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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拿她当驴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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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离襄州骑马尚且要走五天,如今大雪封山,马又走失不见踪影,竹卿心里没了底。

    还带着受伤的玉衡。

    两人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没法走也得走,身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追兵,竹卿觉得落在追兵手里还不如自己抹脖子算了。

    “你还能走吧。”竹卿问道,他只是胳膊受伤,腿又没坏。

    玉衡不愿示弱,冷冷答了一声:“能。”

    能就好,她可背不动玉衡。

    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眼底皆是白色,走了一个时辰玉衡就不走了。

    他道:“我看不见路了。”

    竹卿心中一沉。

    长期在雪地里行走,最怕的就是雪盲症,竹卿因不能受风,到冬日里会戴上纱巾挡风,自然而然的遮住了眼睛,不会太久直视雪地。

    可她忘了玉衡。

    玉衡的眼睛已经出现畏光流泪的症状,甚至还会恶心呕吐,短暂的发晕。

    天寒路滑也不能停在原地,竹卿劈了根笔直的树枝给他,拿了块丝巾帮他挡上眼睛,树枝她牵一端玉衡牵一端,可以用来引路。

    最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处落脚的山洞,山里的夜晚若是没有避风的地方,活生生冻死也有可能。

    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山,再翻几座山,就能少走很多路。

    小心翼翼爬到山顶,竹卿从来没这么佩服过自己,带着看不见的人爬山,顺利到山顶,她还是很厉害的。

    下山就好走很多,能省不少力气。

    山路落了雪实在太滑,竹卿一步步踩实,雪没过脚踝,深点的地方踩进去甚至能淹过小腿。

    “手给我。”尽管还生着他气,可要真丢下他一个人,他现在盲了眼睛看不见,离死也不远了。

    玉衡知道自己没什么用,甚至有可能拖累她,乖乖把手递给竹卿。

    冰封的雪下尽是突出地面的树根,竹卿聚精会神开着路,忽然手上一股力道扯着她径直朝山下滚落。

    激起的雪花漫天飞舞直奔着鼻腔而来,竟有着短暂的窒息感,丛生的杂草划过脸颊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竹卿滚了好几圈才抓住一把树枝,幸亏有棵树挡着,撞到树上才停了下来。

    玉衡就没她那么幸运,他都快滚到山底了。

    身上的小包袱已经散落,竹卿东拼西凑才把东西捡回来,里头不止有毒药,还有救命的药,一个都不能落下。

    还有那把匕首,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没有了玉衡拖后腿,轻功能施展开来,竹卿很轻松到了山底。

    玉衡俨然已经摔晕了。

    包好的伤口也裂了,新鲜的血液再次流了出来,白雪皑皑中格外显眼。

    竹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玉衡脸被树枝划了好几道口子,满是血痕,却掩不住俊秀的轮廓和英气的眉眼。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竹卿回过神来,雪地里好看也救不了命,玉衡醒不过来,她也只能背着他走。

    得亏她练过武,否则一般姑娘哪个能背得动一个大男人。

    可即使这样,她还得借着木棍的力才能前行。

    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可以容身的山洞。

    这洞里倒宽敞一些。

    将玉衡放在地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清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

    喝水简单,化了的雪水都能喝,可就是打猎难了点。

    尽管如此,她还是费力抓了两只灰兔子回来。

    剥皮放血,干净利落。

    玉衡昏了这么久还是没醒。

    在野外长期昏迷不是什么好事。

    竹卿把他往火堆旁边移了点,他手凉的厉害。

    “你快点醒啊…”竹卿用力晃了晃他。

    冰天雪地苍茫一片,没人和她说话,玉衡又这样半死不活的晕着,孤寂感一点点吞噬着竹卿的信念,令她感到恐慌。

    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她有些怕,谁知道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外面的雪又开始下,簌簌落着如同雪瀑般封锁着洞口,看不到一点希望。

    不知道襄州怎么样了,徐知源死了没有,他得知徐卓的死会不会派兵北上?

    竹卿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还顾得上别人。

    埋头想着心事,玉衡突然咳嗽了一声。

    竹卿忙过去看他,玉衡刚才那一声居然咳出血沫子出来。

    血红几滴溅在脸上甚是明显。

    应该是从山上滚下去时伤到了脏腑。

    竹卿扶起他坐好,凝神敛气,渡内力给他疗伤。

    多半内力给他,竹卿当即疲累不堪,一日的辛苦全靠内力吊着,骤然失了不少,顿觉心力交瘁。

    浑身也冷了起来。

    玉衡醒了,竹卿仍不愿意同他说话,自己靠在山石上养神。

    玉衡亦知是竹卿救了他,艰难斟酌下开口:“谢谢你。”

    竹卿正照着陈峰教的心法逐渐恢复,听他道谢,淡淡道:“宋大人真客气,这时候不嫌我的内力脏了?”

    她这话分明是故意的。

    “竹卿!”玉衡的语气含了抹厉色。

    他之前都是气话,可她还不依不饶。

    “宋大人何必对我疾言厉色,山路难行,大人眼睛又看不清路,还是想想怎么早些回去吧。”

    平时竹卿都叫他师兄,现在却一口一个宋大人。

    玉衡依然畏光,隐隐约约看见竹卿放了块东西在他面前,又坐了回去。

    他用手去摸,是烤熟的肉,竹卿道:“吃吧,吃完了睡觉,明天要是运气好雪停了就能继续赶路,要是点背,还得在这儿继续待着。”

    玉衡不由道:“下雪为什么不能走?”

    竹卿鄙夷:“你眼睛看不见,下雪了连路都找不到,也不能拿我当驴使啊!今天要不是你绊了一跤连累我也摔了,我能累成这样吗?哎你知不知道我背着你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我累的都快死了!”

    劈头盖脸一顿骂,玉衡觉得手里的兔子都不香了。

    这还没完,竹卿又怒道:“你这么大人了连在雪地里待久了眼睛会盲都不知道吗?还是榜上二甲的进士呢,你书都读哪儿去了,你先生只教你吟诗作赋吗?你要是能看见路,现在早出了这座山了,我又得背你,又得打猎,这两兔子多难打,回来还要我收拾!”

    天知道她有多累…

    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竹卿舒服了许多,啃着兔肉补充体力,丝毫不在乎一旁傻眼的玉衡。

    他从来没见过竹卿这么骂过人。

    玉衡也知道今天多亏了竹卿,背着比自己重的人在雪地走了两个时辰,还得想办法找吃的,又要时刻关注他的伤情和是否有追兵。

    精神高度紧张,骂他两句出出气也好。

    本想再跟她说几句话,竹卿却转过身不愿再理他。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