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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烧料厂下工,草草地吃了几口面包,芳汀便开始缝补衣服,她要这样一直做到半夜,才能挣到每天的十二个苏。
她并不害怕辛苦,劳动使她的生活充满希望,况且,希望之外,如今又多了几分单方面的温暖和幸福,只是,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手指被针尖儿刺痛,抬头朝窗外看看,那轮敛着光芒的红日在城的尽头,海天的边际渐渐遁去,天色越发暗下去。
芳汀站起来,
有些不安地将一缕长发掖到耳后,她还是决定去教堂。她要去看望他,一天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心神不定。
他还好么?
醒过来了么?
伤口有没有开始愈合?
现在,这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马德兰市长先生,而是,独一无二,的“他”。
想到这儿,芳汀披上一件大衣,关好门,匆匆离开了阁楼。
这里,是他受伤的地方,
这里,是那晚我们一同走过的街道。
一路上,芳汀重新变回了一个羞涩,欢喜,忐忑的初恋姑娘,加快脚步往教堂赶去,她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危险。
一个小小的跟踪者正在她身后,建筑物的阴影里埋伏,紧追不舍。
芳汀来到教堂,一位穿修女装的老嬷嬷为她开了门。
“我来看看……市长先生,”
芳汀有些不好意思,摘下帽子,半遮住有些发红的脸,欲盖弥彰:“我只是来看看,他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进来吧,不需要说那么多。我都知道。”嬷嬷还给芳汀一个包容的微笑。意思好像是“您这孩子,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谢谢您。”芳汀低下头,心想,这位老嬷嬷只是不知道工厂里那些女人们是怎么说我的,是啊,她们本来也没说错,我可是未婚先孕的女人。
她抬头朝那嬷嬷心虚地笑了笑,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到格莱尔神甫呢?”
嘴上这么问,其实她的心却在想,如果有一天这里的人都知道了我的珂赛特,他们还会这样友善地对待我么?
“神甫先生被新来的沙威警探叫去警署了。”嬷嬷把芳汀领到礼拜堂后面的小房间里,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小声儿对芳汀说:“城里发生了恐怖的凶杀案!你不知道么!一个孩子被人用铁钎子穿过了喉咙!”
“什么?有这样的事?”
芳汀一听,吓了一跳,心想,最近蒙特伊城似乎真不太平,连续发生这么多惊悚事件,还好自己的孩子不在这里。
推开一扇门,眼前是一个简单而洁净的房间。一扇小窗对着一张单人床,床上,一个男人闭目躺在那里,一条雪白的被子盖到胸前。
“马德兰先生。”芳汀轻轻呼唤了一句,慢慢地走到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还没有醒来?”芳汀问回头嬷嬷,同时感到心中一片撕裂的痛。
“没有。他的伤口很深,我们已经对他做了最好的护理,城里的医生每天都要来两次,他睡这么久可能也是注射了药物的缘故。不过,您放心吧,孩子,他已经脱离了危险,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嬷嬷说完,转身默默离开了房间,把芳汀单独留在那里。
“先生,您快点好起来。主啊,错误都是我犯下的,让马德兰先生好起来吧!”芳汀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个十字,双手合十,嘴巴紧紧地咬着指尖,即使是面对昏睡的马德兰,她的心也很紧张。
但是,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她可以大胆地认真地凝望他。
一只白色的蜡烛在烛台上点着,发出恍惚不定的淡黄色光辉。在这样的光辉下,可以看到马德兰先生的脸。
他瘦削,憔悴,脸色病态的发白,使人心疼。他的双眼紧闭,眼皮显出疲惫的青白,两侧脸颊上的胡须比两天以前重了一些。他的嘴唇呈现着一种很好看的弧度,为他这个严肃而辛苦的男人添上了一分令人怜惜的稚气。
芳汀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不知为什么,他的脸忽然让她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已经在自己的人生中很少再想到那个赋予了自己生命又残忍的将自己送走的人。
“至少我不会成为那样的母亲,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孩子!”想到母亲,芳汀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克制的委屈。两滴饱满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芳汀紧咬住两瓣微凉的嘴唇,恨恨地抹掉泪水。起身离开。
我也许不会再来看您,
亲爱的马德兰先生,
请允许我在心里这样称呼您。
我来这里看望您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其他的,
什么也没有。
我对您的一切止步于礼貌。
您没有危险就好,
即便是照顾您,守护您,
我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我必须现在就回去,埋头缝补衣服直到半夜,
缝好每一件衣服,赚每一个苏,这样,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珂赛特才会快些回到我的身边。
对,就是这样!
芳汀狠下心,推开门离开了小教堂,连与嬷嬷告别都忘记了。那老嬷嬷好奇地跟出去,嘴里喊着:“姑娘,您着急走了么?”
她只看到芳汀匆忙离开的背影,慢慢隐遁在黑夜中,这女孩子,真奇怪,有什么急事么?她不知道,这个被贫穷,爱和自卑紧紧围困的女孩儿分明就是狼狈而逃。
嬷嬷站在街道口,眼看着芳汀的身影终于消失。她一点儿为没有发现,就在她专心盯着芳汀背影的当口,在她身后,一个瘦淋淋,黑漆漆的人影猫儿一般从打开的大门走了进去,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教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