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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暖冬。
冬歌收拾一阵，穿了舞姬的衣服，正在庭院之中，踏雪起舞。
澜俞被打发出去采药，出门时忘了带锄头，折回来才发觉，知道这是冬歌故意不让自己看见的，于是站在原地，远远看着。
一颦一笑，一抬手一低腰，无尽动人。
澜俞这时候便去隔壁家，借了锄头。
入夜，澜俞背着篮子药回来，看着冬歌正在熬药，见他来了，转头，微微一笑。
澜俞却只觉得那笑容十分暖人，把背篓放下，收起她的手，“天这样冷，你都不给自己多添件衣服。”说毕，将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见她脸色苍白，药罐冒着热气。
“你是不是又熬了一天的药？”澜俞抓过她的手看，上面的确有血迹，叹了口气：“你何必这样，救也救不了几个。”说完便知道这一话，必然戳了她的痛楚。
眼里果然黯淡不少，她颓然一笑，道：“也是。”前几日气血刚被烧去不少，这样子不过是对自己身子雪上加霜，澜俞心中越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她不会是想……“若是两国战争结束，你有什么愿望？”澜俞心中一沉，换了个话题。
冬歌看着他，嗔道：“被你看了去是不是？我，喜欢跳舞，一直想做舞姬。”
澜俞点点头，想起舞姬在各个大陆的身份都不算高，供人取乐罢了，于是不多说什么。
冬歌却接着说，“我知道舞姬很多只是为了王公贵族取乐，可我想把舞乐发展成一门艺术。从此没有人敢小看舞姬。”
澜俞看着她坚信的眸子，点点头，“我明白。”
二人相对着看了许久，冬歌脸颊一红，便说道：“早些去休息吧。”
“好，你先去休息，我把这些你苦心熬的药发给周围的人。”
冬歌点点头，进屋去了。
澜俞端着几碗药，走到对面巷子的时候，被人一把拉到了黑暗处。
“属下无礼。主上莫见怪。”澜俞正要发作，那黑衣人立刻下跪行礼。
澜俞沉下脸，“什么事。”
“属下已经查清楚，那冬歌就是鬼王手下散播瘟疫的源头，请主上小心为妙。属下正是担心主上……”
“她不会害我…。而且……她……”澜俞正要说话，那人打断道：“十万木偶已经完工，鬼王已经攻入我国腹地，您再在此处流连对我国不利，属下冒死请主上早作决断，别耽误在，美人怀中。”
鬼兵伤人千万，可却伤不了没血没肉的傀儡木偶，可要使十万木偶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澜俞看着远处，深深皱眉：“三日后，依计行事。”鬼元国突袭嗣晋国成功，占领了嗣晋国的都城。
“可我奇怪的是，嗣晋国国王羽岚没有任何反应。”冬歌与澜俞分完药后，坐在小溪边，扔着石子，看着小溪荡漾开来。
澜俞扔出一块小石子，石子在水里跳了三下，荡开许多涟漪，沉了下去。澜俞，倒过来就是羽岚，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觉得，羽岚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冬歌拣起一块石子，扔了出去，想起当时在这里救他，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他和鬼王不一样，比鬼王要善良的多，若是他治理萧襄大陆，必然要比鬼王好。”澜俞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那天你问我战争结束后要去哪里，那你呢？”冬歌看着小溪上两个人的影子忽远忽近。
澜俞勾了勾她的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若跳舞，我为你鼓掌，你若治病，我为你采药，你若隐居，我就给你搭帐篷。”
冬歌害羞一笑，“你不准骗我。”
“骗你是小狗。”澜俞偷偷啄了一下冬歌的脸颊，欢快又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冬歌倚在他肩头，刚才想问的一件事情，忽然就忘了问。
过了三日，自早晨起，就没有太阳，或许是冬日天气本就这样，可冬歌还是觉得隐隐不安。云压得低低的，压在人的心口上，喘不过气来。
冬歌站在窗前，正出神地看着天空，澜俞扶着她的肩膀，道，“我出去采药，你别被这天气感染了心情，外面鬼兵多，但我还能应付，你不用担心我。”
于是背上药筐和锄头镰刀，出门采药。
“你会回来的对吗？我在这里等你。”冬歌点点头看着澜俞远去的身影，笑得心满意足。
澜俞转身后，走入埋伏好的别院，对着几名属下一点头。
看着他们鱼贯而入那间小院，心中如同镯子的线散开，几十枚玉珠划在地上，那种冰凉和虚无的感觉，瞬间在委坐在地。
算好时间，自己再回去，刚好他们拉弓射箭要杀死冬歌，澜俞喝声：“放下。”
“主上，这女人是鬼王身边的人，您千万不能被她迷了心窍。”
冬歌看着澜俞，眼中的波澜随时会涌出来。
“你想违抗命令吗？”澜俞僵硬着一张脸，那人终是咬了咬牙，放下弓，却在澜俞转身时，一箭射出去。
那是一个生死霎那，犹豫一分便无从选择，澜俞下意识挡在冬歌前面。
“你…。怎么这么傻？”冬歌上前身接住他，满眼泪花，咬破手指。
“主上！”几个人准备上前。
“滚！”冬歌大啸一声，“我救他，你们都不要过来！”她眼睛中的寒冷决绝，将几个刀光血影里出来的人，吓得退了一退。
巨大的疼痛比不过她眼眸中复杂的神色，那是悲伤、惊异、恨、不解，还有些许的失望。
“我不该骗你。”鲜血入喉，心却痛若服毒。
为什么计划好的事情，自己偏偏如此难受？
“我不怪你，就算我没有假装感动，我还是会救你。”冬歌冷眼看着几个他的下属：“我也谢谢你，为了利用我，还愿意看上去这么情真意切地做一场戏，身为演员和幕后策划，我想你，一定很失落，因为看戏的我，早就识破了。”
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下起了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对不起。”想起自己发过的誓，真是可笑。
“不用说对不起，羽岚，我记得，你当初救我的时候，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木雕上，你忘记了，我不会。以后不要骗我了，我不会生气，可我会，难受。”
那年好大的雪，雪落地的声音，贯入了耳朵里，眼睛里，嘴巴里，全是酸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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