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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来得极早,仿佛贼老天专门算好了时间,就为了某些事情腾出了日子。
白陌和吴承熙两个老对头几乎同一时间回到了龙窑州,他们在楚帝的命令下一个准备领兵攻打燕赵,一个准备凭借二十万青狼军再加上之后各处调拨过来的州府甲兵,顺势接手边境一切事宜,就此成为下一任龙窑边境统帅。
龙窑边境线上,四十万白家军悉数开拔,前往燕赵联盟之地,那日大军所过之处,威风凛凛,百姓噤声,只敢目送,白陌白琦这两位功勋卓著,誉满天下的兄弟,骑在自家坐骑之上,领头开道,其风发意气,锋芒之势仿佛可直破苍穹,有百姓与白陌碰巧对视,视线交错过后竟然内心胆颤,剧烈颤抖,那是无形中的杀气外泄,误伤了本国百姓。
白陌与白琦并肩前行,一个内敛沉稳,一个少年意气,左右后三方,各有红袍黑甲的铁骑拱卫在侧,他们与寻常白家军不同,被称为的“血衣卫”的他们俱都在各处战场显露过神威,甚至曾经在白陌起势初期多次扭转败局,这才有了今日的四十万白家军的势力和凶名,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对白陌更是忠心耿耿,可以说他们不听官府调遣,不畏皇权所迫,只听令于白陌一人,可谓嫡系中的嫡系。
白琦望向左侧立于马背上的自家大哥,对于他来说,那便是他终其一生都视为追赶目标的男人,与其他将白陌视作难望项背的目标的人不同的是,他明明确确知道自家大哥还是个有温度的亲人,这些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彼此都将对方视为唯一可以全权交付信任的兄弟。
对于白琦来说,大哥不仅可以是严厉的父亲,也可以是关怀备至的母亲,更重要的他也是战场上彼此交付后背的袍泽与兄弟,情谊之深厚,不是背地里那些擅长阴谋论的嘴强王者可以想象的。
“哥。”白琦开口喊道,左侧的白陌无声地扭头望来,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多了几丝温暖。
“此行...为何非要是我们白家军?”
白陌面上无丝毫情绪波动,嗓音淡漠,却富有磁性,“当今圣上是位雄主。”
这句话理解来有很多意思,但自白陌口中说出的自然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白琦对上自家大哥那双颇为邪魅的丹凤眸子,能感觉到一瞬之间其中闪现出的凌冽寒光。
潜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当今圣上是位雄主,不仅要灭了燕赵一展抱负,更是要借此机会斩掉白家军这头一直虎啸山林的猛虎的獠牙和利爪。
白琦得到了答复,也又一次确认了大哥的立场,于是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道:“我明白了。”
白陌没再回答什么,于是又一阵良久沉默。
马背上的白陌丹凤眸子微眯,因为他看到了前方道路旁的一位熟人,白琦也看到了,吴承熙就身着便服毫不在意地混在寻常百姓中,等看到白家二兄弟的目光望来时,他便极为高兴地挥手致意,好似那边二人是他真正的好友。
白陌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便也转过头去,不在去看,而一直以来与吴承熙志同道合的白琦,如今却是眼神淡漠,眸子低沉,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仿佛他看到的真的就是一个寻常百姓。
吴承熙倒是不在意,依旧笑眯眯地望着那边,眼神随着骑兵的前进而移动,或许没人可信,但现在他的心底确实是在祈愿白家军可以旗开得胜,在燕赵联盟之地大发神威,毕竟都是大楚的战士。
只是对于白家军最后的结局,他希望不要太好,他并不是一个内心仁厚的大善人,也不是一个只为大楚全局考虑的直臣,他是楚帝的亲信,嫡系,所以他只听令于皇帝,他要助楚帝重新聚拢皇权,自然而然地,他与白陌以及白家军从始至终都是对立面,某一天他必定会直面白陌,与之殊死搏杀,那也是以后的事,但他可以确定,这是必然会发生的。
“你心底里依旧认可吴承熙吗?”白陌面向前方,却淡淡地问出了这一句。
白琦毫不避讳,也没犹豫,他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淡漠,神色愈发冰冷,道:“只是互相认可罢了,如今彼此对立,便是死敌!”
