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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林国,都城先叶。
其建在土地肥沃的河谷平原上,外城以巨石垒砌,东临海港,建有九个码头,取自“九龙吐水育身胎,八部神光曜殿台”之意,终日吞吐著内河外海的大小商船和数不清的财货消息,武器人口,水手们可以在岸边的一顶顶破旧的牛皮帐里喝酒招妓,也有地下的赌场和黑市供人交易娱乐。
然而这一日清晨,嘈杂喧闹的港口头一回变得肃穆寂静,身披铁甲的高大武士们如一堵沈默的铁墙从港口蜿蜒到城的腹地,长矛,弓箭的锐利尖头在天明微光中闪著寒色,进行每日例行的巡查,十里长街边的店铺酒楼紧闭大门,里面悄无声响。身著华服的官宦与世族长辈皆在暖帐里静静等候著,只听得见火盆里炭心爆裂的劈啪轻响。
“这打仗的时间真长。”有个人吸了口萱草,烟雾中叹了口气。街道上纸钱烧得满天飞,哀嚎和送葬礼乐回响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
一个穿着黑袍的银发人牵着一名少女,走在街道上,木屐“哒哒”的声音扣在青石板上,仿佛是为了这丧乐加上几丝隆重的问候。一架华丽的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坐在马头的华服少女,挥着鞭子狠狠打在马臀上,马吃痛狂奔,马蹄踩着纸钱,扬起片片雪白倾天。
后面跟着一群发足狂奔的丫鬟奴仆,叫苦不迭得跟在后面,又不敢劝阻,只能挥汗如雨得边跑边擦汗。马一阵嘶鸣,前腿高高跃起,马上的少女跌落在冰凉的青石板路上,怒目瞪着前面男女莫辨的美人,和她手中牵着的少女。
“你们知道我霎原央是谁吗?敢冲撞我的马车!”少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两个人,怒不可遏。
一阵寒风刮过,月离的银发飘起,双眼的湖蓝色变得透明,嘴角一笑:“哦,你也叫,原央。”
少女双手撑腰,鼓起胸膛得意非凡道:“这先叶城,还有谁敢和我同名?”月离看着手中牵着的少女,拂了拂怯弱而微缩的头,淡淡道:“同名又怎么样?”
“关进囚室,做我的玩物!”霎原央趾高气昂,挥斥方遒。月离笑得清浅,挥手间,霎原央只觉得身体一轻,须臾间落在月离怀中,看着月离眼中,自己已然变成一只狗。
张口只能吠出一个字:“汪。”
月离摸了摸霎原央的狗头,对着手中牵着的少女道:“从此以后,你就是霎原央,先叶城没有人敢与你同名的,霎原央。”
“这里死人多,棺材生意一定不错。”
跌跌撞撞赶到现场的仆人看见自己家的小姐静静的站在街口,那眼神中带着邪魅的模样,好似换了一个人。这时间如流水般的过去,春末初夏的季节正容易犯困,原央软着身子,摇着扇子在月色底下,跟一只鱼一样游到了逐月阁的门口。顿时觉得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就是这个感觉,于是伸了懒腰就往里面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正踏进门,就听见角落里,有人在说,什么嘉林国朝不保夕啊,北陆的苍岩国和东边的流岚国气势如龙,咔咔咔刀光剑影,就血橹飘浆伏尸万里,权贵各个焦头烂额。
原央去了二楼雅间,点了杯冰镇的葡萄酒,拿着自己独用的夜光杯,喝了两口舒舒暑气,这话最近传的到处都是,原央笑了,我嘉林国正值国运昌隆,高山长青,流水依旧,真是这样,还有的你们在这里瞎说八道?早就被抓去当壮丁了。
喝完就一脸不爽地付了钱就走,孙老板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我们这里新来的小倌姿容不错,霎小姐您品鉴品鉴?”
