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tw.com,最快更新竹影深几许 !
玉衡抱着竹卿静静坐在地上,刚才所受的惊吓让她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竹卿一句话也不说,像只被虐待的花狸躲在玉衡怀里,没有一丝声响。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这种委屈,总归能退婚就好,他要什么我都会赔给他。”玉衡满是愧疚,他是竹卿被凌虐的起因,后果却由竹卿承担。
“退不了婚了。”竹卿声音虚浮无力,“萧家给了师父婚书,聘礼今日已经过门,婚期就在十日后。原来那天他走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我…”
“要不告诉你师父,让他去找萧家人。他如今这么恨我们,以他的手段你嫁进萧家他怎么会让你好过…”玉衡已经知道萧景梧手段有多狠辣,对昔日所爱之人都能狠下心,以毁掉一个女子清白的方式折磨她,无疑是一个狠角色。
“不行!”竹卿断然拒绝,“要是师父知道这件事他肯定比我更难受,何况这么不堪的事我又怎么能让他知道…”
玉衡明白竹卿的意思,竹卿是断不能再见萧景梧,那么…只有他出面和萧景梧一较高下了。
“你知道他的住处吗?”
“什么?”
翌日清晨,玉衡在城外无人之处,等到了前来赴约的萧景梧。
萧景梧一出现,玉衡捏紧了手中的剑鞘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愤。表面依然装作平静的样子:“萧公子果然守时。”
“玉衡兄,你我初见可是礼尚往来一团和气,今日何必这样剑拔弩张,我是诚心诚意来和你谈的。”萧景梧带着不可一世的笑意斜眼看着玉衡。
“我不想多说废话,你我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既然是男人间的较量你只管动手就是。你赢了,阿卿会如约嫁进你萧家,我赢了阿卿会提退婚,还望萧公子答应。”为了竹卿不落入虎口,今天他拼了命也要赢。
“爽快,既然如此,动手吧!”
玉衡的剑法承自他父亲,又得了岑山的指点,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年也是身手不凡。
可眼前的对手,是萧景梧。
江湖门派的剑法往往在正统之外,尤其是龙泉剑法招招直逼要害,灵巧迅捷暗藏杀机,过了四五招他就处于下风,只能防守无法进攻。
除此之外,来的时候竹卿还叮嘱过他,萧景梧精通点穴之术,万万不可让他近身。
萧景梧一剑刺来正朝胸口,玉衡侧身躲开,锋刃朝着左臂划了过去,刺穿衣料鲜血淋漓。
强烈的痛感传来,玉衡不敢疏忽大意,盯着萧景梧连眼睛都不眨。
“你输定了,还来吗?”萧景梧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垂下眼皮扫一眼玉衡。
“再来。”
再次交手,玉衡背后又是一剑。
“我的龙泉剑法从无败绩,对付你绰绰有余。噢…我想起来了,我曾教过她几招,她练的很好。可惜最精髓的我没有教给她,那几招够她用了。”
“别废话了,再来。”玉衡举剑朝萧景梧挥去。
萧景梧不以为意,等他近身只一招即可化解,下一剑,径直刺入玉衡胸前。
拔剑,血流不止。
玉衡以剑撑地单膝跪在地上,胸中剧痛吐出一口血。他抬起受伤的胳膊,擦去嘴角血迹,仰头看着萧景梧,丝毫不退缩。
他不能败,一定不能。
玉衡不断提醒自己,他不能看着竹卿嫁给萧景梧,那是他爱的人。
“再来…”玉衡摇摇晃晃站起身。
“够了,刚才那剑要不是我收了力道,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萧景梧对玉衡起了兴趣,“为了一个女人,你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你的招式再普通不过,像是禁军大内所用,有几处倒是跟她一样,是后学的吧。”萧景梧打量着一袭白衣的玉衡,挖苦道:“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难怪会被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迷的神魂颠倒。”
“你不许污蔑她!”玉衡动气,胸前更疼了几分。
“啧,还挺护短。”萧景梧擦着剑悠悠道,“实话告诉你,我压根没想跟她成亲。如果我没看见你俩的事,或许这亲事稀里糊涂就成了,可既然被我当场捉奸,她就不配成为我萧景梧的妻子。那么…让她为她做的事付出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也不算过分吧…”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用她的清白当成报复她的工具?你为什么不冲我来!”玉衡恨极了,想起竹卿惊慌的神情和满是泪痕的脸心头一阵酸痛,挥剑朝萧景梧砍去。
还没碰到萧景梧就被他抬脚踹在地上,下一刻带血的剑刃已指向了他的咽喉。
“我留你一命可不是让你恩将仇报的,她不忠于自己的未婚夫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萧景梧蹲下身揪住玉衡的衣领,异常激动,“你还配说她的清白?我是她未婚夫,不过是提前做了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你就受不了,那你和她算什么,明知道她有婚约在身还纠缠她,到底是谁毁她的清白?”
