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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竹卿只觉得脑仁酸疼不已。
耳边传来脚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往日清晰可闻,现在听在耳里如同木板来回摩擦一般刺耳。
刚想张嘴,嘴唇发干险些粘在一起,嗓子也如吞了把盐粒般干疼苦涩,竹卿用力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才好受一些。
抬手拉开帐帘一角,刺眼的日光射过来竹卿立刻别过脸,放下帘子转过身对着墙。
外面天已经大亮,四处是人说话的声音,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昨日还得意自己酒量大涨,冰镇过的葡萄酒极好入口喝了不少,现在就开始头疼起来。
竹卿揉揉眼睛,双眼干涩。
爬起来洗漱完毕,竹卿打开窗户散散酒气,见日头高照估摸着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走下楼去看了刻漏果然不差。
早饭既然已经错过了,不如直接吃午饭好了。
“你醒了。”是玉衡的声音。
竹卿转头,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换了身深色的衣裳。
“昨晚喝的多了点就多睡了会。”竹卿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想想又倒了杯茶给玉衡。
茶有些凉,不过对于这个天气来说正好。西凉的夏季温差大,白日日头毒辣,到了晚上却很凉快。
茶水入喉,润过干涩的喉咙好受许多,竹卿躁动的情绪被安抚下来,有了些许耐心。
玉衡道:“昨日我说要带你去逛西凉的街市,早上还凉快些,现在去怕是有点热了。”
“那就不去了。”竹卿接口,语气冰冷而疏离。
竹卿没有别的意思,她当然不想在大中午晒在太阳底下,既然不方便不去也可以。
玉衡对她的抗拒无所适从,丢下一句:“那你先吃午饭吧。”回了屋。
玉衡走过衣角带风,竹卿头也不想回。
“又在发什么疯!”竹卿暗骂。
仅仅是因为昨晚自己不相信他不会纳妾的话吗?
可那是昨天的事了,今天这样阴阳怪气做什么。
疼痛袭来头似乎要炸开,竹卿捏捏眉心放松着精神,不再想关于玉衡的事。
一碗牛肉面上桌汤清面白,竹卿决定吃完还是得再去睡一觉。
竹卿埋头吃着面,劲道满是麦香。
忽然背上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传来,竹卿“啊”的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滚烫的热水顺着脖子流下来,打湿衣裳后又粘上她的皮肤,如针扎般尖锐的疼痛。
竹卿来不及看烫她的人是谁,反手抖着衣裳,手忙脚乱之下一点用都没有,卫队的服制按照身形所做,连一块多余着手的地方都没有。
有人喊着“快把衣裳脱了!”,竹卿匆忙去解腰带又想起自己是女子,大庭广众解衣裳实在不可为。
无奈之下竹卿快步回屋脱下外裳,顺手扔在衣架上。
正要脱里衣时店里的伙计敲门,端了盆冷水进来放在盆架上又退了出去。
竹卿插好门,关好窗户,才小心解下里衣,里衣湿了一大片,有种怪异的滑腻触感,竹卿背对着镜子仔细看了起来。
热水滚烫又过了许久才脱离皮肤,竹卿光滑白皙的背烫红了一半,有几处甚至泛起了几颗小小的水泡。
竹卿用指甲点了点水泡,薄薄烫起的一层皮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在边缘处能感觉到微微的痛感。
“倒霉的可真不是一点…”竹卿念叨着。
拿起块干净帕子蘸了蘸水,敷在背上不禁“嘶”一声。
好疼…
背后灼烧感减轻了不少,敷一会连帕子都由冷变热了。
如此反复几次,疼痛和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燎起的水泡却没有消下去,夏日炎炎化脓可就糟了。
竹卿嫌弃的看一眼弄脏的外袍,找了身自己的衣裳换上。
这身衣裳还得找个漂妇赶紧洗了,明日返程,自己还得穿呢。
衣裳交给漂妇,竹卿回到屋里,没想到椅子上坐个人倒唬了她一跳。
“你来做什么。”竹卿关上门。
玉衡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盒药放在桌上:“卫勉说你被热水烫了,我给你拿了瓶药膏来,烫的怎么样了我瞧瞧。”
竹卿坐下,打开药膏闻了闻,浓烈的苦味直冲鼻子。
竹卿道:“还好,只是有几个小水泡有些疼,其他地方也没什么。”
她又道:“卫勉很关心我的动向嘛,连这点小事都知道。”
言外之意是玉衡派了卫勉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你别误会,卫勉只是刚好看见你着急忙慌的回屋而已,又跟伙计打听了缘由才来告诉我的。”不知为何,玉衡总觉得竹卿跟他远了许多。
竹卿合上药膏盖子,抬腿欲走。
下一刻手腕被玉衡拽在手里:“你去哪儿?”
竹卿无奈道:“伤在背上,我去找师姐来帮我抹药。”她就算眼睛长歪了,手也没那么歪吧。
竹卿以为自己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不料玉衡抿嘴一笑人已站在她眼前。
“我就在这儿,还找什么师姐?”
“你什么意思?”
玉衡伸手扶着竹卿的腰:“帮你上药。”
竹卿按住他的手试图退开几步,不敢迎上玉衡炽热的眼神,强装冷静道:“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你先出去吧。”
玉衡怎么会如她的意,掌心一用力竹卿整个人靠在了他身上。
“别人我不知道,这间客栈哪个兄弟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躲来藏去的做什么。”
竹卿挣扎一阵还是脱下最后一层衣裳,整个裸背便出现玉衡眼前。
只是玉衡看到竹卿背上的水泡里,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热水的温度没及时散出去捂在了衣裳里,大大小小烫了许多小泡。
刚才竹卿给漂妇衣裳时活动了一下,水泡已有几个磨破溃烂的。
玉衡嗓音低沉:“我不给你拿药过来,你就不打算找我帮你是吗。”
“不是…”
竹卿忍着疼痛等着他一处处的抹上药膏,玉衡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太过用力弄疼她。
饶是如此,竹卿依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实在是太疼了。
仿佛烈火生生灼烧在皮肤上,每碰一下刺痛感更深一层。
竹卿伸手攥住了裙子,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
似乎是过了好几个时辰那么久,竹卿神情已经木然,怔怔地坐着。
玉衡摸了摸腰间,才想起这不是在长安他也没带扇子,只好用嘴吹着药膏,好让药膏干得更快一些。
竹卿松了裙子,小心擦干眼角的泪水。
“抹好了,穿上衣裳吧。”玉衡替她披上外衣。
竹卿偷偷回头看他一眼,玉衡早转过身看向别处。
他无意间的做法,反而让竹卿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