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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观画,不过寥寥几笔,却是将自己斜倚廊柱的姿势勾勒了出来。
笔法较多的地方是在滕国服饰,衣领、褶皱、纽扣上,纤毫毕现,最让人赞叹的便是头脸上那细节处,眼眉微抬、嘴唇微撅、脖子略略伸长、脑袋略带倾斜地向前探出,显然是刚刚自己给赵微挖坑时的神情动作!
而此时赵微还在用那狼毫笔雕刻细节处,只是雕刻时,似乎很不满意这支笔,画上几笔便摇头看看这支笔。
余望则是在看清自己这副猥琐模样后,一把就从桌上将纸给夺了过来,赵微一时不注意,墨汁便在画作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余望道:“你这臭小子!亭中如此多美貌女子,你画我作甚!”
赵微见了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笑道:“谁说画画就一定得画女子了,怎么样,像不像你,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作诗吹捧自己,很期待啊。快把画还我!”
说罢赵微就伸出手去讨要那副半成品。
余望闻言为之气结,自古作诗者甚多,可是作诗吹自己牛皮的人天下间绝无仅有,这臭小子成心刁难自己,哪里肯还,以后自己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于是余望就开始推三阻四的不肯归还,那腹书竹不明所以,以为二人一唱一和的在蒙他:“你们莫不是在消遣我?”
赵微见状说道:“好好好!你要是不害怕,这诗我自己题,行不行。”
余望眼一瞪:“你说的!”
“嗯嗯!我说的!”
余望这才将那纸张归还,只是因为二人玩闹了一会儿,上面有些墨汁已干,而且还有一道长长的黑线,接着再画就已经变得很困难了。
毛笔画和铅笔画有所不同,讲究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
“焦”指的是图画上最黑的地方,蘸墨最浓。
“浓”则比“焦”略逊一筹,一般画近处的东西,或者用来打阴影。
“重”则指的是墨汁中水量稀少的部分,这种色泽可以给人苍劲之感。若想图方便,一般都是需要拿多块砚台来研磨,若是不图方便,则是先画“重”,尔后添水再画“清”。
“清”就是指墨汁中加水比较多了,多用来渲染,比如雨打芭蕉时,用水多墨淡画那芭蕉叶,就会让人觉得很真实。
“淡”则是最难掌握的,和那“浓”有些相似,通常用来画远处的东西,或者是给某处打上光,给人明亮的感觉。
这几种技法赵微其实是不懂的,赵微只是会铅笔画,对这毛笔画也纯粹是自己无聊时会画着玩才琢磨出来一些技法。
说白了他只是在拿毛笔当铅笔使。
其实就是跟后世用的那些2H、HB、2B等等铅笔有关,H前面的数字越大,颜色越淡,B前面的数字越大,颜色越浓。
在后世想要调色,换笔就行了,这会儿可不行,和墨汁中水分的多少、蘸取墨汁的多少、蘸取墨汁的时间等等,都有关系。此时看着画纸是现在这样一副模样,也有些头疼。
赵微正在挠头皮,腹书竹却也已经望了过来,这画虽然已经被糟蹋了,但是看得出作画之人功力着实深厚无比。
就在琢磨怎么才能不丢面子时,就见赵微就狠狠蘸了笔浓墨,开始雕琢起那道长长的墨痕来。
众人也都好奇,便也围观起来。
若是在汉国,此等偷瞧别人作画的行为等同于偷师,很是令人不齿。而在滕国,却是无此说法,所以王忠和余望都不曾过来围观,那群滕国人却围在赵微身旁连声赞叹。
原来那道粗黑墨痕,竟然被雕琢成了一笔滕刀的模样!自上至下,斜劈下来,画中竟然还能感觉出这刀锋的凌厉!
旁人就是瞧个热闹,觉得这画技好生厉害,原本人的手臂竟然都能给修改过来,在原有画手的地方给改成了一个箭囊。而新的手,正握住这柄滕刀。
腹书竹才是真正的吃惊,这个时候或是写字画画,不小心出了错,可是没有修正液或者透明胶这种东西,你只能丢弃掉,然后重写重画。
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就需要一种淡黄色的透明矿石,人称“雌黄”,在上面涂抹多次,才能覆盖住原本的墨痕。
而且此物有剧毒,若成块使用,容易磨穿纸张,磨成粉末使用的话,又容易因为吸入口鼻而丧命,十分不好用。寻常人也是打磨成圆滑的硬块,轻轻擦磨许久,将粉覆在字上,反复多次,才能重新书写,可见涂改之不易。
所以赵微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依然只是使用这一支笔,用焦墨法进行覆盖,然后用浓淡法打磨,连刀锋掠过时的虚影都画出来了!显然是浸淫此道十数年才能掌握的技法,这小子……也就少年人模样,难不成刚会走路便学画画了?
腹书竹在一旁心事重重,而赵微却已经画得差不多了,此时显然是在题诗。
不过题诗时,却是不给大家看了,遮遮掩掩的,让众人走开,非说什么题完了大家再看,反而把众人胃口都勾了起来。
见赵微刚写两个字就遮挡住不写了,众人只好一步三回首的远离,心下都是十分好奇,唯独余望察觉出一丝不妙来。
待众人走开,赵微刷刷刷几笔就把题诗写完了,远远望去,十分简短,竟是四字一句。
众人见赵微挂笔,知他已然题完,复又凑了上来,此时居然是余望抢在头前,一把把画夺过!
一边躲着众人,一边看那短短的几行字。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
“华茂春松。”
这四字短句右边还写着三个大字。
“其!形!也!”
这几个字令余望哭笑不得,这是描写男人的?你这是夸赞我还是埋汰我?
再仔细看这幅画,单看一柄刀,潇洒之极,若是身为刀客,当对这画爱不释手,可是手在挥刀,自己这身子是怎么回事?斜倚在廊柱上,用最悠哉的姿势挥着最凌厉的刀?
那神情就更是莫名其妙了,还是那副猥琐的样子,竟是一点没改!
一个斜倚着廊柱,猥琐的看向某处,气势万钧的挥出一刀,怎么看怎么违和,再配合那首诗!
这算什么诗!真是糟践了这等好句子!不行,这画要是给人看到了,我余望怕是一世英名彻底扫地。
当即二话不说,把画揉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