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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们成家之后的事情会更多,牵扯的精力也很多,而且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总是有限的,所以每个人都会根据实际情况有不同的安排。
有的子女日程安排是当天往返;有的年前探望,年后不再回村;还有的会眷恋被父母疼爱的日子,会陪伴的时间更久更长……
但是,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每个子女离开时,父母都会一视同仁的默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次次都会不着痕迹的擦擦眼泪,直到子女们消失在视线当中很久很久,才渐渐回过神,总会感觉一阵阵失落,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
因为,无论哪个子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都想让他们陪伴,都舍不得让他们离开,均是如此。
母亲属于上面提及的第三种——想要持久陪伴的那一类,母亲在,当然我也不例外!
已经回到姥姥、姥爷身边的母亲早就将父亲让早些回去的嘱咐抛之脑后,反正没有电话,也联系不上。
回去的时候编个理由,也就是了,被你折磨了十几二十年,哪还会在乎这一天两天?
既然已经徜徉,何必问我海有多广?
既然已经脱缰,何必问我路在何方?
既然已经翱翔,何必问我岁老天荒?
可能是接连招待陆陆续续回来子女的缘故,在大多数子女离开后,姥姥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解放,在正月初五那天,亲自送了一趟三姨之后,回来便病倒了。
可能有朋友会问,做几顿饭怎么会累倒呢???至于不至于?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一来,我想说,姥姥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本就体力不足,平日里都是姥爷来伺候,这次孩子们回来,她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毅力坚持,已经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了。
二来,你要知道,二十多号人的饭由六十多岁姥姥一个人来做,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事情!子女们坚持要帮忙,但姥姥坚决不允许!
而且,春节期间的好吃的不都是“七盘八碗”的吗?哪有大锅饭的道理!
姥姥的症状很奇怪:没有感冒,也不发烧,只是说非常、极其、特别的困,只想要睡觉……
然后,就在大炕上一直睡着,到了吃饭时间也不起来,只是说自己很困,特别困,然后在母亲的搀扶之下吃口饭继续睡觉。
最初的时候,姥爷和母亲都觉得姥姥是累了,疲倦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谁也没有在意。
等到姥姥连续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天之后,姥爷才觉得有些异样。
即便是累了,也不能吃完睡,睡了吃,连续这么多天吧!
于是有些着急,说:“四姑娘,你去村东头找找咱们村的‘赤脚医生’,叫廖谭,让那家伙过来一趟给你妈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哎!”母亲应了一声,带着我就去了村东头廖谭医生的家。
“妈,什么是‘赤脚医生’?是因为经常不穿鞋么?”我一路上都在思考姥爷说的“赤脚医生”这个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医生就是医生,为什么会叫‘赤脚’呢?要么就是经常不穿鞋,要么就是别人给取的外号。还是说和《西游记》里面的‘赤脚大仙’有关系?”
“呵呵……”母亲被我一连串“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逗得呵呵一笑,说:“‘赤脚医生’是村里医生的一种叫法,而且在好多的村子里,‘赤脚医生’也代表着村里独一无二的懂得医学知识,能够看病救人的人呢!是很了不起的!”
当时对于像母亲那样的村里人来说,“赤脚医生”的形象尤为高大,在所有村民的心目中,就如同母亲形容的那样,别无二致。
后来我专门查询了一些资料才得知:
赤脚医生,用专业术语来形容,就是农村非正式医疗人员。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中期出现的名词,主要指没有固定编制,当然也没有专业的医学领域认证,一般是经乡村或基层政府批准指派的具有一定医疗知识和护理能力的非专业医护人员,他们受当地乡镇卫生院直接领导。
赤脚医生最大的特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亦农亦医,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行医,或是白天务农,晚上送医送药的农村兼职医疗人员。
赤脚医生的来源一般有三大类,一类是医学世家,家中世代行医问药,有一定的医学基础;二是经医护专业短期培训可以毕业的学员;三是被村里公认的有一定医护能力的自学成才的非专业医师。
赤脚医生的出现,在一定时期内解决或缓解了广大农村地区缺医少药的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农村“独门”医生的代名词,为农村的基层医疗事业作出了积极贡献。
甚至在现阶段,赤脚医生仍是偏远乡村重要的医疗资源之一。
科普暂时就到这里,言归正传。
鳎目大营本就不大,住着几十户人家,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赤脚大仙,额,不对,是赤脚医生廖谭的家。
廖谭院里的状况和姥姥家差不多,格局也是大同小异,只是比姥姥家养的牲畜要多一些。
走在家门口就能清楚的听到,廖谭正在和几个村里人一起打扑克。
“来来来,你赶紧出牌!犹豫啥呢!”
“我看看,稍等等!”
