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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说,即便您要奴婢这条命都可以。”青杏连忙跪在章婉床边,在她印象里,章婉从没有这样说过话。
“你起来,听我说……”
“不错,越来越准了。”华辰看着靶子中间的红心插着两柄飞镖,不由得夸道。
“是师伯教的好。”秋棠飘飘万福道。
“固定的目标已经可以瞄准了,我们今日试试移动的怎么样?”华辰拔回靶子上的飞镖,递到了秋棠手里。
“玉尘。”华辰喊了一声在凉亭练功的玉尘,话音未落,就见凉亭里随着玉尘洁白的水袖,抛出了一枚飞镖,直奔华辰面门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华辰抓过秋棠手中的飞镖抛了出去,只听“叮”得一声,两枚飞镖在半空相撞,随后双双落入池塘。
“哎呀!”听见飞镖掉入池塘,玉尘心疼不已,“好不容易使着顺手,你又给弄不见了。”
“谁要你突然发难。”华辰轻哼一声道。
“我不管,你赔!”玉尘一甩袖子,赌气得坐在了凉亭里。
华辰看了看玉尘,又看了看秋棠,秋棠扭过脸去不看华辰,满脸憋不住的笑意。华辰无奈,只得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塘。
“哎,你!”玉尘听见华辰落水声,急忙出言阻拦,可惜为时已晚,只看见了华辰溅起的一大片水花。“秋棠,快去请师父来。”
“哎!”秋棠应声,转身就跑。她喜欢西苑,喜欢顾老板,喜欢玉尘,喜欢华辰,喜欢这里的一切。没有金钱,没有欲望,没有尔虞我诈。
“阿嚏!”等秋棠和顾老板赶回池塘,华辰已经坐在池塘旁的假山石上打喷嚏了。水顺着袖口,足尖,滴滴答答的落下,胳膊上还挂着半片残荷。玉尘正在一旁用袖子擦着华辰脸上的水渍,假山石上放着两枚飞镖。
“胡闹!”顾老板一声呵斥,惊得玉尘和华辰都打了个激灵。
“师伯,是我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上的青苔才掉下去的,不怪玉尘。”华辰眼看顾老板要开口责骂玉尘,连忙解释。
“玉尘,带华辰去你屋子换身儿干衣裳,再让黎太医煮碗姜汤,莫要着凉才好。”顾老板看了看华辰,又看了看玉尘,摇了摇头,“你们呀!”
秋棠在一旁看着玉尘和华辰,心底是满满的羡慕。
“秋棠,把玉尘教你的唱几句我听听吧,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去圣城了。”顾老板寻了一块干净的假山石坐下,看向秋棠的双眼里满是慈爱。
“是。”秋棠飘飘万福,开口便唱。
从杨玉环唱到了崔莺莺,从小尼姑唱到了杜丽娘,从李香君唱到了白娘子。唱得虫不鸣了,鸟不啼了,风也停了。清丽婉转,绵软悠长,闻之令人百转千回,绕指柔肠。
“外面那些传言是你放出去的?”胡梦兮轻闭双眸,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
“胡美人,您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不在乎儿子的前程,儿子自己奔前程有错么?”慕凌焕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语气里满是不屑与轻蔑。
“呵,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连母亲都不叫了。”胡梦兮睁开眼,看着面前自己这个心气高过天的儿子,气的手指微微发颤,“你结交朝臣,散布谣言,构陷皇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父子君臣!”
“皇弟他若真的是父王的孩子自然是不怕流言蜚语的,你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何苦替别人的孩子担心。”
“可你知不知道,即便最后证实了翊儿他是你父王的孩子,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你落得一身的不干净,你父王最厌恶的就是皇子和后宫与前朝臣子勾结,你这是在玩命啊!”
“我告诉你,胡美人,我慕凌焕可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我怎么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我告诉你,他慕凌翊就是个杂种!”