孙老板看着她的身影,知道她十之八九又去了那冥器铺子。转头看见一群仆人远远跟着,叹了口气,又要守到天亮了。
这东丽世家是嘉林国的皇亲国戚,东丽家的祖先更是开国功臣。这位霎原央大小姐,随母姓,自九岁性格大变,沉寂一段时间后,却更加骄纵,一发不可收拾,风头盖过东丽清东丽源几位公子,和永安公主并称先叶两大女纨绔。
城中的富家子弟都想与她交好,无论是喝花酒,还是诗会,都是千请万请也请不动的。正娶妻的少爷们也都削尖了脑袋要娶她,也不管她是放浪成性,还是天天和冥器铺的老板厮混在一起。
逐月阁是个喝酒喝茶洗浴嫖妓吃饭赌钱一条龙的地方,虽然号称风雅,只不过,细想,也知道是哪门子的风雅。孙老板一身琉璃红,眉目画的飞扬,看着这位站在无数人心尖尖上的霎小姐一溜烟往那小巷子里面跑,道了句:“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小倌们白等了。”转眼霎原央就敲了敲棺材铺的门,冥器铺的名字叫“幽冥府”,名字就是这般,吓得人腿软颤抖。
开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白天关门,夜里开张,自然无人问津。
就算白天开张,晚上关门,也没人喜欢去逛。毕竟住棺材穿寿衣飘纸钱烧长灯的感觉,说出来都毛骨悚然的。
所以一般来这里的客人,只有两种,死人家属,不是人。
一阵阴风吹来,原央抖了抖,比逐月阁舒服多了。
半盏茶的空当,绘着金色云纹的红色大门才优哉游哉。走出门的人穿着一袭不张扬的黑色色衫子,袖口滚着繁复的花,看这勾魂架势,倒像做死人营生的。
那人翻了个白眼,又伸了个懒腰:“回来了?”
原央笑眯眯地搂过月离:“月离,我想死你了。”
“少来这套。你想我死还差不多。”
“有什么好吃的?”原央一路走着过去,穿过摆满棺材挂着寿衣飘满长灯的院子,伏在榻上挑着杏干吃。
月离斜了一眼,流着哈喇子吃东西的小丫头,呵,第一次和人类一起做买卖,还真是新鲜,这么多时,原先那个九岁的丫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放荡不羁,风骚撩人了。那时节,看着她瑟瑟发抖地躺在床上,迷路的小鹿般畏缩地看着自己,时空错乱后身上还带着雪块的冰凉之气,自己就随手把她当作自己的奴隶,打开这流离六道的大门,到处赚取六道生灵的魂灵,本以为是个乖巧伶俐的姑娘,且不曾想,是日增加,乖巧伶俐早就没了,狡猾倒是厉害。
月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平日里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没几分妖气,倒不正常了。
原央知道月离在看自己,眯着眼撩开月离的手,环着月离的脖子娇俏一笑:“柳真的事情忙完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月离看着她小巧的嘴儿一张一合,细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面颊,眼里带着几分不带欲望的清冷:“很快就来了。”
原央顺势埋头在月离怀中,咯咯一笑:“你倒不教我这等闻声识人的本事。”
月离勾了勾原央的发髻,将双唇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教了你,你定是要去作妖了。”
原央只觉得耳朵一热,酥麻痒拂过全身,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全身蜷缩在一起。忽而想起什么,起身去柜子边拿出招魂香,点了起来。
月离接着打造棺木,锤子钉子一阵噪音,原央见了,拍起手笑:“还真是少见你做棺材,这手艺,放眼六界,谁消受得起?”
月离也不恼,阴测测地说:“你呀。”
原央柔情似水双眼带着感动的泪,扭着过去,看着月离:“答应我,要一起睡棺材。”
月离停下手中的锤子,眯着眼,吐了几个字:“请君向左转,自挂东南枝。”
二人含情脉脉注视了一会儿,只见原央摸着小腹,“你再看我,我就怀孕了,你说我们生男鬼还是生女妖?”
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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