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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其实往往就几个知情人,多数人都是被裹挟着一同向前。
赵云一家人便是如此,完全不知后方发生了何事,被突如其来的骚乱冲散成好几块。
赵云牵着赵晴,赵夫人牵着赵海,紧接着便被人潮吓住了,怕牵不住,则干脆抱了起来。
而赵微则没那么幸运,一直在人群中踉跄,亏得旁人一直有人让他借力靠着不至于摔倒,他才能勉力站稳。
樊辉怎么也找他不见,急得是四下乱转,爬高上低,也顾不得干净还是不干净了。一直到金吾卫协助疏散人群和灭火后,街道上的人已经十分稀少,他才下来寻到了赵云夫妇和赵晴赵海。
“咫尺呢?”赵夫人满脸惶急的问道。
樊辉有些自责,讷讷的道:“冲散了,寻不到,我……我……我再去寻。”
“你!你!”赵夫人这下急了,“我儿子交给你,你便是怎么照看的!”
樊辉心中也是无比懊恼,毕竟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时之间不敢直面赵夫人的眼神,拱手告罪一声,便又上了一间房的房顶。却立时被金吾卫给喊了下来。
金吾卫大都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曾是赵云麾下,这时金吾卫因为樊辉的关系看见了赵云一行人,连忙小跑过来行了个礼,道:“将军,官家有旨,今夜暂时宵禁,街面上留不得人,您要寻谁,属下们代劳。”
这时赵云便把赵微的模样打扮细细说了一下,嘱咐道:“宵禁一旦结束,务必到我府上知会一声,龙骧在此谢过了!”
赵云咬了咬牙,继续道:“这孩子,务必活要见人……”
然后赵云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不知道想些什么,顿了一下,继续道:“死要见尸。”接着便郑重行了一礼。
那金吾卫连忙更加恭敬的行礼:“将军放心,宵禁结束前,找没找到都一定把消息送到府上!”
而此时的赵微却是被人群裹挟到了朱雀大街东侧的一个胡同里,万幸没有摔跤,只是脸上被不少人的肘部撞击过,淤青了不少处。
看着月亮,辨明了方向后,一路向西,就要上朱雀大街时,却见得前面胡同口地上躺着一个人,身着白袍,身边一个同样身着白袍的小孩子在努力的拖着他的身体,却是力气显得不够了,只能坐在一旁直喘气。
赵微赶忙三步并两步上去查看,正是渭水城遇见的那两位,这小孩子也见到了他,先是一喜,接着便是警惕,说道:“你这个骗子!你要做什么!”
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赵微先是一愣,没明白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笑了笑,道:“我怎么就是骗子了?”一边说,一边朝那老先生走去。
小孩子则一步步不住的后退,直到身子贴到墙退无可退,一边退,一边道:“你明明是个乞丐,你现在哪里像个乞丐,利用别人的同情,你就是骗子!”