“啪!”胡梦兮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样污秽的言辞,忍不住一巴掌呼了过去。
“胡美人,你敢打我?我是大幽皇子,你敢打我?你等着,等我成为大幽的主宰,你就知道冷宫的地砖有多少块了!”慕凌焕捂着脸冲出了屋子。
“造孽啊……”胡梦兮扯断了手中的佛珠,扑在矮脚桌上痛哭流涕,圆滚滚的佛珠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妈妈,霏儿来了。”珍珠带着霏儿来到了前堂。
徐妈妈放下茶碗,从上到下打量着霏儿,一言不发。霏儿飘飘下拜:“妈妈。”
“不错,到底是跟着秋棠规矩学得快。”徐妈妈眼角有了笑意,“霏儿,你来玲珑阁也有些日子了,吹拉弹唱,女红刺绣的,该学的,妈妈我都让你学到了,前些日子栾爷送来了一份大礼,指名道姓是送给你的,要说我应该高兴,可毕竟你年纪还小,我也要问问你的意思。”
“一切听妈妈安排。”霏儿浅浅万福。她心里知道这是薛博文的意思,一个是收养自己的徐妈妈,一个是陵城父母官,霏儿知道与其反抗落得个凄惨的下场,不如顺从一些,或许还能留条命。她记得秋棠对她说过,只要活着,就总有顺气的那天。
“那好,既然你不反对,明日你就搬出去吧。晚些时候带点碎银子,让珍珠陪你去人市挑两个粗使的丫头,每日给你倒倒水。贴身的丫头就让妙忆跟着你吧。”徐妈妈见霏儿答应,当即将日后伺候的人也安排了下来。收到一个房子的房契和地契,搭出去两三个丫头,这个买卖不亏。
“多谢妈妈。”霏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如果妈妈没有别的事,小女就退下了。”
“去吧。”徐妈妈点点头。
霏儿万福,退出前堂,一阵风吹过,霏儿只觉得眼睛涩涩的,睁不开。她早就听说过薛博文家的薛夫人的为人做派,此次去,只怕凶多吉少。可她又能怎样。
“章大人,国师府章华求见。”门童推开了章安所在书房的门。
“快请进来。”一听章华来了,章安急忙起身。虽说都是在章国师府为仆,可章华在章清焱心中的分量比自己重多了。
“章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章安刚出小院,就迎上了章华。
“进屋说。”章华并不寒暄,而是催着章安进屋。
“你去院外守着,谁都不准进来。”章安看章华脸色不好,急忙命门童守住院门。
章华与章安急匆匆进了屋,章安反手关上了屋门。见章华落座,章安才开口:“章爷来可是带了什么消息?”
“主人有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你先看看吧。”章华面沉似水,从怀中摸出信递给章安。
章安接过信,拢了拢桌上的烛火,凑近了一些,慢慢打开信。信不长,可章安看了很久。他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章府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还要不要按照章清焱信中说的去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章华冷笑道。
“章爷,没,没什么。”章华的冷笑让章安心虚。
“我告诉你,你小子别动什么花花肠子,你最好按主人的吩咐去做,不然,如果那丫头真的还活着,到时候案发,再牵连出咱们,那才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可如果你做了,那就是帮了毓岚宫的娘娘,待皇子登基继位,你我就是功臣。”章华垂目看着茶碗中漂浮的茶叶,淡淡说道。
“可这件事也太大了……”信中的屠城让章安不寒而栗,这可是上百条人命,若真的做了,怕是要下地狱的。
“哼,你章安也有怕的时候?”章华撇了撇嘴,“据我所知,你的手已经沾了人血,不干净了。现在怂了?”
章安猛的抬起眼,看着章华。他需要想想,好好想想。
“行了,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最后再说一句,”章华站起身,凑到章安耳边轻轻道,“做了,最多就是死后下地狱,不做,那就是活着下地狱。你自己看着办吧。”
活着下地狱。章安跌坐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章华已经离开。他摸索着,扶着凳子勉强坐好,用颤抖得都快提不起茶壶的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杯茶水下肚,章安才稍稍觉得自己还活着。
“秋棠,今日就你和宛童去茶楼吧,霏儿就不去了。”徐妈妈对梳妆打扮好正准备进轿子的秋棠说道。
“是。”秋棠回身万福应道。一旁的宛童撇了撇嘴,暗自哼了一声。
秋棠并没有太惊讶,在她知道霏儿收到的首饰大部分来自薛博文的时候,她就猜到早晚有这么一天。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有点早。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去担心别人了,还有几天,玉尘他们就要去圣城了,顾老板还在等她的决定。她跟徐妈妈提过,可徐妈妈还没有表态。她有些怕,没来由的怕,就像离家那天夜里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怕。
“秋棠姐姐,今天霏儿不在,后半场就都让我唱吧。”霏儿的话打断了秋棠的思绪。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茶楼了。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下的轿,怎样进的茶楼了。
“你若不嫌累,你便唱吧。”秋棠知道宛童的小心思,也不想与她争执,就随了她了。
秋棠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金钗,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莫名的恐惧,提着裙角上了台。台下的欢呼声叫好声依旧不减,秋棠换上了甜美又人畜无害的笑容,琴声歌声压下了嘈杂的人声,也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啪!”一声轻微的细响让秋棠心惊,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