。再来两碟小菜。”凌城燕替师傅和马大军点了大份。

    等不多时,三份粉最好,摆在点菜的窗口上。

    凌城燕起身,马大军也跟上去,两人端了两个托盘回来,包括三大碗粉,还有两碟小菜。

    碗碟摆在桌上,放眼一看,都是红彤彤的,看着就很多辣椒。

    凌城燕问周国庆:“师傅,这是让他们少放辣……”

    周国庆用筷子搅拌一下碗里的粉,眼皮不抬,硬邦邦丢过来两个字:“没,不用换。”

    凌城燕来到这里才品尝到辣椒这种特殊的调料,还挺喜欢的。

    马大军也大大咧咧道:“有些辣椒是看着辣,吃着不辣……”

    说完,挑起一大筷子粉吸溜吸溜地吃进嘴里,然后就变了脸色……太辣了!

    四十多岁的大师傅笑呵呵从里边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大壶茶和几个茶碗子:“你们是齐省人吧”

    马大军抓起一盏茶灌进嘴里,缓解下嘴里的辣味儿后,憨憨问:“你咋看出来的”

    凌城燕和周国庆都往旁边闪了闪,这个憨憨和他们不是一路,他们不认识。

    干瘦矮小的大师傅笑笑,道:“齐省多好汉啊,看小兄弟这身胚就知道了!”

    马大军抓抓头,憨憨地笑了:“俺不算,俺入伍时,带兵的领导还嫌俺太瘦了。”

    凌城燕已经听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茶碗,端详道:“这瓷不错,上好的细白瓷。”

    大师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哈哈哈,算不上算不上,就是一般的东西。”

    江省产瓷,有千年瓷都,是以,老百姓中爱瓷懂瓷的人不少。

    这位大师傅姓王,虽不算瓷行里的人,却因为是厨子,从小学厨,接触的瓷器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一些。

    凌城燕和王师傅讨论了几句瓷器,得知想要买瓷,还是要去瓷都,这里虽然离得不远,卖瓷器的也有,却终究无法与瓷都相比。

    说了几句话,王师傅留下茶壶,又退回后厨去了。

    凌城燕和周国庆埋头吃粉,谁也不再说话,马大军也一口粉一口茶地,终于把碗里的粉吃完了。

    三人离开粉店,再看见饭店也不敢冒然进去了。

    倒是凌城燕看见卖小食点心的铺子,买了几块米粑粑,用粽叶包着,糯米制成,黏黏的,虽然味道略淡些,却还能入口。

    溜溜达达转了一回,三人就回了招待所,凌城燕递了两个粑粑给马大军:“我吃不完了,你帮个忙。”

    等到晚饭,马大军说什么不出去吃了,就在招待所里吃饭。但去食堂一看,菜里仍旧是红彤彤的辣椒,顿时萎了。

    最后要了一大碗米饭,一个小菜,胡乱地吃了。

    凌城燕则和周国庆打个招呼,溜溜达达去外边转了转,又品尝了几样当地吃食,淘弄了一些精巧实用的瓷器,还给小杏和石头买了两个瓷枕,一个婴儿一个卧虎,都是圆润可爱的。

    第二天车子装上,三人开始返程。

    拉了货物,三人不再日夜兼程地赶路,而是算着路程,早行夜宿,人不离车。

    行程整整十天,三人终于回到了惠城。

    货物完好地卸下来,眼见着周国庆都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打发凌城燕去交接,然后没打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转业手续已经办完,这一趟超长途任务,已经让他离队的日期延后了十多天。和他一批退伍的战友早已经离开了。

    马大军跑去找凌城燕:“凌姐,周师傅走了。”

    凌城燕并不觉得意外,静静看向周国庆离开的方向:“老倔头,让他安安静静走吧。”

    卸完车回到家,凌城燕拆开她买的一堆特产,先攒了一个箱子,骑车赶去了火车站。

    火车即将进站,旅客已经检票上了月台,等待登车。凌城燕拎着个纸箱子匆匆走进来,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一抹绿色。

    与往日不同的是,帽子、衣领上帽徽、领章都卸了。这是一名退伍兵。

    周国庆一手拎着打的四四方方的被子,一手拎着个军用提包,火车喷着鼻息呼哧呼哧停在他的面前,踏上去,他就要回到阔别十四年的故乡了。

    三十二岁,在这个城市却待了整整十四年,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却又恰似他的故乡了。

    “各位旅客,请带好行李物品尽快上车,火车在本站仅仅停靠五分钟,很快就要启动,请各位旅客尽快上车,不要在月台上逗留……”

    周国庆又回头看了一遍,然后,默默地转身,踏上了火车。

    车厢里,人声嘈杂,刚上车的旅客背着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艰难地在人流中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当然,也有买站票的人,希望找到一个无人的空座,才好蹭一段。

    周国庆的票是部队买的,当然是有座的。

    他顺着人流,顺着人流往自己的座位处走过去,只是,当他来到座位处,又拿自己的车票确认过一边,这才开口,对坐在位置上的两个中年男人道:“让让。”

    说着,拿自己的票往对方眼前晃了晃。

    这种情况,若是蹭座的无票乘客,自觉的就自己起身离开了。

    偏偏这两位不是。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懒洋洋撩起眼皮,瞅周国庆一眼:“唷,子弟兵!子弟兵,不应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尊老爱幼嘛咋地还撵俺们俩老头儿给你让座啊”

    另一个中年人长得还算端正,开口却全然不符:“什么子弟兵,领章帽花都摘了,就是一退伍的,说不定回去就继续修理地球当农民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冷嘲热讽着,屁股却像是涂了超强胶水黏在了座位上,动也不动。

    周国庆本身脾气就不好,嘴又笨,不会说,说也说不过,只气的脸黑如锅底,瞪着两个人运气。

    周边好些人明着暗着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嘿,师傅!”一个纸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浓眉大眼那个中年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