白琦身上杀气外泄,与周围血衣卫带给人的凌冽寒意相辅相成,压得四周百姓喘不过气,有些人身体僵硬,只觉得温度骤降天气太冷,今年冬天来得有些过早了。
四十万白家军一走,龙窑边境上的青狼军迅速接管一切关隘城池,以往相较于白家军一直处于后方战线的青狼军如今全线压着国境,还有各道府州郡调派而来的三十万甲兵,这些天里一波波进入龙窑,在最短时间内成功接手以往青狼军所在的后方战线,比之先前白家军的极强震慑作用如今的军队还略显稚嫩,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期。
这些天来大奉看准时机,时不时派队伍前来骚扰突出的关隘城池,虽然都是双方小打小闹,不至于牵扯出更大的战争,但足以恶心到龙窑边军,这样下去统帅处理不好事情的话,边军的适应期很可能会因此拉长,说不好真的会被抓住某些因不够熟悉而产生的漏洞,从而突然袭击,然后造成无可估计的后果
这就很考验统帅的能力了,吴承熙这些天忙碌异常,为这些事情可谓操碎了心,许多龙窑州州内的统领事宜都交给了曲煌来处理,如今甲申帐这一战争传承彻底掀开帘布,暴露在世人的眼中,对于龙窑局势的稳定无疑是针强心剂,而曲煌是以甲申帐账主的身份管理许多事宜,短时间内各方势力受甲申帐的威慑,是不敢妄动的。
所以对于曲煌来说很多事情相对来说阻力也不大,除了近来异动频发的玲珑阁,他们实际把控着紫阳城等重要城池,好像牛皮癣一样,难以拔除,十分地棘手。
今日曲煌坐于马车之中,已经是第三次带队前往紫阳城,三次目的相同,都是为了今年来不曾上缴的税收,周长老陪在其左右,面色阴沉如水,初冬地车厢里竟然温度很低,冷到了极点。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紫阳城一直都是龙窑州府,最为繁华之所在,如今却被玲珑阁这种背地里的势力死死把控,简直荒唐!”
“也有好的一面,至少玲珑阁不再龟缩在暗处,终于是跳了出来。”
周长老低头叹气道:“唉,这次去,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曲煌摇了摇头道:“有了大概的计划,但还没想好。”
“要我说,我们这样不带一兵一卒只身赴会,实在是有些单薄了,还不如雷霆手段,血洗一通,杀他个昏天地暗,让那些拿人好处的官员们知道,他们的仕途以及命运终究还是朝廷说了算。”
曲煌合拢起一直盘旋不停的双手,放于膝上,神色略有落寞道:“他们就等着我们这么做呢,一旦我们开始血洗,那么玲珑阁便会趁机使巧劲发力,蛊惑人心,威逼利诱,作为一个在暗处盘踞龙窑已久的最大势力,处理这些不算麻烦,到时候整个龙窑州便会从紫阳城开始动荡不安,直至余波扩散开来,估计整个龙窑都不得安宁,到时候我们想要清除积弊的目标,也会成为一纸空谈。”
“也就是说,我们也要使巧劲才行。”周长老在旁盘算。
曲煌点了点头,道:“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还要慢慢来才行。”
龙窑风起,暗流涌动之下一切个体无疑都十分渺小不堪,但人们总归还要着眼于现实,处理面前堆放着的一个个任务于难题。
赵楷已经离开了甲申帐,有彭九陪在左右,他们二人在此状况下暂时离开了前途不可限量的先锋营,回到了已至边境的青狼军甲字营里,为了正是即将开始的青狼军大比。
秦渐尘本来是白家军的一员,但由于天魔作乱一事,被强制编入甲申帐先锋营里,如今白家军开拔,她依旧呆在甲申帐中,但也并不感觉后悔,只是这次青狼军大比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位同时进入先锋营的同伴去参加大比,自己则要继续参与每日枯燥的训练。
这次大比没有因为边军的种种变动而更改拖延,这个青狼军自建军以来便有的传承从未断过,如今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受到影响。当然因为大奉队伍不断骚扰的原因,一些小战不断的地方是暂时排不出参赛的人手了,这也导致这场大比的含水量不小。
赵楷早在天魔一战之后便被赐予了青狼令,如今他和彭九二人自然是有资格参与大比的。
只是在曲煌那边,赵楷也是厚着脸皮才求到的机会,当然一向待人和善的曲煌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赵楷觉得自己这般为了大比终止训练的行径不是很好,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一直在暗处掌控自己性命的影杀殿给与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