赵微蹲了下来,没去理会这个小孩子说的这句话。“哦哟”的惊呼了一声,原来那老者面色犹如金纸,手足冰冷。
触了触鼻息,尚有口气在,可是抬头望去,地上却还有一摊长长的血痕,显然是身上仍在流血不止。
赵微赶紧撩起老者的衣物,发现腰腹处有一个刀口正在汩汩的流血不止,赶紧伸手去捂,却是怎么也捂不住。
“你有什么东西止血没有。”
那小孩子见赵微是来帮忙的,也不再害怕,连忙掏身上的背囊,翻腾出针线、银两、干粮、水壶和一个小陶瓷瓶,然后干脆则是将包倒过来,将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哭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可以止血。”
赵微一眼就瞅见了那个小药瓶,连忙打开木塞到了一点出来,心下一喜,正是金疮药,于是回忆起当初在渭城时那医师为自己母亲抹药时的情景,打开那水壶,凑到鼻尖闻了闻,只是普通的清水,放到一边,犹豫了一下后,却又重新拿起那水壶。
毕竟是赵微只是知道该如何做,却没有真正亲自去做过,经验实在显得不足。
准备去扯那老者的衣服时,发现手上拿着水壶十分不方便,便又放下了水壶,这来来回回的,就显得十分手忙脚乱。
扯开老者衣服后,先将水壶里的水倒出来了一点清洗了一下伤口,在这冬夜里,被这水一激,老者的皮肤都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赵微就赶忙将金疮药倒在伤口上,接着便将水壶中的水倒在手上湿润了一下之后,就将双手覆在了那些药粉上。简单的来回涂抹揉搓几下,药粉就变成了糊状,紧紧覆住了伤口。再加之天气本就寒冷,这略微湿润的药粉很快便变的非常结实和坚硬。
做完了这些,赵微的额头都已经紧张的渗出汗来,一屁股坐倒在地。那小孩子见赵微似是做完了,连忙看了看那老者,发现依旧是昏迷不醒,有些着急,对赵微道:“公孙司铎他怎么不醒啊?”
赵微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郎中,刚才只是帮他止血,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知道。”
汉国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还做不到内脏的伤口缝合,于是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要是伤到了脏腑,我估摸着是没人能救,应该就是死定了。”
这话一出,这小孩子登时有些害怕,眼泪汪汪的,泪珠子却是没掉下来。
这种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看起来确实心疼。赵微想起了自己在两个月前的经历,心下恻然,忍不住道:“难受就哭出来吧,其实哭出来会舒服很多的。”
这小孩子却哽咽着说:“公孙司铎说,人则篇有云,忌大喜大悲,所以,所以,我不能哭。”
即使嘴上如此说,眼珠子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一串,然后赶忙挥袖子给抹去,接着便又强自忍住了。
这话一出,原本心疼他的赵微也不心疼他了,觉得这老头真是迂的可以,连小孩子也给教得这么迂。
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便问道:“你住哪,这老头这么沉,咱俩单独一个人可都拖不动。”
这小孩子却是一瞪眼,道:“你要叫司铎大人!”
赵微有些无语,连忙道:“是是,司铎大人身段如此高大魁梧,远观犹如苍山般巍峨雄壮,咱们俩单独可都拖不动,你家在哪,一起拖着他走吧?”
这小孩子却是听出来了他的调笑之意,道了声:“你!”便不再言语。
可是形势逼人,过了片刻,他只好继续道:“就在不远的胡同里,我们租了处落脚地。”
顿了一顿,继续道:“公孙司铎说过,为人当遵纪守法,持身要正,你刚才违反了人则篇里的不敬尊长,应当是要受罚的,可你是汉国人,我罚不到你。但你若是再不尊重公孙司铎,我,我,我就揍你!”
赵微看着这气鼓鼓的小孩子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有一种特别明显的反差萌,心下有些想笑,摊了摊手,不做声,认可了他的说法,走到公孙司铎的跟前,恭恭敬敬的先是施了一礼,道了声:“得罪了。”
然后便站在那老者的腿跟前,伸手抬起了一条腿后,朝那小孩子望去,脑袋往上轻轻一点,“啧”了一声后,说道:“走?”
赵微此举就是假正经,其实他也有些不明白,甚至都没意识到,在家里人眼中,无比的成熟稳重,怎么在这小孩子跟前,就又变成了那副爱玩闹调笑的样子。
这小孩子也看出来了他的假正经,无话可说,走上前抬起另一条腿,二人便开始拖着这老者的身子在地上滑行起来。
两个都是七八岁年纪的小孩子,拖一个失去意识的成年人的身体着实不容易,原本赵微还想着不能磕着碰着,免得伤口给裂开,结果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能拖走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就这样,原本不远的地方,却拖了有约莫半个时辰,直到外面的喧闹声都已经消散了,二人才气喘吁吁的将他拖到了门口,却又被那高高的门槛给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