萧景梧的话听在耳中,玉衡惊觉萧景梧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是他明知道竹卿成婚在即还要去诉明心事,是他明知道竹卿已是他人的未婚妻子仍不管不顾的吻她抱她,竹卿所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萧景梧看到玉衡神情黯然眼角微湿,掐着他的脖子漠然道:“现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吧…我只能做和你同样的事,你才能感同身受我的痛苦。”
掐着脖子的手微一用力,强烈的窒息感让玉衡面色涨红呼吸困难。萧景梧道:“我不冲你来,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尽管来退婚就是,我答应了。这种水性杨花的人,我看不上。”
萧景梧松手,策马而去。
玉衡松口气,竹卿算是解脱了。
起身想到回去告诉竹卿这个好消息,玉衡脚下无力步伐凌乱,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身上的伤都已包扎好,衣服也被换过了。
玉衡刚发出点声音,身边一人就窜了过来:“世子您醒了。”
“卫勉,什么时辰了?”他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竹卿该要着急了。
“没多久,您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让世子您身陷险境,还请世子责罚。”卫勉跪地请罪。
玉衡让他起来,温和道:“你们做的没错。我让你们在我出发一个时辰后赶来,你们来的很准时,我这不也没死。我得出去一趟,这两日不在王府,有事依然以信鸽相互传递。”
“世子您身上还有伤…”大夫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可都看见了,里衣被血浸透鲜红一片,他特意找了身黑衣替世子换上,就算有血渗出也能在王爷面前稍稍遮掩一点。
“无妨,只不过是一些小事我还能撑得住。”再不去竹卿难免不会胡思乱想。
昨晚竹卿心绪不宁,他找了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将她安顿下来。今早出发前去看了她,想必是晚上哭太狠了眼睛肿肿的布满血丝,他务必亲眼看到她才安心。
竹卿蜷缩在角落里出神,伙计送进去的饭菜能看得出来她一口都没动已经放凉了。
“萧景梧答应退婚了。”玉衡把结果告诉了她,“这件事很快就结束了。”
“是吗…”角落里传来闷闷一句。
玉衡扶她转过身来坐好,应允道:“我向你保证,以后他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说完这句,后面的事他不知该如何向竹卿启齿。
“昨天发生的事你不要再想了,忘掉它们吧…我是罪魁祸首,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你看刘娥王皇后不也是二嫁吗?不照样做了皇后。”玉衡越急越说不清楚,索性道,“我的意思是我没那么庸俗,你不是处子之身我也不在乎的。”
竹卿正暗自伤怀,听到玉衡最后一句话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这个人居然想歪了。可能是他看见自己衣裳纷乱就以为萧景梧强迫了她,玉衡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保证他绝对不会在意。
竹卿低声道:“他没有。”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玉衡实在没听见。
“我是说…”竹卿一字一顿让他听清楚些,“他没有强迫我,我还是…”后面几个字她也不好意思说下去。
玉衡欣喜过望,抱了竹卿在怀里:“他没伤害你就好,没有就好…”
“回去吧,退亲的事要告诉师父,还有好多事要去做。”一夜过去她已没那么难受,可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的恐惧却在她心里深深扎下根。
“吃口东西再走吧。”玉衡指指凉掉的饭菜,“一天不吃东西可不行,我去让伙计做点热的来,你先洗把脸。”
刚出锅的饭菜很快端了上来,竹卿食不知味也还是吃了些,玉衡却久久不见动筷。
“没你喜欢吃的吗?”竹卿疑惑,平时也不见他挑食啊。
玉衡眉头微皱,掩饰道:“我没胃口,你先吃吧。”
竹卿不疑有他,继续吃着。直到她快吃完饭也不见玉衡吃一口,要不就是菜放进嘴里迟迟不咽下去。
“你怎么回事。”竹卿起了疑心。
玉衡胸前似有水渍,她拿起帕子伸手替他擦拭被他挡了回去。挡的那一下他的眉皱的更深。
帕子一角沾上些许水渍,那水渍鲜红分明是血迹。
“你受伤了?”竹卿担心道。
玉衡嘴唇发白依然佯装无事:“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竹卿不信,用手去摸他胸前血迹,早已濡湿一片,她手心都是血。
竹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的更快,一种尖锐的感觉刺痛着心脏,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把衣裳脱了。”
如果玉衡真的受了伤,萧景梧的武功之高,他绝不会只有这么一处伤口。包扎后仍血流不止,该是多重的一剑,而龙泉剑法的厉害,她再清楚不过。
玉衡心知瞒不过,解下腰带脱掉外裳,白色里衣上透出斑斑血迹,从胸前到后背再到左臂,伤痕足足六处。
玉衡不在乎道:“我跟萧景梧誓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可惜我输了,他也算够意思答应了退婚。我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刚才咽下第一口菜的时候他就感到了胸前传来的剧痛和温热,大概是刚才抱竹卿的时候太用力挣开了伤口而导致流血。
竹卿再次摸上他的里衣,用手轻轻一捻血迹如水般流到手上。
“你是为了我…”竹卿湿了眼眶,他始终没有提过一句受伤的事,在她面前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玉衡穿好衣裳安慰她道:“如果不是那天我太莽撞连累了你,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我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所幸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了,我也算是没白受这些伤。”
“那我陪你去上药吧,总不能一直这样流着血,血流太多会死的。”
医馆的大夫洒了药后又厚厚的包了一层纱布,嘱咐玉衡千万不能再用力让伤口裂开,又道天热睡觉不能捂着,伤口得晾着才不会化脓,絮絮叨叨说了些要注意的事。
走出医馆,权衡之下竹卿还是决定明日再回,玉衡的伤不适宜骑马奔波,等明日好些了回去也不迟。
玉衡着急竹卿退婚的事,毕竟只有赶紧退婚他才能安心。可又舍不得和竹卿独处的时光,和几位同门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能趁着没人凑到竹卿身边跟她单独说几句话,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
犹豫再三玉衡还是自私一回,答应留下明日再走。
回到客栈竹卿又交代一遍大夫说的话,玉衡一一听着。直到竹卿说最好让他们王府的大夫再给他看一遍的时候他打断道:“谁说我要回王府了?”
“不回王府你住哪儿?”他在长安城中就有家,怎么能不回家住呢,“你不回家你父亲不管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回不回家我自己说了算,再说我父亲他也不管我的。”
“那你今晚住哪儿,住客栈?”
“今晚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