“你管不了我来管,四个2!”
“哎哎哎,我还没出呢!”
“谁让你这么慢,我先出了!”
“双王,管上!”
“你他么有病吧!咱俩一伙的,你管我干啥!”
“忘了忘了……嘿嘿!”
“别用你那抠脚的手摸扑克,恶不恶心!”
“几天没洗脚了!”
“你摸过别人再怎么摸牌!”
……
杂乱无章的声音,的确不像作为一个医生应有的做派。
再加上一进门的味道和感觉,竟让我无言以对!
母亲一开门,浓浓的蓝色烟气便从门框顶端“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不知道的人定然会以为是着火了一般,这是抽多少包烟才能出现的奇异景观!
再看里面。
大炕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玩牌的只有五人,观战的居然十几人,还时不时的有些场外指导的声音。
“哎,你走这个……”
“不能这样出,要这样出……”
“停停停,他那边有双王,你不能出这个……”
“哎哎哎,你怎么两家来回看,还教其中一家怎么打呢?”
“没有,没有,嘿嘿!”
屋子里的味道更不用说,最顶上的烟味,打牌大汉们的脚汗味,飙粗口时的口臭味和许久不洗澡的汗味……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让人突然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甚至,地面上竟都是一片一片的“痰渍”,已经干了的,“啊,呸!”当然,还有最新生产的新鲜的……
让我一度开始怀疑这个“赤脚医生”是不是那个声音当中的“抠脚大汉”?
“你们找谁?”
果然!
最先开口问我们的,便是人群中那个坐在最中间,嘴里叼着烟,一手拿着牌,一手抠着脚,还不时搓一搓脚趾之间黑泥的那个大胡子男人!
听到他的话,我和母亲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我们内心的想法一致。
如果他就是那个“赤脚医生”廖谭,母亲一定会找个借口马上就走,太不靠谱了!
“我,我们找,找廖谭医生。”虽然心中有很多犹豫和不确定,但母亲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你们找我又什么事情吗?”
还没等那个“抠脚大汉”说话,门外恰好走进一个男人接着问道。
我们母子二人随声看去,那个中年男人头发留着偏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上身白色衬衫,下身西服裤子,虽然皮肤有些黝黑,但是仍然能够从他的打扮看出,是一个精干的人。
“您是廖谭医生?”母亲惊喜的问道。
“对,我是,是不是有人病了?”
“太好了,太好了!”母亲哈哈大笑了起来,“幸亏是你!”
“啊?幸亏?”廖谭有些纳闷。
“不是不是,我和我妈以为里面那个抠脚大汉……”我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哦,没事,没事,嘿嘿,没事,没事……”
廖谭医生随着我的声音往里屋一看,正好看到了那个人,“哦,哈哈,你们说他呀!他是我小舅子,不想和媳妇回娘家,来我这里躲着来了!”
“你们不用管他,别看他平时流里流气的样子,其实人品不错!”廖谭医生夸了一句,接着问道:“你们是……”
“哦,不好意思,刚刚是在以为他就是你,结果……”母亲自嘲的笑了笑,指了指我说:“孩子姥姥病了,这几天特别嗜睡,吃饭也只吃几口就又去睡觉了,已经两天了,我大说让我来请你去看看。”
“哦,是这样,我拿个药箱,跟你们走!”说着,边去里屋背上药箱,便和我们一起向姥姥家走去。
回去的路总比来时的路要快得多,我们很快就到了家。
“叔,您好!我姨不舒服啊?”廖谭一见姥爷,主动打着招呼,想必他们早就认识。
“嗯,快给你姨看看怎么回事!”姥爷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好!”
只见廖谭医生先是给姥姥号了号脉,摇了摇头,然后又扒开姥姥的眼皮看了看,问道:“我姨这两天一直就这么睡着?”
“嗯,就是!起初我们以为她累了,后来连睡两天,我就突然感觉不对劲。”姥爷回答道。
“嗯。”廖谭点了点头,坐到姥姥身边,大吼着:“姨,我是廖谭,我来看你了,你醒醒,和我说说话!”
“廖谭?”姥姥迷迷糊糊的把眼睛眯了一个缝,看了看周围,“哦,你来了,快来睡会……”
说完,就又沉沉的睡去了。
“姨,醒醒,醒醒,我问你,这几天你去过啥地方没有?”廖谭还不死心,继续吼着问道。
“啊?”姥姥依旧迷迷糊糊,“这几天没出去过呀,就在家里呢!”
“呼——呼——”
说完,又睡着了。
廖谭皱了皱眉,对姥爷说:“叔,我给姨号了号脉,身体很健康,也没啥问题,和她好说话,思维也很清晰,就是睡得有点快,我怀疑,我姨这是跟上不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