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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弦月此刻已经到了曲江畔,远远的就看到江畔一株柳树下的一身湖蓝襦裙的夏雪杳。
此刻她的婢女正在用绢帕为她清理石凳,备好清茶点心以供她食用。
而夏雪杳则是踮起脚尖,极力远眺,似是在寻找什么。
徐弦月觉得好笑,知晓她一定是在等自己。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还是巴巴张望的小表情实在太可爱。
她忍俊不禁,在小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刚冲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见她好似眼前一亮,一双水眸弯成了月牙状,不顾及形象的张开粉唇,提裙冲她跑来。
边跑边喊着:“月月!”
徐弦月担心她眼神不好冲撞了他人,也快步向她迎了过去:“杳杳,慢些,我来了。你小心被撞到。”
两个倩丽的身影终于于人群相会,夏雪杳娇俏地笑道:“我就说,虽然我看不清,但是你的身形我一眼便能认得出。”
徐弦月调笑道:“是是是,杳杳最厉害,如何都能认得出我。”
“那是。”夏雪杳扬起小下巴,颇有些骄傲自得。
二人相谈正欢时,一个刻薄尖锐的嗓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呦,我当是谁这么没规没矩,喊大叫。原来是夏小姐啊。”
这声音,夏雪杳闭着眼睛不看人也能认得出来。
不就是前些日子玉兰阁吃瘪的胡秋竹吗。
夏雪杳,转身,故作震惊到:
“啊呀,这不是胡小姐吗?怎么,上次在玉兰阁也不知是谁又喊又叫,好好聊着聊着怎么就跑了,那时怎么不提有没有规矩?”
提到上次的事,胡秋竹气不打一处来,纤手怒指着夏雪杳:“你!”
未等发作,胡秋竹看了眼身边少女。眼珠滴溜一转,改了话锋:“我说你不懂规矩,是你们居然见了敏兰郡主也不见礼。”
“敏兰郡主?”虽然徐弦月和夏雪杳都不太参加宫中宴席,不过从何时何处冒出来一个敏兰郡主?
胡秋竹身边的粉衣少女听闻,仿佛才反应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她微微愣怔片刻,才昂起了头,梗直了脖颈,挺了挺肩背。
勉力做出一副天家威仪不可侵犯的样子,端着嗓音,撇腔撇调道:“大胆,竟然无视本郡主,冒犯皇家威严。”
粉衣少女扬起巴掌,做势要以皇家名号好好教育夏雪杳一番。
手挥舞至半空,直冲夏雪杳门面,正欲狠狠落下。
徐弦月抬手,预备将她的手掌半路拦截。
却不料,一柄碧青玉骨折扇先她一步,重重敲击在粉衣少女的皓腕之上。
收势不及,生生吃了一记疼痛,粉衣少女痛呼出声:“啊!是谁……”
她捂着已然红肿的手腕,猛地抬头,怒视那玉骨折扇的主人,甫一接触他的目光,却不自觉败下阵来,娇蛮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只弱弱地喊了句:
“信,信王殿下……”
秦行越眸色清寒,毫无波澜,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贺云音,你好大的胆子,父皇册封你为郡主的圣旨尚未下达,你倒迫不及待狐假虎威起来了。”
听了他这话,夏雪杳不自觉低头摸了摸鼻尖。
虽明知是他袒护她们,但还是没来由有点心虚。
毕竟扯虎皮这事她们上回也干过,好像比这个敏兰郡主还名不正言不顺。
四下议论声起:“原是还未下旨册封的郡主,我说怎么从未听过她的名号。”
“她之前好像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婢……”
“竟是如此吗?”
眼见周围质疑声起,贺云音不甘被人轻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强迫自己直视秦行越,理直气壮道:
“我的表舅即将得胜归来,我贺家污名即将被洗清,是圣上补偿于我贺家,补偿于我。
我将为郡主本就是事实,何须狐假虎威。信王殿下莫要乱说。”
周围霎时安静,众人屏气凝神。
即便事实可能确如她所言。
但也不过是一个挂名郡主,竟然也敢与信王叫板。
是打定主意认为皇帝为了弥补贺家,不会对她怎样。
秦行越面上寒霜更甚,冷冷牵唇。
贴近贺云音的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然道:
“且不论皇帝是否真正信任贺家,便是你真的与贺家沾亲带故,又有几人识得?你不过一只蝼蚁。只要我想,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是——
贺、云、音。”
说罢,也不在乎贺云音轻颤唇瓣,愣怔惊愕的表情。
半个字也反驳不出。
撇下贺云音,胡秋竹二人。
退回至夏雪杳徐弦月二人身边。
与方才的清冷无情全然不同,此刻的他眉目柔和的温声对夏雪杳说道:
“上次你不是说想知道是何南渊风土人情,我今日有空可讲与你听。”
夏雪杳正在好奇秦行越到底与这个敏岚郡主说了什么,让她哑口无言。
听到他的言语,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拉着徐弦月,在众人惊异艳羡的眼光中,跟着秦行越到诗文会主会场了那边去了。
诗文会上亦有各类书画诗文竞赛活动。
以区划分,文人墨客可依照自己的喜好,参与不同“区”的笔墨文采竞技。
徐弦月此行本就是为陪同夏雪杳而来,身旁二人旁若无人的笑谈着,让他更加倍感无聊,只走马观花地观望着。
路过诗画区,无意间瞥见一幅水墨月色竹下图。
廖廖几笔,浓淡相错。
朦胧月色,修林翠竹,
画中竹枝似有一股凌霜傲雨不屈于世的气节。
让她忍不住驻足多欣赏了一会。
真的同秦越川书房门口的那片竹林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送与他,应是再合适不过了。
徐弦月唇角不自觉轻扬,扬声道:“敢问,此画何人所作,可否割爱?”
秦行越和夏雪杳闻声回头,折身返回:“月月,你想买这幅画吗?”
秦行越以扇抵颚,细细端详,也由衷赞叹道:“此画形,韵,神皆备,确实一幅上乘佳作。
这画不错,徐小姐亦是眼光不错。”
身后有清冽嗓音传来:“承蒙诸位抬爱,在下愧不敢受。”
三人齐齐转身,徐弦月惊奇的发现,作画之人竟然是祁墨白。
它依旧是一袭素色衣衫。便是被面前锦衣华服的秦行越上下扫视亦无半分拘谨。
从容自若,泰然处之。
他目色坦荡,笑看向徐弦月:“既是徐小姐看得上祁某画作。
知音难觅,祁某愿将此画双手奉送。”
徐弦月正欲拒绝,怎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何况他知晓祁墨白家境贫寒,来此约莫就是卖些画作贴补家用。
此画本能卖些银两,若她白取,岂非断人财路?
不等她回绝出口,另有一冷沉声音响起:
“不忍祁公子空费心神,此画本王替她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