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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白清一的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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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雾气蒙蒙,玉衡尚且能睡安稳,竹卿却怎么也睡不着。

    或许是疫病后身体未完全康复,或许是渡了太多内力给玉衡,此时的竹卿心绪不宁气息紊乱,五脏六腑如同刀绞般疼痛。

    不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倒下,玉衡是个瞎子看不见,她要是再倒下,就真回不去了。

    强行敛气试图恢复内力,到底心力难支,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竹卿无奈,她已尽了人事,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转眼到了清晨,火堆木柴燃尽早已熄灭,玉衡也醒了过来,昨夜休息了一晚,眼睛能看清些东西了。

    奇怪的是,竹卿一直睡着丝毫不见醒。

    直到走近她身旁,看见地上和竹卿嘴角衣领的血迹。

    “阿卿!”玉衡忙抱起她用手试探,竹卿呼吸尚匀,也还有体温。

    情急之下用力晃了晃她,怀里的人虚弱道:“我还没死,你别摇了。”

    玉衡松了口气,有种浮于言表的喜悦:“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今天赶路好走些…”

    竹卿抬眼看了看他:“你能看见了?”

    “能看…”

    “能看见就自己走。”竹卿推开他,披好纱巾,走到洞口辨明方向,兀自赶路。

    玉衡不敢停留,跟在她后面,出洞的一瞬间强光刺眼,有了之前的教训,老老实实遮住眼睛,纱巾透光,也能看见路。

    由此一路上官道往北走,即可到达襄州城。

    这条路来时走过一遍,返程时再走,已是熟稔无比,竹卿留意看着雪地,想找回走失了的两匹马。

    人到底不如马快,就算路滑马跑不快,起码也能节省些体力。

    就算她是铁打的,长期浸在水里也得生锈发霉。

    竹卿几乎要仰天长叹,在雪里泡了两天受了不少寒气,下次癸水时她不知该有多疼!

    玉衡只跟在她身后十几步,默默走着不言不语。

    如今并非生死存亡的关头,竹卿不愿搭理他。

    他说话太伤人心,哪怕他只是三言两语。

    仍刺的她心口发疼,亲近之人带来的伤痛比陌生人更难受。

    有几次回头看见他走的艰难,又受了伤,心软想牵他一起走,可每每这时就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来,如同一块石头卡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

    竹卿不断提醒自己,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行。

    他有什么了不起,等她交了差就立马回长安,再也不见他!

    苍天不负有心人,峰回路转之时,竹卿找到了走失的两匹马。

    居然没被冻死,还悠哉悠哉的吃着草。

    从地上的马粪来看,它们已经在这儿待了快一天了。

    难不成是抄近路来的?

    还是马儿聪明啊…

    看见竹卿和玉衡,带头的小红马嘶鸣一声,欢快的踏着蹄子。

    绕过这山,前路却是另一番境况,一路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片雪花。

    看来雪都下在刚才那座山了。

    瞎了眼的玉衡看得也更清楚了。

    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一小半的路程,竹卿加快了速度,争取赶在天黑前回去。

    官道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应该是周边村庄的农户们进城采买年货,竹卿粗略看了一眼,背篓里尽是米面糖肉之类。

    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进刺史府时恰好遇见白清一,见两人脸色都不好,连忙迎了进来。

    玉衡去见霍将军,竹卿回了房间。

    白清一何等聪明,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直到吃晚饭时也不见他二人说一句话。

    既是含了看热闹的心思,也有点别的打算在里头,趁着吃过饭众人都各自歇息,白清一踱着步,到了竹卿房门外。

    敲了敲门等屋内人回应。

    竹卿慢吞吞开了门,眼睛有些发红。看清来人,疑惑道:“白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白清一道:“无事,过来看看你。”

    竹卿侧身让他进屋,却并未关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关着门实在不妥。

    白清一含笑道:“宋玉衡去复命,霍将军夸你巾帼不让须眉,你倒让人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又如何,总归都是见不得人的办法。”

    “办法虽算不得光明正大,可到底是干了实事,谁会管这个,兵者,诡道也。”白清一以指叩桌。

    竹卿侧首:“大人这样想?”

    白清一挑眉:“为何不能这样想?”

    竹卿低头,却微微翘起嘴角。

    随便说了几句,白清一问出了真正想问的话:“从荆州回来,你好像没再见过宋玉衡,可是路上他欺负你了?”

    “大人观察的倒仔细,大人可知我的身份?”

    白清一一怔。

    竹卿的身份向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人人都避而不谈,她却自己提起来…

    白清一道:“我知姑娘是江湖人。”

    “宋大人说我杀人时太过狠辣。”竹卿自嘲,“哪个江湖人手上是清白的,我说若是他仍看不破受不了,我就回长安。”

    竹卿抬眸:“他说随你。”

    “他属意于你,怎么会真让你走,多半是气话罢了。”白清一劝慰道。

    竹卿不语,回来第二日了,他也不曾有过只字片语。

    远远瞥见熟悉的身影朝这里走来,白清一心念一转:“我先走了,改日再来。”

    他要走说的太突然,竹卿起身去送,正走到门口,被白清一抓住手腕揽在怀里,朝她吻了过来。

    那吻终究没有落下,停在她唇边半寸呼吸极近,只是从屋外看去,二人似吻在一起,亲密不已。

    竹卿轻喊:“白大人!”微有抗拒伸手抵在他肩头。

    白清一揽着她腰的力道微微加重,低沉道:“别动。”

    停留片刻,而后松手。

    迎着竹卿眼里的好奇与防备,白清一道:“方才是我冒犯了你,若有人问起我为何会在你房里,你只说你要回长安我来送送你告个别,其他什么都不必说,告辞。”

    说罢拂袖而去,竹卿立在门口,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竹卿被他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然而白清一到底也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此事便轻轻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